日子一天天地悠悠而过, 太子妃之位开始是悬而不决了好多年。www.xiashucom.com人选从左清意传到江雁西再到穆棠照。

本以为还会接下来轮流转，可是渐渐的，大家都对穆棠照的太子妃之位默认了。

宫中态度不可考, 究竟是哪一位贵人点了头也不明了。

穆棠照的庚帖已经被宫里要了, 这日清晨, 李阶悄然来到穆家, 商定过文定的日子。大礼, 安床，出门，迎亲，样样都要挑了好日子, 流程繁琐。

却没想到李阶亲自来过问这些琐事。

李阶坐下了, 沉吟半响，说道：“八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穆时照想了想, 说：“太早, 太仓促, 不太好。”

李阶手一扬起, 王德奉上了一本黄历, 穆时照诧异地一挑眉, 看见那黄历上的日子都被或红或黑的痕迹圈了。

穆时照没话可讲。

李阶拿起黄历指点：“九月逢重公,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撞了宫中的生辰。一二月寒意料峭，恰逢年节, 诸事匆忙。明年……明年事多恐生乱，且太久。”

穆时照没在意明年生事是什么事，只是感到这个妹夫心中急切异常。穆时照并不觉得天冷或者过年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了一两句意见，都被李阶辩驳了。

最后，李阶总结道：“八月迎亲。”

穆时照：？

等等，不是八月过文定吗？

晕晕乎乎的，事情似乎就商定完了，穆时照晕晕乎乎地将李阶送出了门。

李阶却走得缓慢，终于心满意足地“碰见”了在院中赏花的穆棠照。

穆时照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穆棠照：“赏花。”

穆时照很有古板大家长的风度，一双眼睛一扫李阶和穆棠照，不敢对着李阶呵斥，只说穆棠照：“花园在后院，你来前院赏什么花？”

穆棠照装作恍然看到李阶，拜下身：“啊，殿下。”

李阶：“穆妹妹也在？好巧。”

王德一旁说道：“啊，穆公子，殿下的黄历是不是落在哪儿了？”

穆时照一副看透把戏的表情，却还是跟着王德往回走了。

穆棠照在四人都在时还好，现在只余两人，在这空落落的院子里，在朗朗白日之下，明明白白地看着李阶的脸，她扭捏地揪住袖子。

李阶走近她一些：“婚前我不便见你，你可不许忘了我。”

穆棠照横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的。”

李阶再靠近她一步，穆棠照感到一道影子将日光覆盖了去，她抬头，背着光看李阶，高鼻深目，眸子深深，似乎有光。

李阶垂下手，拉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极为轻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捏了捏她的手，是一句缄默许诺。

穆棠照本来低着头，余光瞧见穆时照和王德走了过来，眼皮一跳，急忙收起了手。

她往后退了几步。

穆时照再打量两人几眼，向李阶一拱手：“耽误殿下了。”

这哪里是怕耽误他，只是怕他不走。

李阶微微一下，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穆时照见李阶终于走了，像是送走了瘟神一般，松了一口气，转头数落穆棠照：“婚前怎么可以和他说个不停？”

穆棠照缩了缩脖子：“有什么关系，我就要嫁他了。”

穆时照恨铁不成钢：“日后他拿这个说你不知礼仪，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穆棠照冲着穆时照一喊，匆忙跑掉了。

穆时照觉得妹妹野惯了，而穆府的墙也不够高，总怀疑李阶会从墙上翻下来，于是每天每天地拘着穆棠照，让她绣嫁妆。

穆棠照一边无聊地绣嫁妆，一边听着青女对穆时照的揣测，不由得笑出声：“哥哥怕李阶翻墙？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该笑哥哥还是该笑李阶？”

她倒是想李阶翻墙救她，每日每日困在家中，她就要闷死了。

李阶没能来救她，穆双双来救她了。

穆双双说：“你真是，大婚之前还不让她多走动，婚后她可有机会出去，日后陷入那宫墙之中，她可有机会出去？”

穆时照被说服了，想象到了穆棠照日后悲惨的生活，愈发觉得李阶不是良配，在上朝时候看见李阶，都会格外给他一个冷眼。

穆棠照终于出门了，虽然只是去穆双双家中。

屋子里，郑怀南依旧在摆弄着棋盘，他似乎对这白黑子的厮杀颇为感兴趣，穆双双做完手中针线活，放在一旁，对穆棠照说：“我新得了一本诗集，说是极为难得的，在那架子上，你帮我拿一下。”

穆棠照笑着说：“你要来和我一起看诗？可饶了我吧。”

虽然这样说着，却走到书架，看穆双双究竟得了什么诗集，这么稀罕。

穆棠照从架子上取下那册诗集，背对着穆双双，往后一翻开，见到那几个沧桑楷字，心中一跳。

是卫国已故的大皇子所作的。

卫国大皇子，擅长诗赋，在卫国国破之后风格更加沉郁悲切，南方暗中流传盛广，北方却不能随意传播。

穆棠照感到有两道视线，如芒在背。

穆棠照收敛住了脸上神情，转过来时，只是微微讶然，带着一份怀念之情叹道：“表姐从何处得来？”

穆双双和郑怀南都看着她，郑怀南本身就很少有表情，现在穆棠照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读他的心思。

穆双双本是冷冷地看着她的，在看到穆时照的表情后，突然复又亲热温柔：“你也喜欢系舟先生？”

曾经大皇子自号系舟先生。

穆棠照沉默不语，穆双双是在试探她。

只是现在卫国已经没有了。南北在百年之前本是一国，政权分裂，又重新融合。十年后，南北已没有不同。

她应该追随已经亡去的国度吗？突然掀起战乱，于百姓来讲，又有何益处呢？

她看着穆双双亲亲热热地看着她，眸子中却有着点点冷意，一瞬间她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穆双双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她流落烟花地数十年，背地里却和卫国的势力纠缠不休，那日穆棠照偶尔在家中发现了穆双双，但是穆双双可能老早就到了京。

想到前段时间里，贵妃的失宠迹象，难道是那个时候，穆双双和穆贵妃开始接触起来？

穆棠照忍住不往郑怀南那边看。

那么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郑世和的。

他是失去了国土的太子，是穆贵妃的儿子。

穆棠照感到头上冒出来薄薄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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