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翊问。

宋斐故作镇定：“那个房间窗外总有鸟叫, 我觉得你这安静点。”

谢翊探出身子，往那张虚掩的门看了看，思索片刻, 说：“那你睡这边, 我睡你那间。”

宋斐脸色大变, 脱口而出：“不！”

谢翊停下出门的脚步，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

宋斐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始终躲避他的视线。

谢翊也很有耐心，他不说话, 就一直等着。

宋斐终于投降，小声说：“我怕做噩梦。”

谢翊回忆了一番, 问：“我今天给你讲的是鬼故事？”

“不是，但是我的脑子会……”宋斐试图解释, “把他们都变成鬼。”

最开始, 他听到那些故事，只觉得悲哀和愤怒。自己一个人躺到床上以后，他就浑身毛毛的, 那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也会冒出来。

他总觉得这床睡得不舒服, 好像那个继父就藏在床垫下面, 他躺在那的时候，对方就色眯眯地抱住他。

继父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已经从普通的中年男性变成僵尸一样干瘪又双目空洞的男人，还会阴笑, 非常可怕。

谢翊：“……咳咳。”

看得出来他在拼命掩饰脸上的笑意。

宋斐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你……很有想象力, 很适合做演员。”谢翊控制住语调一本正经地说，“很擅长丰富角色。”

不就是喜欢东想西想吗？

不怕鬼很了不起吗？

宋斐挺胸抬头，很有气势地问：“有问题？”

“当然没有。”谢翊嘴角噙着优雅的笑意, 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你这就一床被子？”宋斐睨了一眼床铺上还没展开的被子。

“你如果觉得冷，柜子里还有。”

“不用了。”宋斐回先前的房间，抱着一床被子过来，在谢翊的床上铺好。

床很大，两个人睡也显得宽敞。

谢翊说的果然没错，床大就是好。

谢翊睡里面，宋斐睡外面。

按宋斐的话说，就是他觉得里面憋屈。

谢翊也就随他去了。

两个人一起钻进自己的被窝，并排躺着。

宋斐能够闻到谢翊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很好闻。

好像和他心有灵犀，谢翊在空气里嗅了嗅，说：“好像没有烤肉味了。”

“你怎么还记得烤肉。”

宋斐把脸埋进被子里，仔细闻了闻。

没有烤肉味！香香的。

虽然烤肉也很香。

“现在没有了，”谢翊掀起他的被角，鼻尖在他衣领边逡巡，“很香。”

“你要闻闻你自己的。”宋斐把衣领拢好，“我跟你用的是一个味道。”

谢翊果然抬起袖子，认认真真闻了一下，诚恳地给出评价：“还是你身上比较好闻。”

“真的？”宋斐狐疑地揪过他的袖子，闻了闻，又闻闻自己的，“没有什么区别啊。”

“可能袖子上的味道不明显，要闻其他地方。”谢翊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宋斐被他的神秘感所感染，也围着他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闻。

谢翊指指自己的衣领：“这里。味道会不一样。”

他睡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大理石般紧实的胸膛。

宋斐眯起眼：“真的？”

谢翊不躲不闪地直视他：“嗯。”

“谢翊，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啊。”宋斐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傻兮兮地凑上去然后随便你怎么样？做梦吧。”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谢翊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讨论一下沐浴露的味道，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宋斐哼了一声，转身盖好被子：“睡了！”

三秒后，他转过身，稍微拨开谢翊的被子，往他颈边拱，把脸埋进他领子里，深深吸气。

嗯，是挺好闻。

“忽然对沐浴露的味道感兴趣了？”谢翊调侃地问。

宋斐磨牙：“我怕做噩梦。”

他听起来是真的怕鬼，好像非得抓着什么才敢睡觉。

“这么怕鬼？”谢翊也认真起来，转过身，握住他的手，“我讲剧情的时候，一点灵异元素都没有，你怎么想到鬼身上了？”

“因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鬼？有的鬼会伪装成人的样子！”宋斐有点语无伦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他的大脑不允许他把平平静静地睡觉。

谢翊开导他：“很多时候，鬼没有人可怕。”

“你胡说！”宋斐情绪激动，“鬼能穿墙，人能吗？鬼能隐身，人能吗？人追着你你能看到他离你越来越近，鬼追你跑着跑着就到你前面去了！”

谢翊沉吟：“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对吧？”宋斐摸着手臂，“再变态的杀人狂，都有限制，鬼没有！”

“可是……鬼为什么要追你？”谢翊问，“你和他又没有关系。”

宋斐脸色苍白：“因为他要借我的身体还阳！因为他要吞噬活人的精气变成强大的厉鬼！因为他喜欢吃人！”

理由很多。

非常多！

谢翊被他逗笑了，拍拍他的背：“那要是真的有鬼要吃你，我先把它吃了。”

宋斐惊恐地看着他，抱着被子往后退。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是鬼！

“你不是说，鬼见了我都怕吗？”谢翊扬眉。

“是这么说……”宋斐再慢吞吞地挪回去，“那也不至于吃鬼吧？”

“恶鬼怕恶人，遇到的话，比他们凶就行了。”谢翊满不在乎地说，“都变成鬼，不一定打不过他们。”

宋斐抖了抖。

没错，如果谢翊死了变成鬼，一定也是最可怕的鬼。

这么想着，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把枕头挨着谢翊的枕头，推推谢翊：“你转过去，我们睡觉。”

谢翊一边转身，一边问：“为什么？”

“我不想看着你的脸睡。”

准确来说，是因为躺得太近了，如果谢翊脸向他的方向侧，呼吸就会扫在他脸上。

更睡不着了。

谢翊躺好，宋斐也缩在自己的被子里，朝着谢翊的方向侧卧，手中揪着谢翊的衣服，安安稳稳地闭上眼。

谢翊动了动，宋斐手里的衣服也向着反方向扯。

宋斐闭着眼，揪紧衣角：“你别乱动。”

衣服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扯离他的手，宋斐恼怒地睁开眼，准备斥责他。

然后看着一道黑影向自己压来。

宋斐本能地向旁边滚了半圈，脸对着床的外侧。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谢翊从后面抱着他，手臂牢牢地揽着他的腰：“这么睡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