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常府后院。www.xiashucom.com
襄锦夜坐于亭下, 单手撑着脑袋, 似有疲意。
小谷见了,便道:“以公子的脾气, 怕是不会依夫人所言回来,夫人若是乏了,还是先歇着吧!”
襄锦夜半眯着眼, 目视院口:“他虽厌弃我, 却定然会守信。”
小谷看着她手腕处的青紫, 一阵欲言又止。
终于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襄锦夜立即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见到果然守信回来的常夕饶,她笑了。
常夕饶未看她一眼,直接过去进了屋。
他由桌旁坐下, 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尽,暼到缓缓踏进来的襄锦夜,便冷哼:“怎么?还没受够?”
襄锦夜去到他后头,给他揉着肩:“我们是夫妻, 作为妻子,自然有义务受着丈夫。”话语间, 她的手由他的肩缓缓往下移。
常夕饶由着她, 嘴里骂了句:“还真是贱。”
襄锦夜贴着他的耳朵妩媚一笑:“但夫君似乎挺喜欢,不是么?”说着,她便侧头轻啄了他一口。
下一瞬, 常夕饶握住她的小手,往跟前一拉,狠狠摔在桌上。
襄锦夜的后背还有昨日他留下的伤,当下这一摔,便疼得她那张艳美的脸有些白意,但她仍笑得勾人:“夫君不先去沐浴一番?”
常夕饶覆上掐着她的下巴,恶声道:“你不是不嫌我脏?”
她抬起纤纤玉手,缓缓描绘着他的龙眉凤目,语中透出了柔意:“自然,我喜欢还来不及。”
她喜欢他的一表非凡,雄姿英发,喜欢他的一切。
就像入了魔,哪怕遭尽厌弃。
今夜,对她的身体来说,又一场残酷的肆.虐,她却甘之如饴。最起码,他只有她,也似乎挺需要她。
若无法让他恋上她的人,那恋上她的身子,也是极好的。
次日,重阳节。
襄锦夜是被小谷唤醒的,她拖着就像散了架的身体坐起身,用那失了素来清亮的嗓音问道:“公子呢?”
小谷看着她苍白明显的脸色,应道:“公子一早去祭祖,现在该是快回来。”
襄锦夜便掀开被子起了床。
梳妆时,她特地令小谷着重用脂粉给她提了提气色,妥当后,她又是那副丰姿冶丽,艳绝张扬的模样。
去了前头,恰见常夕饶回来,她便笑着迎过去:“夫君回来了。”
常夕饶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竟是毫不缺精力的模样,脸色黑得难看起来:“真是一个贱骨头。”
这两日他卖力折腾她,为的不过是让她少出去给他丢人现眼。
可似乎没什么效果。
这是一件挺伤他男人自尊的事,惹得他恨不得马上再将她就地正法,就不信真的无法将她撂倒。
偏偏今日已是重阳,他只能挫败忍着。
襄锦夜似乎看不到他的闷气,仍笑吟吟道:“夫君是不是要去国师府?我也要去找小漪,一起?”
常夕饶甩袖转身就走,懒得搭理她。
正是襄锦夜迈步跟上时,后面响起另外一道女声:“夕饶哥。”
听到这个声音,襄锦夜脸上浮出丝冷意。
夫妻二人一道转身看去,过来的是一位年龄不小的姑娘,此姑娘便是常夕饶曾经的未婚妻,柳遥遥。
柳遥遥声音柔柔地说道:“夕饶哥似乎忘了我。”
常夕饶未语,只是看向难得脸色颇有不愉的襄锦夜,心下的烦闷,这才有一点消散的意思。
襄锦夜出声:“柳姑娘这是?”
柳遥遥道:“每年重阳,夕饶哥都会带我一道玩。”
襄锦夜听到这话,自然不会高兴,她道:“以往是以往,今日我们夫妻一起,柳姑娘掺和进来,似乎不合适?”
柳遥遥失落垂头:“如今我只是妹妹,锦夜姐无需这般防着我。”
襄锦夜觉得可笑:“这不是防不防的问题,我……”
“行了!”常夕饶忽然打断她,“每年我都会带她一起,没道理你在,就不带她,赶紧走。”言罢,他转身。
柳遥遥跟上他,不顾襄锦夜的脸色。
襄锦夜转身瞧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是滋味。
今日有柳遥遥在,注定不会痛快。
出了常府,襄锦夜与柳遥遥各上了一顶软轿,常夕饶跨上一匹马,不长不短的队伍往国师府去。
国师府正厅内,杨寻瑾与陆漪已经在等着。
常夕饶他们踏入时,便见到杨寻瑾坐在中堂侧,陆漪正拉着其胳膊,似在说着些什么,瞧着关系亲密。
这一幕令常夕绕惊讶:“你们这是定情了?”
陆漪闻言抬眸,看到来人,便放开杨寻瑾的胳膊,朝常夕饶身后的襄锦夜唤了声:“锦夜姐。”
目光触及到柳遥遥,她多看了眼。
没人回答常夕饶的问题,他似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只由身侧茶几旁坐下,端起婢女倒好的茶低头吹了吹。
襄锦夜与柳遥遥也分别坐下,柳遥遥亦在多看陆漪。
他们坐下只一会,被等的银欢悠悠踏入,看到他,陆漪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喜,下意识朝杨寻瑾靠了靠。
银欢瞧了她一眼,又将屋内的几位女子一一看过,便坐下懒懒地问:“这是打算男女一块玩?”
襄锦夜笑问:“怎么?不可以?”
银欢道:“这似乎有点不合适。”
襄锦夜低头将自己的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青紫后,道:“有什么不合适?又不是不清不楚的人。小漪是做手下的,我是做妻子的,柳姑娘是做妹妹的。”说到后面那句话,她语中透了些讽意。
柳遥遥闻言,垂下头。
银欢勾唇:“可以往重阳这日,我们都在逍遥楼玩。”
众所周知,逍遥楼虽不是烟花之地,却也几乎都是男子去玩乐,里面也确实只适合男子进入。
那种地方,女子大多不好意思去。
襄锦夜不以为意:“逍遥楼可没规定只接男人的生意,我们也可以去玩,正好图个新鲜,见识见识。”
柳遥遥的脸似有些红,迟疑出声:“可是……”
襄锦夜马上接了话:“知道柳姑娘是素来规规矩矩的黄花大闺女,若你不愿,大可以自己去寻些其他乐子。”
柳遥遥摇头:“我随你们,你们去哪,我便去哪。”
事实上,最近几年,她并未和常夕饶一道在重阳这日出玩过,之前她故意那么说,只是因知道常夕饶不会戳穿她。
常夕饶对襄锦夜的厌恶,她再清楚不过。
当下常夕饶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心中突生厌烦,他自然是觉得如往常一样,只和兄弟一块玩才爽快。
他忽然起身朝外去:“逍遥楼就逍遥楼,不用管她们。”
其他人便都起身不紧不慢地跟上,走在最后的陆漪下意识拉住杨寻瑾的手,无视前头银欢投来的目光。
不止银欢,常夕饶与襄锦夜也都朝后面的他们看了看。
襄锦夜收回落在杨寻瑾脸上的目光,若有所思。
陆漪拿了把糖粒搁在手里,时不时往自己嘴里,以及杨寻瑾嘴里递上一颗,在往逍遥楼的路上,倒怯意得很。
后来银欢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侧:“我也想吃糖。”
陆漪不理他,转而去到杨寻瑾的另外一边,惹得银欢脸色明显沉下,看着她的目光如往常般不善。
然而如今的陆漪,就是往死里无视他。
银欢几乎忍不住要过去捉住这越来越过分的丫头,最后还是忍了,似乎他对她的忍耐度越来越大。
偏偏他除了忍,就是忍,哪怕她要杀他。
重阳节,虽不算是个繁华的节日,却也最不缺人来人往,或是为祭祖来回、或是秋游、或是聚众玩乐……
他们走到哪,都是车马不息的情形。
逍遥楼的二楼算是银欢私下的场地,他们进入后,越过比往常更为热闹的大堂,沿着阶梯上楼。
见到竟是有女子过来,免不得有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尤其是陆漪,有记得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由二楼坐下,便马上有人奉上重阳糕,菊花酒,以及其他看着颇让人生起食欲的小零嘴,闻着挺香的茶水。
一群婀娜娉婷的女子款款上楼,去到北面台上献出舞乐。
襄锦夜朝周遭瞧了瞧,又去到护栏前看着楼下来往的人,随即道:“还是银欢公子懂得享受,在这繁华的地段建出一方天地,想如何玩便如何玩,可以热闹,可以雅净,总是不会冷寂。”
银欢饮了杯酒,却是神色不愉,一双眼时不时瞥向陆漪。
陆漪的眼里只有杨寻瑾,几乎不曾看过他一眼。
坐下没多久,柳遥遥便起身过去拉住陆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看姑娘对那舞乐兴趣不大,我们去后院玩玩?”
陆漪正欲拒绝,却被其拉走。
下了楼梯,由小道往北去,走出小门,便是逍遥楼的后院。
此处宽敞不见边际,环境幽雅别致,水木明瑟,远远地望去,可见到有不少铸造讲究的亭台楼阁。
柳遥遥拉着陆漪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赏看起周遭美景。
陆漪往嘴里递了颗糖,没去看对方。
后来柳遥遥见到她手里的糖,便问道:“姑娘这糖看着色泽纯粹,似乎不错,我可以尝尝吗?”
陆漪朝其伸手,示意自己拿。
柳遥遥便轻笑着拿起一粒糖尝了尝,随即点头:“确实不错,也难怪姑娘与国师都挺喜欢吃。”
陆漪不知该与对方说什么,便未语。
柳遥遥问她:“姑娘叫什么?”
她淡应:“陆漪。”
柳遥遥又问:“你与国师是一对?”
陆漪点头。
柳遥遥感慨道:“你们真令人羡慕。”
有婢女过来奉上茶,柳遥遥接过那茶搁在手里握着,低头瞧起杯中茶水,又道:“我曾与夕饶哥也是一对,奈何……”
她抬眸瞧向陆漪,见其没什么反应,便心生惊讶。
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她以为该是会满怀好奇地问她后面的事才是。
稍顿后,她便问:“陆姑娘可知夕饶哥曾有未婚妻,却被逼娶他人之事?”
陆漪点头,继续吃糖不语。
柳遥遥道:“我便是夕饶哥的未婚妻,我自小无父,依着母亲去世前的嘱咐找到常伯父,后来常伯父将我许给夕饶哥。我们青梅竹马,本该理所当然结为夫妇,却是半路被……”
说着,她的眼中便有了些泪意,瞧着就是个苦情人。
然而陆漪始终无动于衷。
她知道,对方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知道,其与常夕饶曾是一对有情人,却被襄锦夜用卑鄙的手段横刀夺爱。
而其目的,无非就是想拉一个盟友。
毕竟她是杨寻瑾的恋人,杨寻瑾是常夕饶最在乎的兄弟,若她能和对方站一边,自然对其有利。
这时襄锦夜走了过来:“你们聊些什么?”
陆漪只唤了声:“锦夜姐。”
襄锦夜坐下,自然地从陆漪手里拿了粒糖递入嘴里,目光落在似有心虚的柳遥遥身上:“柳姑娘刚才在说什么?”
柳遥遥站起身:“我去前面。”
看着其背影,陆漪对襄锦夜道:“她似乎挺怕你。”
襄锦夜笑道:“小白兔当然怕母老虎。”
陆漪叹道:“她刚才在与我诉苦。”
诉的什么苦,襄锦夜不用问也知道,便未问什么。
陆漪看着襄锦夜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锦夜姐,她不是小白兔,阴险得很,你得小心些。”
襄锦夜不屑:“老娘一掌拍死她。”
陆漪叹气,心觉像柳遥遥那种固执守候常夕饶的人,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襄锦夜还是离开最妥当。
她道:“无论如何,她说的总归是实话。”
襄锦夜低头拉着衣袖:“那又如何呢?”
陆漪握住其手腕,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常夕饶身边还有那么一个女子存在,要不你……”
襄锦夜忽然笑了,没说话。
目睹着对方的固执,陆漪真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
二人没坐多久,便又去了前面楼上,因为着实不喜欢待在有银欢在的地方,陆漪拉了杨寻瑾出去玩。
瞧着他们的背影,银欢又怎看不出陆漪的心思。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往嘴里灌,着实烦闷得厉害,又无从宣泄。
常夕饶见他如此,便道:“你不会真的喜欢陆漪吧?”
银欢嗤笑未语,只继续喝酒。
常夕饶也慢品着这逍遥楼新进的菊花酒,劝道:“若你真对她有意,还是收心作罢,阿寻好不容易能遇到个上心的。”
银欢闻言,倒酒的动作顿住。
他端着半杯酒站起身,缓缓走到常夕饶身侧,弯腰贴在对方的耳侧,低声道:“若陆漪是齐安侯府的人呢?”
常夕饶面露诧异:“此话当真?”
银欢勾唇:“你大可以去查。”
陆漪那个人,他算是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事还是交给眼前常夕饶作罢,他没了再插手什么的心思。
常夕饶未语,他品着酒,似有所思。
银欢回到位置上,继续喝着闷酒。
柳遥遥看着常夕饶,忽然起身唤了句:“夕饶哥。”
常夕饶抬眸看来。
她抿嘴淡笑:“我来给你倒酒。”
她步过去时,一只香囊由她身上掉落,她回头看到,便要去捡。
因着襄锦夜离得近,便被她先一步拾起这香囊,见到上头绣着一个饶字,她冷瞧着柳遥遥。
柳遥遥似受了惊,立即低头。
襄锦夜凑近香囊闻了闻,道:“怎么?你想在这重阳日送茱萸香囊给我夫君?可你不是说,你只是他妹妹?”
柳遥遥怯怯出声:“我……”
襄锦夜甩手一扔,那香囊越过南边护栏飞了出去。
柳遥遥大惊扑去:“我的香囊。”
襄锦夜坐了回去,没再看其一眼。
柳遥遥红着眼睛回头:“锦夜姐,我并没打算将那香囊送给夕饶哥,你怎可如此作践他人心血?”
襄锦夜哼道:“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无关于送不送出去。”
柳遥遥控诉:“可那是我的东西。”
襄锦夜懒得搭理对方,吃起点心。
柳遥遥便泫泪看向常夕饶:“夕饶哥,这个香囊,我只是想自己留着,可锦夜姐实在太过分。”
常夕饶便训起襄锦夜:“你闹什么?”
襄锦夜凉凉一笑:“你觉得我闹什么?”
常夕饶沉声道:“从一开始,她就是无辜受累,是你欠她的,你有什么资格因此事对她趾高气扬?”
襄锦夜道:“我可没让她为你将自己守成老姑娘。”
一句老姑娘,惹得柳遥遥的脸色变白,眼里的泪流得更凶。
常夕饶喝了声:“襄锦夜!”
这时银欢忽地抬起手中酒杯,不耐地往地上砸去,惹得常夕饶他们几乎同时朝他看了过去。
他道:“你们继续吵,我走。”
每回都是如此,只要他们夫妇在一块,便非得吵一吵。
有这柳遥遥在,更是如此。
银欢觉得他们很烦,起身大步离开。
常夕饶收回落在银欢背影上的目光,没再看那令人生厌的襄锦夜一眼,起身对柳遥遥道:“我们也走。”
柳遥遥委屈应下,垂眸间,眼里划过得意。
见他们离远,小谷便苦口婆心地对襄锦夜道:“夫人,以后您得忍着点,如此只会将公子推给柳姑娘。”
襄锦夜眯眼道:“我襄锦夜可以忍耐任何人,唯独不能忍那姓柳的。”
话罢,她便往嘴里扔了颗点心。
常夕饶带着楚楚可怜的柳遥遥由楼下大堂离去,免不得又令人围观,都好奇刚才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出逍遥楼,他们往西行去。
东面的一处巷口,陆漪与杨寻瑾由里头走出,看着他们的背影。
杨寻瑾素来是面无表情,令人猜不透思绪。
陆漪脸上不快却是明显得很,她对杨寻瑾道:“柳遥遥断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与常夕饶独处游玩。”
杨寻瑾垂头看她:“所以呢?”
陆漪抱着他的胳膊,期盼地瞧着他:“你去拆开他们好不好?”为了锦夜姐,她可不想让柳遥遥痛快。
杨寻瑾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陆漪朝他笑了笑,道:“我去怀平湖等你,你快去快回。”
他应下:“好。”
两人分开后,杨寻瑾便负手独行于人流间,他虽看着不慌不忙,脚下速度却如疾风一般,眨眼便消失在陆漪面前。
陆漪瞧着他离去的方向,狠狠愣住。
这轻功,怕是用出神入化也无法形容,分明比柳寂淮还要强得多。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夕饶与柳遥遥走得并不远,如陆漪所料,柳遥遥已是缠着常夕饶在闲逛,没有要回府的意思。
常夕饶察觉到什么,转身便见到杨寻瑾气定神闲地瞬间由自己面前站定。
他挑眉:“你干什么?”
杨寻瑾只道:“跟我走。”
常夕饶便看向在首饰摊前的柳遥遥,唤了声:“遥遥。”
柳遥遥转头看来:“怎么了?”
常夕饶道:“我有事,你自己玩。”
柳遥遥变了脸色,但未等她有什么反应,常夕饶已跟上转身离去的杨寻瑾。
她握紧手中刚看中的珠钗,心怀不甘。
在常夕饶看来,杨寻瑾素来不会轻易找自己,若是找了,那定是有要事,他便问道:“阿寻是有何事?”
“没事。”
“……”
常夕饶侧头瞧着杨寻瑾面无异色的模样,见他只走路不说话,便道:“你别告诉我,你找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逛街?”
杨寻瑾没说话。
常夕饶再看了看对方,忽然笑了。
不管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都随他去,常夕饶想到什么,又问他:“陆漪是齐安侯府的人,你可知道?”
杨寻瑾眸淡应:“嗯。”
常夕饶惊讶:“那你还留下她?”
杨寻瑾未答。
常夕饶瞧着他,也不知其究竟在想什么。
尤其是思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常夕饶总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似乎并不只是陆漪来自齐安侯府那么简单。
偏偏这小子一问三不答。
由逍遥楼往怀平湖,必然路过人流最多的重阳秋市,秋市上,容王妃正挽着其母卫氏,在缓缓往东逛着。
她们后头,随着温玉霜与温玉若。
容王妃凉凉的声音中透着丝不忿:“真不知叔父在坚持什么,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将陆漪换掉才是上策。”
留陆漪在国师府捣乱碍事,她断是坐不住。
卫氏抬手抚慰性地腥地拍了拍女儿手背:“你那叔父,终究是偏于自负。”
温玉霜姐妹俩听到此话,滋味复杂。
容王妃想起身后的两个堂妹,便轻轻碰了下母亲,以示提醒。
卫氏转头看向身后两丫头,却无意见到西面走来的杨寻瑾,便微怔,惹得姐妹三人都一同转头看去。
杨寻瑾似没注意到她们,负手越过。
看着那道颀长秀出的身影,温玉霜不由一阵心跳加速。
见他走远,卫氏便道:“他这是在独自逛秋市?”
杨寻瑾是容王前路上的最大障碍,容王妃自是看其极不顺眼,她道:“谁知道他,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温玉若见杨寻瑾走远,心念微转。
她说道:“伯母,大姐,怀平湖挺热闹,我们去那里逛逛?”
容王妃应道:“也可。”
怀平湖在秋市的最东面,许多逛累的人在此游湖。
湖的最北头,陆漪正就地坐在湖边,一双腿随意摇晃,赏看着湖上繁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大路那头。
她的手里,正攥着一个香囊。
远远地,她终于见到他的身影,便站起身快步朝他跑去。
她拉住他的手:“你好快。”
日头有些大,晒得陆漪那张雪白的脸有些泛红,却更显出少女的如花般娇艳,尤其是她眼眸含笑,潋滟动人。
杨寻瑾看着她,一时未语。
她拉着他往南走,另一只手里藏着香囊,思起她那蹩脚的手艺,她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便迟疑起来。
杨寻瑾见她低着头,便问:“怎么了?”
陆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忽然拦在他面前,将香囊递给他:“喏,我给你做的茱萸香囊,第一次做,有点不好。”
话罢,她眼巴巴瞧着他,希望他不会嫌弃。
杨寻瑾抬手接过,低头瞧了起来,却是陡然沉了脸。
他捏紧手中香囊,抬眸看向她,目光冰冷。
陆漪愣住:“你怎么了?”
杨寻瑾似在隐忍,胸腔起伏间,呼吸明显变得更急促,他五指一紧,好好的香囊在他手里被碾成碎末。
看到这一幕,陆漪下意识握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抬手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