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取寒在一旁听着看着, 已经品出房香梅这场操作之外还有不寻常的味道。www.mengyuanshucheng.com

吃过饭，韩冽要回学校，房香梅打包好一些熟食给他拿着, 让他带回去给同寝的人吃。韩冽那个寝室的室友都是外地的, 房香梅让带吃的回去好融洽寝室氛围。韩冽不太想带, 又盛情难却, 只好拿上了。房香梅让张念遥去送韩冽, 张念遥推诿说还想复习功课，韩冽则提出有事情同张取寒说，生生把张取寒给带了出去。

夏夜，月光格外明亮, 人的影子落在地上特别清晰。张取寒在前面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着, 韩冽踩着她的影子在后面缓缓地跟。夜晚空气清凉，街上有很多出来乘凉的人, 小孩也多, 小女孩带着bulingbuling闪的米妮发圈, 特可爱。男孩端着会发出声音的玩具枪追逐打闹, 社区广场有老人在跳广场舞, 边上一对年轻情侣在玩无人机。

张取寒停下来, 抬起头, 目光一直追随着半空那架无人机。韩冽走过来问：“喜欢这个？”

“怕它掉下来砸到头。”张取寒诚实地说。

韩冽笑了，张取寒白他一眼，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没有。”

“没有叫我出来干嘛？”

韩冽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闪着彩灯的发圈，戴到她头上。张取寒诧异地抬手摸摸, 碰到发圈上毛茸茸的猫耳。

小孩子的玩意儿，他给她戴上想干嘛？

张取寒的眼神诚实地透露出此刻的想法，韩冽给她把发圈扶正，温柔都笑着，说：“刚你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头上看。”

他观察的真是细致呀。

张取寒朝上瞧，只看得到彩灯发出的荧光，她左右晃着脑袋问他：“好看吗？”

韩冽捏捏她的脸，温柔地说：“好看。”

张取寒笑眯眯地说：“我七岁那年，梅姨带我和念遥去游乐场，我想要一个差不多这样的发圈，但那边卖得特别贵。念遥跑去跟梅姨说她想要，梅姨给她买了。回来之后念遥偷偷把发圈给了我，说梅姨买错了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其实我知道，因为我说的话梅姨不会给我买，她才故意说自己想要。”

“念遥一直是个好女孩。”韩冽说。

“对呀。”张取寒把发圈从头上摘下来，搁手里头摆弄着，彩灯bulingbuling闪得人眼睛不舒服。她闭上眼，勾着嘴角说，“我跟她相反，我一直是个坏女孩。”

韩冽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张取寒抬起头说：“走吧。”

韩冽低声：“不走。”

“要干嘛？”

“想跟你多待会儿。”

“梅姨倒是希望念遥跟你多待会儿。”张取寒似笑非笑。

话题转到这个份儿上，避无可避。房香梅想要撮合张念遥与韩冽，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房香梅也没想要藏着掖着，短短的相处已经让张取寒明白了房香梅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留在韩家。

是怕她抢了念遥的如意郎君吧。

“别瞎猜。”韩冽低斥。

张取寒眯起眼睛笑而不语，像只小狐狸。韩冽把她拉到身前，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恐吓：“再笑我亲你了！”

她嘴唇还疼着。张取寒忙将嘴角放下来。

韩冽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低声说：“别猜忌念遥跟我，没有意义。”

“你喜欢念遥吗？”她问。

“不讨厌。”他说。看张取寒脸色微微一变，韩冽的心里很满足，笑着继续说，“她是我爸爸重组家庭的女儿，我讨厌她就是让我爸爸难做。所以我不讨厌她，只能当她是个不太熟的妹妹。可是你，我从来没当你是妹妹过。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你就成了我的魔女。”韩冽捏着张取寒的下巴左右晃，目光深深地锁着她，沉声低语，“让我爱到无法自拔的魔女。”

他说的不是情话，可比起那些天花乱坠的情话，他轻易触动到她的灵魂。

张取寒紧闭着嘴巴，黑眼睛里澄澈得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韩冽松了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明天看过那个学校后给我打电话，把那边的情况告诉我。”

“我没你的手机号。”张取寒嘟囔，有些小委屈。

“18561加你生日。”韩冽说。

张取寒挑眉：“你特意选的号？”

“找了几个号段选到的。”韩冽淡定地说。

特意在手机号里加进她的生日，她喜欢他为她用心。张取寒幸福地笑着：“我应该奖励你吧？”

“哦？奖品是什么？”韩冽问，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总亲，不腻吗？

张取寒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他的味道还是那么干爽，不像很多男生，汗腺发达，夏天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股子酸腐味儿。韩冽的味道在暑热天里闻起来依旧清冽怡人，提神醒脑。

“先这样。”她像只猫往他怀里蹭，呢喃，“让我歇一天，明天满足你。”

停了一会儿，韩冽才说：“嗯。”

两人牵着手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像很多热恋中的情侣那样难舍难分，直到末班车快要来的时候，张取寒才送韩冽去车站。等韩冽上了公交车，张取寒在下头冲他挥手道别。韩冽在坐满了人的车上站着，手拉着吊环，隔着车窗朝她腼腆微笑，那张英俊的脸上呈现出十足的少年气。

少年一笑，人海扶摇。

那一瞬张取寒的心情特别好，车子开走后她背着手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晚上，张取寒睡在张念遥的床上。张念遥还在书房刻苦用功，张取寒趴在床上跟韩冽微信聊天。她以前在夜店做DJ的时候作息晨昏颠倒，被季博瞻带回去后调理正常，到了十一点会犯困。她同韩冽互道晚安，下床出去想看看念遥。

高考生复习辛苦，去年韩冽也这样没黑没白地学过。

走到书房门口，听里面有念遥的哭声。张取寒推开门，迎面撞上了房香梅。房香梅一脸怒气地瞪着她，冷冷问：“你想干嘛？”

“我看看念遥。她怎么了？为什么哭？”张取寒踮脚朝里面看，房香梅挡住她的视线，沉声说：“题目做不出来，急哭了呗。你回去睡觉，别等她，她今晚跟我一起睡。”

张取寒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疑惑地问：“那韩叔叔睡哪儿？”

“他睡沙发。”房香梅说，硬声说，“你走吧，别进来打扰她。她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呢！”

张取寒被房香梅撵回了房间，将信将疑地坐到床边。

睡不着了，她拿起手机想跟韩冽说一下这件事，看着了解界面两个“晚安”，想他可能睡了，便又做罢，明天再跟他讲好了。张取寒躺下来。

这床垫在她离家后换过，很硬，张取寒睡不习惯自然醒来，听外面有说话声，像是房香梅。她揉着眼睛翻个身，分明听到了房香梅叫出了她的名字。好奇心让她爬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道小缝，说话声顿时清晰。

“你真想让他们两个谈恋爱啊？”房香梅压着嗓门依旧掩不住语气中的激动。

“哎呀你呀老是这样。年轻人的事儿他们自有主张，你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韩政像个和事佬一样说着。

“韩冽是你儿子，娶了就是你儿媳妇，你也不帮他把把关。你真想让她进你家门啊？你不怕她把韩冽带坏了？”房香梅激动地说。

“他们现在才十八岁，大学没毕业呢谈什么结婚？你这心操早了。”韩政说，“再说了，韩冽那个脾气是别人说几句就能改的？他打小就有主意着呢。而且我觉得取寒也没什么，年纪小才不听话，谁还没几年叛逆期？你看她这次回来不是懂事多了吗？怎么也是你外甥女，你别老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房香梅咬牙。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还是少打那算盘为妙。”韩政说。

房香梅沉默了。

韩政又劝：“香梅，两个人在一起讲究缘分，不能强求。”

房香梅突然激动起来，声儿也高了：“缘分缘分，我最讨厌听到这两个字！明摆着你就是懒得管！”说完回了卧室摔上门。韩政倒是没在意的样子，像类似的争执经历过多次，他困倦地打个哈欠，扯着毛巾被盖到肚子，把灯关了。

客厅黑下来，张取寒轻轻把门带上，靠在门边想了一阵。

房香梅不希望她跟韩冽在一起。在房香梅心里她一直是个坏透了的女孩，配不上优秀的韩冽。她以前素行不良，会被这么想不奇怪。

张取寒回到床上，拿出手机看时间，零时三十分。她又打开跟韩冽的聊天界面，两个“晚安”依旧还在。琢磨了一阵，她打了一行字：[怕不怕我把你带坏？]

很快韩冽发来回复：[等你带坏我。]

[你没睡？]

[想事情，睡不着。]

[想什么事？]

[抱着你睡觉的事情。]

张取寒浑身上下一阵发麻。用不着她带他已经很坏了！

她回复给他：[你这个坏家伙！]

他发来几个字：[谢谢夸奖。]

张取寒把手机放在腿上，脸上热扑扑的。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这当口韩冽又发来一条微信。

[记不记得高考前你给我的承诺？]

[记得。]她回道。

[等你兑现奖品。]他说。

张取寒脸上更热了，快速摁下两个字：[睡了。]

韩冽回复：[晚安。]

他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张取寒把手机搁在枕头边儿上，抱着被子失眠。

一年前他还个青涩的少年，随便她逗弄拿捏。一年后他成了极其富有侵略性的男人，发条信息都能让她脸红心跳。

到底是他成长太快，还是她的成长停滞不前？可是这样的他，叫她好喜欢啊。

张取寒抱着被子翻个身，心里觉得很甜。

第二天，房香梅早早地把张取寒叫醒，外头天还没亮，两人披星戴月地出门乘最早一班公交车。张取寒在晃动的车上补了个觉，两小时后到站，在一片九零年代的建筑群中找到了那所学校。

学校办学十年，蛮正规的，男女寝室在两个楼层，寝室卫生尚可，硬件设施也还行，有宿管员负责管理。学习方面是小班制，一班满员二十人，总计十个班，全是补习高考的往届生。学费十分昂贵，来这里的学生都是家境不错的。学校承诺培训到考上为止，是故有些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年，都成高考钉子户了。

考察完实地情况后房香梅问张取寒的意思，张取寒说可以，房香梅便给她报了名，交齐各种费用后分班分宿舍。分到九班，刚好她是第二十名学生。舍友是四个往届生，更张取寒同级，看着都比较老实好相处。一切安排妥当，房香梅说回去买一下生活用品，翌日送张取寒过来上课。

回去的路上张取寒给韩冽发微信汇报学校那边的情况，完事后问：[请问您还满意吗？]

[班上男生多吗？]韩冽问。

[男生十三名，我是第七名女生。]张取寒如实说。

[哦。]韩冽说。

[就’哦’？你觉得好还是不好啊？]张取寒问。

[不好。]韩冽说。

[不好在哪里？]

[男生太多。]

[怕我招蜂引蝶？]

[怕蜂蝶招你。]

[我随身带着杀虫剂。]张取寒调笑。

[杀虫剂杀不死的我亲自去摁死。]韩冽半真半假地说。

张取寒咯咯直笑：[好凶哇！]

[晚上见个面吧。]韩冽说。

张取寒一只手托着脸颊，懒洋洋地说：[好呀。你过来？]

[你出来，去我家。]韩冽说。

[去你家干嘛呀？]她还以为他会叫她到外面去玩。

[今晚家里没人。]韩冽说。

张取寒一窒，一时间没有回应。

韩冽发了个微笑表情，问：[敢去吗？]

[去就去！]发完后张取寒小声自言自语：“有什么好怕的？”

房香梅问：“你说什么？”

张取寒心里一慌忙把手机扣到腿上，脱口间结巴起来：“没……没什么呀？”

房香梅不耐烦地说：“少玩手机，多想想学习的事儿！”

“哦。”张取寒低眉顺眼地应着，心中躁动，指甲在手机壳上磨着。手机又响了一声，她心里头像是有个罐子摔破了，嘭的一声搞得她身体跟着颤了颤。

等到了买东西的地方，房香梅付车钱，张取寒匆匆下车后偷偷看一眼手机，发现是通讯运营商发来的充值提醒。

她心中不免忿忿，硬是把手机摔进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