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从穆棠照家出来后, 一腔热血上头，进宫后直接求见皇帝。www.maxreader.net

敏妃是在之后得到消息的, 她失手砸了手中的茶盏。

她一向知道李济爱胡闹，但也明白李济不是缺心眼的, 本来打算在李济下次请安的时候, 来耳提面命一回的, 没想到李济这么莽。

她忽地站起来，又茫茫坐下。

她问：“陛下什么反应？”

宫女回答：“陛下罚六皇子跪在殿外。”

敏妃气道：“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没有想到生出来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

这件可大可小的事到底惊动了太后，皇帝脸上无光，脸色微微僵硬。他看着太后拨了一颗又一颗佛珠，话语也沉沉，如同古井一般。

“儿子明白, ”他一招手, 贴身服侍的太监从远处小跑了过来，他吩咐，“让六皇子回去。”

太后叹了口气，她自然明白皇帝的心病，并不是多么在意某个女子, 而是要维护自己绝对的控制与权威。

皇帝说道：“那女子，处置了也就罢了。”

太后闭上了眼：“不能杀，你忘记你当年为何要纳穆贵妃？”

皇帝记起来，不光是因为穆贵妃美貌，还因为那个传言, 穆女乃后族，入后宫，社稷兴。随意屠戮穆氏，是要遭祸事的。虽然卫国败了，但是皇帝却放不下这个传言。

皇帝说：“母亲是想？”

“太子是最安稳的孩子。”

皇帝想着李阶，是很稳妥。那时候李阶被派到南方平复残存的卫国势力，出色得令他产生危机感。

清平盛世，太子手上掌握了兵权，让人寝食难安。

还好太子没有野心，一回京就把手中的权力交了。

甚至因为他的疑心而告病闲居。

也许，告病并不是借口，那药是起了效。

皇帝心中起了一点点涟漪般的后悔，马上这后悔就被他掐灭了，他正值壮年，太子若是病弱，于社稷更好。

况且他子息丰足。

作为皇帝，他当然不能有软弱的感觉，他权衡了一下，觉得把穆女配给太子也正好，于是点了点头，笑道：“佳儿佳妇。”

***

李济在深重的夜色中，跪了大半天，他看着黄朦朦的灯在幽静的宫殿中亮着，心中有惶惶和惆怅。

然后，皇帝身边的公公过来让人扶起了他。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了，膝盖有些麻，有些疼。

他问道：“公公，父皇是什么意思？”

太监叹了口气：“六皇子啊，你一贯是聪明人，怎么竟做傻事？”

公公到底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差人护送李济回去。李济瘸着腿，忧心忡忡地往回走的时候，听见有小宫女在悄悄地说话。

“佳儿佳妇。”

“真的？你听清了？”

“没有错。”

李济膝盖上的疼痛陡然消失，他咧开了一个傻笑。

皇后在第二天得到这个消息，她心中恨恨，但是琢磨着皇帝的意思，似乎太子妃之位依旧空闲，就又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又一个穆贵妃般的人物要每日在她面前晃悠，她就觉得要减寿十年。

宫女劝道：“娘娘何必介怀，她不过是到东宫来当一个妾，余下日子里，只有娘娘差使她，哪有她能让娘娘烦心的道理？”

皇后一听很有道理，但是又一想，太子和她并不连心，说道：“若是她蛊惑了太子……”

宫女又说：“那娘娘更加不用担心，谁不知道，太子从不被美色所惑，况且，那是华漪宫的侄女，太子只会更加冷落。”

皇后被彻底说服了，这才想起李阶来，叹道：“委屈太子了。”

她刚叹息完，就听见宫人来报，太子问安。

她先前遣人去请李阶，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这皇帝的决议没有宣之于众，外人只听了传言，认定贵妃侄女要配给六皇子。

皇后看着李阶进来，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闲扯片刻，皇后终于说起了这件事。

她说：“我儿，母后知道你厌恶穆氏妖女，此事若有转圜的余地，母后一定不会让此女进门。”

李阶义正辞严：“母后，这是父皇的决议，儿子不会过问，也请母后谨言慎行。”

皇后微微叹息，这是她的太子，如此明事理，她十几年来的教养培育出的果然是芝兰玉树的人物。

如若她有亲生儿子……

皇后及时止住，没有想下去。

***

夜里起风了，穆棠照睡不着，听见风声呼呼，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她披衣起来，赤着脚，长长的外裙逶迤拖地，她踮起脚关上了窗子。

她透过窗格往外看，朦朦月色，微微细雨。

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婚事，可能就要因为这阴差阳错定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少女心事丝丝缕缕，她自己都抓不住。

她叹了一口气，微微觉得足下生了寒意，穿上了罗袜绣鞋，推开了门扉。

夜已经深了，空荡荡的庭院，细语不闻，只余两只灯笼发出陈旧的光。

她怀着满腔心事，漫步走在这极静的庭院里，也忘记了害怕。忽然间，她听见了压抑的泣音，她悚然一惊。

冷汗冒了出来，她就打算转身回去。

夜深看不见路，她又着急，不知不觉就越走越偏，她心下惶惶，看着周遭的景象，竟像从未在穆家见过一般。

而那哭声又越来越越清晰，她抬头一看，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偏院，门阶处都生了青苔。她细心听了，这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怖，不是神鬼传奇中那般凄婉的女子哭泣，而是幼童闹脾气的哭声。

这样一想，她就没有刚才害怕。只是疑惑又多了一重，穆家何来的小孩子？

她看着这院落中透着灯盏的微光，默默走到了院门口。

突然，门被推开了，她愕然地看着她哥哥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大半夜的，没有睡觉的竟然不止她一人？

穆时照的神情很紧张，他一出门就反手关上了院门，看见是穆棠照后似乎舒了一口气。穆棠照敏感地察觉的穆时照身后似乎有人影。

不过她没有看清，穆时照关门的动作太快。

她心中疑窦顿起。

她问道：“哥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家中有这么一个院子？”

穆时照掩饰般地笑笑：“这院落本身荒凉，我只是来扫除一下。”

穆棠照皱眉，这实在是一个不太高明的谎言，穆时照虽然不拘，也不至于代替奴仆自己来做什么扫除，更何况，这是半夜。

她心中没有来地开始慌，问道：“哥哥，里面是谁？”

穆时照表情严肃起来：“棠棠，不要问。”

穆棠照一愣。

这院内的秘密，仿若一直蜷缩在黑暗中的巨兽，穆棠照察觉到，它似乎和前世穆贵妃作乱有紧密联系。

现在，哪怕她想探，穆时照也不会让，她装出一副不再乎的表情，略微笑笑，说声要歇息了，就离开。

穆时照看着她走远，往后不放心地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 静静妈 落叶挖根 的营养液~么么扎~

我短小，我先跑（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