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是不苟言笑, 清直孤高，目中无人, 不近女色的吗？

这位是谁？

李阶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满脸诧异的人马上低下了头, 装作若无其事。www.xiaoxiaocom.com

一声女子轻笑传来, 左清意说：“我突然想到四个字，东风独近, 江妹妹，你觉得呢？”

江雁西咬了咬嘴唇，她觉得？她觉得很不好。

东风，指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独独对穆棠照好, 她一颗心都要酸出血来。

穆棠照拿着笔, 心里纠结万分，李阶看着她写字，小声说道：“不要抖。”

穆棠照真的抖了起来。

李阶看着美人头上的凤钗颤巍巍地抖，她的睫毛也在一颤一颤的，心里无限怜意, 若不是顾忌周围的人，他早就上手给她矫正握笔姿势了。

他这样想着，伸手取了一只笔，蘸取了墨汁，提笔写字, 手一歪，笔落到了穆棠照的前襟上。

他看着她，眼神灼灼。

本来只是想要污了衣服，位置是在凑巧又不巧。

饱满柔软，一对玉兔。

他定了定眼神不去看，唯恐被席间其他人注意到，伸手解了外袍，披在穆棠照的衣服上。

穆棠照愕然：“不用这么麻烦。”

李阶不解衣服还好，她弄脏了衣服，几乎没有人知道。李阶这么一解，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李阶似乎也很讨厌这种注视，声音稍微抬高说：“墨水弄脏了姑娘的衣服，请姑娘先去换衣。”

这下是不换也得换了。

穆棠照愤愤地气鼓了脸，带着青女转身离开。

李阶坐了一会儿，敷衍了一个上前搭话的人，寻了一个机会也离开。

穆棠照气呼呼地拉着青女走了，她明明就看见了，李阶是故意把笔掉在她身上的，还故意让大家都知道。

但是她毕竟畏惧李阶，没敢当着他的面瞪他。

青女带着她去华漪宫的偏殿换衣服。

穆棠照进了偏殿，脱下外衣，发现墨汁把里头也染了，她剥光了自己，准备穿上干净衣服，却发现青女只给她送来了外衣，里头衣服却没有。

她咬着唇，很烦恼。

她将外袍套在身上。她爱好干净，容不得自己在里面邋遢。

“青女？”她唤了一声，没有应答。

青女应该在外面等着她的呀，她要青女帮她再拿衣服来，却得不到青女的应答。她小心推开了门，透过门缝，看见李阶站在外面。

门一推，李阶就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穆棠照感到头皮一炸。

不自在地紧了紧衣带。

李阶推门走了进来。穆棠照紧张地退后了两步，李阶眼中闪现出一点疑惑，她在害怕什么？

穆棠照有点点结巴：“殿、殿下，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阶板着脸说：“你好歹是从太子府出来的，连握笔都不稳，实在丢脸。”

穆棠照想哭：“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在太子府呀。”

李阶说：“以后也是丢太子府的人。”

“以后？”

李阶不再谈这个话题了，见华漪宫偏殿书桌上摆着纸笔，走了过去，招手让穆棠照过来。

穆棠照磨磨蹭蹭，不想过去。

李阶眉毛一挑，穆棠照就怂了，加快速度磨蹭过去。

李阶说：“你写个字给我看看。”

穆棠照可怜兮兮，仿佛是在面对年少时的铁面先生，她老实地提起了笔，然后微微抬起眸子，睫毛勾出一个勾人的弧度，她问李阶：“写什么字呢？”

“你有小字吗？”

穆棠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家里人都只是叫我棠棠。”

李阶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棠棠。”

这两个字从李阶的嘴中吐出来，让穆棠照心一跳，脸有些红，她暗叹自己太没有出息。

她低下头，躲避了李阶的视线，蘸了墨汁，这次写倒是真的有点抖了起来。

李阶本是站在她身侧的，见她写出这么个东西，索性握住了她的手，穆棠照整个人都被环进了他的怀中。

李阶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点凉玉的触感，穆棠照感到自己的指尖有点发烫。

她的神思飘忽开来，忽然听见李阶在她耳边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穆棠照回过神来，感到李阶的胸膛隔着衣料若有若无地挨在她的背上，她突然想起，自己衣服没有穿好！

她像是被蛰到般，挣扎了一下，李阶却握得很紧，她没有挣脱开来。

李阶看着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眸子越发晦涩不明起来。

穆棠照感到腰间环上了一只手臂，硬邦邦地，越收越紧。

她衣服并没有穿得好好的，这样悄悄躲闪的时候，衣襟已经松开了大半。

李阶看着她露出的一小块肌肤，眼中颜色更深。穆棠照声音抖得像要哭出来：“殿下，放开我。”

李阶突然像是被人在睡梦之中叫醒了来，他松开了手臂，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移开眼睛，头脑中那白得晃眼的一片却怎么也忘不了，他艰难地开口问：“你，衣服好好穿着。”

穆棠照声若细蚊，嗯了一声。

李阶掩饰着将眼睛看往别处，忽然发现，贵妃榻上搭着的是藕荷色的亵衣，随意搁在换下的外衣边上，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

李阶攒紧了手指，恍然知晓了方才的拥抱是多么香艳。

他脚步有些不稳，一言未发地离开。

春日宴上。

贵女们因为太子的离席而兴致缺缺，做好了诗，也并没有拿出来传阅，只恐错失了在太子跟前露眼的机会。

宴席中最惹眼的两人不在了，在场之人难免多联想，但是仔细想想太子的孤傲，又自嘲地摇摇头，那可是太子啊，怎么会做出什么私会这种出格之事呢？

贵女们闲极无聊，琢磨着改诗的时候，忽然间太监传报，六皇子来了。

贵女们暗自整理了容颜，六皇子也是极为尊贵的，受皇上宠爱，母族尊贵，若是被六皇子看中，也是一桩美满婚事。

六皇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和传闻中的那个混世魔王作风无二，只不过长得少年英俊，意气风发，实在是一个好郎君。

但是六皇子看起来并不高兴。

他一来，先是扫视一眼诸人，并没有看到要找的人，就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江雁西走了过来，关怀地问道：“殿下是来找人吗？”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哼”了一声。

江雁西摸不着头脑。

李济坐了一会儿，李阶终于从偏殿回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李济走上前去两步，质问李阶：“唐照是不是被你，被你处死了？”

李阶讶然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左清意瞟了一眼江雁西，看见她一时间变了脸色，左清意闲闲地笑了。

李济悲愤异常，他说：“尸骨未寒，她尸骨未寒你就……”他停了一会，突然再次抬头瞪着李阶，“她刚死，你就有了新人？贵妃侄女？”

李阶忍无可忍就要打断他，穆时照先听不下去了，说道：“殿下，请注意言辞，我妹妹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如何能这样被你空口污了清白？”

李济在气头上，他想来又是随心所欲，口无遮拦，当下回了嘴：“哼，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女子，什么样的手段。”

他刚刚说完，就看见门口走来了一华服女子，李济几乎跳了起来：“你……你！”

穆棠照一惊，马上说道：“第一次见面，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李阶脸黑黑的：“是我的六弟。”

穆棠照顺着说：“原来是六皇子殿下，见过殿下。”

李阶继续黑着脸：“这是穆家姑娘。你现在见到了。”

李济眼中几乎要冒出星星来，他高兴起来：“姐姐，穆姐姐。”

在场诸人心说：太夸张了吧。

穆女是美，可是也不是真的天仙下凡，怎么一个两个的皇子见了她都魂不守舍，难道她还有哪种美貌是自己拙劣的眼睛看不出来的？

不假辞色的太子肯和她搭话已经是够稀奇的了，来了个六皇子，更是吓人，本来来势汹汹要为某个死去的女人讨说法的，穆女一出现就临时倒了戈。

先前死去的那个女人真是可怜，谁听了不拘一把同情泪？

江雁西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穆棠照的威胁，比她设想的要大得多。

她之前为何小肚鸡肠和一个奴婢计较，那奴婢翻过天去，还能越过她不成？

若是让那个奴婢来和穆女打打擂台，自己在后面观看，不是正好吗？

太子身边的女人，死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

她还在后悔中，听见左清意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

“江妹妹心肠忒好，费尽心机除了殿下身边的宠婢，却是为穆家妹妹做了嫁衣。不过也无妨，妹妹都为穆妹妹的侍女做衣裳了，再为穆妹妹做做嫁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江雁西恨透了左清意的尖酸刻薄。

她要笑不笑，就要反唇相讥，就看见左清意已经把穆棠照拉到一边坐了下来。

左清意说：“穆妹妹看起来满头雾水。”

穆棠照甜甜地笑：“虽然我写不来诗，但是还算不上蠢笨。想来应该是太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因为某个故人而有些不快。”

左清意说：“妹妹当然不愚笨，但是在京中，最好更机灵一些。我们的江妹妹就是第一机灵之人，可惜你还没能见识。”

穆棠照眸光闪闪：“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不少了。”

江雁西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知道穆棠照的话是别有所指，还是单纯地搭话。

左清意又说：“江妹妹是女孙膑，于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甚至连敌人面都不用见。”

穆棠照了然地点点头：“的确，应该是没有见面。”

远处，贵妃闲闲倚在凉亭之上，看着小一辈之间唇枪舌剑，微微笑了。她看向身边的宫女，说道：“棠照很不错，这等风范，只有皇家能配。”

宫女问道：“娘娘想把她配于哪一家呢？”

贵妃幽幽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动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在12号的晚上11点多哦，会晚一点，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