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廷全程都没有说话。
小望去自助柜机买了饮料, 每人分了一瓶，期间轮到季廷时, 季廷眼眸沉沉地终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 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想要说的话。
“苏小望。”
苏众博扯着嗓子喊她。
那时季廷看上去好像刚想跟她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
“来了。”
小望先是回应了苏众博，方才转身跑开。而季廷那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望去到苏众博的身边, 他是最后才拿到饮料的。
苏众博没有看小望，而是指了指走到楼梯间打电话的沈长安的身影：“快过去看看啊，我刚刚好像听到长安在跟一个女人打电话。”
“那不是很正常吗？你也有女性朋友啊。”
“这个时间段哪里正常了,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像长安这种高级货色, 你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哥的话你要听，不然以后可有你哭的那天。”
小望朝着那扇安全通道出口的门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这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再一个，他手里夹着烟。所以只能去安全通道口那边了吧。
她没有过去打扰，也一点都没有怀疑沈长安。
苏众博都要被她气死了。
沈长安接完电话回来, 人都还没有坐下，苏众博没忍住帮小望旁敲侧击问了句：“长安啊，刚刚那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小望紧张的握了握手上了的矿泉水瓶。
沈长安在她的身旁落座，他探了探她手上的温度，有点冰凉。便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暖。
“不是公司的事情。”
“喔……哦。”苏众博怔怔应声，眼神却是在看小望。
“出来的时候饭都没吃，现在饿不饿？”沈长安柔声问她。
她摇了摇头, 说：“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哥和季廷在，你不用太担心了。”
小望的这番话，听得苏众博当下就啪地一声，重重拍打在自己的脑门。他可郁闷死了，早知道他就什么都不问了。
“要不这样，你跟长安一起回去。这里交给我照顾？”
小望当即否定：“不行，乔乔是女孩子，交给你一个大男人照顾，怎么想都不合适。”
“……”
苏众博看到沈长安再次起身，手机响起，似乎是又有电话进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走开接听。而是放松了姿势，在小望的旁边堪堪回应着对方，说：“我会尽快回去的，今晚十二点之前吧。”
苏众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小望。
不像方才那通来电时间那么久，这次他们的通话时间很短。小望是看着沈长安将电话挂断的。
杨又在微信上发来了消息，沈长安点开来听，因为刚好是外放，所以小望和苏众博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飞机起飞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他现在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以上是杨又发给沈长安的语音内容。
沈长安回他，让他来医院。
这一次，没等苏众博问话，沈长安便主动说了。
“有点急事，我要回一趟美国，你跟我一起走吧。”他看着同样也站起了身来的小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解的看着他。
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程乔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他这边就又要走了。而且还是去美国。不知道他要去多少天，亦或者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再联想到苏众博刚刚说的，方才那个电话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大概要去多久？”
“还说不好。”
“……”
小望沉默半响，最终咬了咬牙，说：“我等乔乔醒来就去找你。事情如果真的紧急，你就先走吧。”
空气间很静很静。
苏众博推了一下小望的肩膀，在她旁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然后再一起去美国啊。你明明知道，你只要说一句挽留的话……”
“好。”
苏众博还在一旁念叨小望，沈长安就已经应下了话。
“那，你是现在就要……”
“走了吗”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便再一次响了起来。
她心里面的不踏实感与愧疚更重了些，眼中有雾气蔓延。画面恍如回到她初次离家，被送去六千多公里以外的米兰时，她也是泪水迷眼。但那个时候她至少还能笑得出来。
“沈长安。”
他背身走开后不远，她喊他。
他堪堪回首。
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也很想跑过去抱抱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最后，她就像块僵硬地大石头似的，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沈长安走了。
苏众博恨铁不成钢的点了支烟发出感慨：“妹妹啊，你这样不行。”
小望没说话，只触抚着手机，内心一片混乱。
那之后，大约半个小时。
程乔从手术室里被人推出来。苏众博一下子就跑了上去，对程乔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医生嫌他话太多，让他闭嘴。程乔现在需要多休息。
“季总。”
程乔有些抱歉的看着孤孤单单站在一旁的季廷。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拖你后腿的。”
“没事。”他淡淡回应着，眸光冷漠疏离。
“小望，怎么连你也来了。”她的目光瞄到了同样也站在一旁的身影。小望原本还在发呆，听到程乔虚弱的声音，她才缓缓回神。
“你生病了，我肯定也要在你身边照顾你。”
“这哪算什么病啊，我现在都能站起来走路你信不信。”
“你至少要三天，观察后才能出院。”正在夹板上写着什么的医生如是补充。
没想到自己会被秒打脸，程乔尴尬笑了笑。但是没一会儿，她就又开始拉着小望的手家长里短聊起了天来。
“我在网上发现了一款特别好吃的零食，昨天下的单，应该明后天就到了。到时候分你一半，真的超级好吃。”
“小宝宝，那我呢？”苏众博非常不要脸地凑了过来。
程乔几乎是秒变脸，笑容在瞬间消失：“你没有。”
说起这个，小望的心情有些明朗起来。
“乔乔，我现在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程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苏众博的方向，口吻强硬：“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小望听后恍然大悟。
“哥，看来你还不够努力呀，亏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成了。”
“我也以为我们成了。小宝宝，咱们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苏众博一脸焦急的，在一旁拉来了凳子。似乎是打算坐下来跟程乔慢慢厮磨。
程乔性子硬，苏众博就没皮没脸的跟她慢慢软磨硬泡。苏众博就是性格怪了点，论皮相，始终还算个大帅哥。
小望从病房出来，将空间留给程乔和苏众博两个人。
季廷手里提着吃的刚好赶回来。
小望看到他，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当时廊道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再加上又是晚上，特别安静。来来去去，也就只有寥寥几个护士。
“我刚才听说你还没吃晚饭，所以……”季廷有些手无举措的样子，
小望原本还以为他早就已经走了。
季廷总共买了三份饭，小望，苏众博，还有他自己。程乔因为刚刚才做完手术，就目前来看，还不能进食。所以没有给她买。
“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吗？”因为她经常听到程乔提到加班。她记得自己之前还在公司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样。
“有一点吧。”
“我之前联系过你挺多次的，你那边都是无人接听，发微信也没人回。是女朋友管的严，不敢接吗？”
季廷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一股羞涩感。易拉罐在他手中被捏的嗞啦响动。身后，偶尔会有旁人经过。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的这句话。
他一直没敢去看她的眼睛。
其实，这句话的原话，应该是：他……对你还好吗？
“嗯，还可以。收获了很多惊喜，就是还没有来得及报答。”
“……”
季廷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几乎轰动全城的求婚安排，已是人尽皆知。
“季廷。”
忽的，她喊他的名字。
似乎这也是第一次她喊他的名字。不像别人那般毕恭毕敬，而是朋友的口吻。
“我可以请求你帮我一个忙吗？”小望转头看她。
外面廊道上的风大，她颊边的发丝被风吹的在脸上狂乱舞动，就连眼睛也无法正常睁开，只能微微眯着。
“你说。”
他悄悄屏着呼吸，生怕听漏一个字。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止，路口车辆鸣笛。眼前的她，面朝向无垠的黑暗天际，声音清脆而甜。
程乔是第三天出院的。
苏众博请了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停在门口为她护航。场面之夸张程度，是绝对能让人惊掉下巴的那种。
他一定想不到，程乔完全不吃他这一招。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宁愿乘坐出租车，也不上他的跑车。苏众博只觉得如雷灌顶，当场自闭。
而那辆不起眼的，小小的出租车上，却坐着两个大大的美人。
一个清纯乖甜，一个大气温婉。
小望没想到程乔会追上来和自己一起：“美乔乔，我现在不是回家，你不用送我的。”
“嗯，我知道。你哥哥都跟我说了。”
“……”小望坐在副驾驶回头。
程乔坐在后座上，齐肩短发长长了些，她用皮筋扎了起来。神色之中透露着愧疚：“你家那个去美国的事，我觉得，那天晚上你该和他一起走的。他一定很受伤，你那天没有选择他。”
“……”
“你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