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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枕鸢如草芥,双雪染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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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陈贵妃,带上枕鸢来到了刘昭仪的双雪殿。一入双雪殿的院门,就看见粉团子四公主在院中玩耍。她看见我开心的向我跑来,拉着我的袖子甜甜的叫着母后娘娘。

一旁站着的陈贵妃看着这四公主也是少有的面露柔和之色:“四公主,怎么只看见了你母后娘娘?本宫还站在这呢,您没看见吗?”

四公主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就往我身后躲,她好似很怕陈贵妃的样子,也是就陈贵妃往日在宫中的那副做派,小孩子不怕她才奇怪呢!

我推了推四公主,对她笑道:“四公主快向贵妃娘娘请安。”

四公主不情不愿的走到我们面前给陈贵妃和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刘昭仪带着温和的笑从殿内出来迎接我们:“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人来通传一声,臣妾这里什么也没准备简陋的很。”

待她看见我们身后站着的枕鸢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停滞了片刻,随即道:“枕鸢,你怎么站在那,还不过来?”

陈贵妃却看着刘昭仪微微笑道:“昭仪妹妹,本宫与皇后在这站了多时了,怎么?妹妹不招呼我们进去坐坐?”

刘昭仪闻言赶忙招呼着我们进入殿内,又对四公主的奶娘道:“快将公主带下去。”

四公主跑过来抱住我,对刘昭仪撒娇道:“母妃,映岚想和母后娘娘一起玩。”刘昭仪对我道:“皇后娘娘,也不知为何映岚这孩子与娘娘这般投缘。”

我对着她笑笑,低下头对四公主道:“公主,你先和奶娘去玩,母后娘娘要和你母妃说些事,等说完了,就和你玩好不好?”

四公主不情不愿的冲我点了点头,就被奶娘牵着向她的屋子走去,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我心中很不是滋味,若是因今日之事四公主没了刘昭仪,该是多么难过。

陈贵妃对我道:“皇后娘娘,该处理正事了。”

这双雪殿不大,却被刘昭仪布置的很是温馨。殿内摆了很多开的颇好的粉色月季花。这些花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坐在主座,陈贵妃坐在右侧,刘昭仪则坐在我们左侧面的一个圆凳上。而那枕鸢跪在我们面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刘昭仪便害怕的开始瑟瑟发抖。

“刘昭仪,本宫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你宫中的这个宫女,也听闻了一些事情。你可有什么要与本宫和皇后说的吗?”陈贵妃开口向刘昭仪问道。

我听了陈贵妃这话,觉得很是有几分奇怪,明明这枕鸢是我遇见的,怎么变成她了?

刘昭仪闻言也赶紧跪下道:“臣妾无话可说,是臣妾一时糊涂,还望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怜惜四公主。”

陈贵妃喝了口茶,又拿帕子擦了擦嘴,笑了笑:“刘昭仪倒是个直爽人。不过公主年幼,还是你这个做母妃的多多怜惜才好。”

刘昭仪闻言抬头惊讶的看着陈贵妃,又赶紧磕头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

我皱着眉看向陈贵妃,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陈贵妃看了我一眼道:“刘昭仪,今日这事,本宫和皇后都觉得这宫女所言不实,皇上近日颇为忙碌便也不便再去打扰。但你这治宫不严倒是该罚,你可知该如何做了?”

刘昭仪又是重重的磕了个头:“臣妾明白。”

陈贵妃有意要将这事压下。我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哭的发颤的枕鸢,心里堵得很不是滋味。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却是支持陈贵妃的做法的。毕竟想到四公主没了母妃,我还是于心不忍。陈贵妃以她的名义告诫了刘昭仪将我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

那枕鸢抬头看向我泪流满面,那表情似在控诉我为何不为她说话。陈贵妃也看向我带着些玩味的笑容。我算是明白了,她这是在看我的热闹,她想看我要如何权衡。

我抿着唇没发一言,只眼睁睁的看着那枕鸢被刘昭仪的人拖了下去。她用绝望的眼神怨愤的看着我。却是一句冤都没喊。

今日,也许因为我的这个决定枕鸢将会一尸两命,可是想到甜甜的叫我母后娘娘的四公主,还有和我聊天送我西湖醋鱼的刘昭仪,我选择了后者。

刘昭仪还欲留我们一起用膳,陈贵妃却道:“明日便是宫宴了,本宫与皇后娘娘还有事要商议,就不多叨扰了,对吧皇后娘娘?”

她们二人一起看向我,我笑着点了点头。

待出了刘昭仪的双雪殿,我开口向陈贵妃问道:“贵妃为何今日要助那刘昭仪?”

陈贵妃停下了脚步,看着我勾起了唇,笑道:“皇后娘娘不是做了和臣妾一样的选择吗?”

“本宫是为了四公主。”

陈贵妃为我理了理衣襟,靠近道:“皇后娘娘又怎知臣妾不是呢?”

我心道她能有这般好心?

“皇后娘娘对臣妾所做过之事大抵也是有过耳闻的吧!这四公主能好好的长到现在,您当真以为是那刘昭仪保护的好?娘娘入宫时日也不短了,这宫中是什么地方,娘娘不会不知吧!”陈贵妃带着笑意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们俩挨得属实很近,站的也颇是有几分暧昧。

“那枕鸢该怎么办?她腹中可是有皇上的骨肉。”我皱眉道。

陈贵妃冷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颊道:“您说,您的这张脸长得与她如此像,怎么一点儿她的精明劲都没有呢?”

她说完收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冷漠的看着我道:“那枕鸢与皇上共度了一夜,第二日可见皇上给她封了个什么位分?

就算皇上那荒唐一夜是被下了药,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睡了个什么女人都不记得吧!刘昭仪算计皇上,真是蠢的可笑。这前朝后宫哪一处不在皇上手里掌握着,皇上没罚她已是念着旧情了。这宫中多少女人,哪个不想着攀高枝?多一个少一个又有谁在乎,况且这宫中从来不缺孩子。”

我听完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人命当真如此草芥吗?

陈贵妃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看着我道:“皇后娘娘,您可收起您的那副菩萨心肠吧,今日这抉择可是您与臣妾一同做的,臣妾给过您选择了。”

陈贵妃见我半天也没说话,笑了笑就准备离开。

“贵妃,你我真的不能好好相处吗?”我也不知为何这句话就从嘴里跑了出来。

陈贵妃闻言停下了脚步:“小皇后,长点心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双雪殿内,刘昭仪看着跪在殿下的枕鸢满面严肃:“枕鸢,你真是出息了学会出去告状了。”

枕鸢抬头看着刘昭仪哭求道:“娘娘!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刘昭仪却是看着她笑道:“枕鸢啊,本宫从没想过要杀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本宫只说这孩子要不得,你却非得怀着一颗攀高枝的心,你以为把这事告诉了皇后和陈贵妃就能得到什么泼天的富贵吗?”

“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

刘昭仪却是突然凑近她,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道:“枕鸢,这后宫中最是阶层分明的,什么人便护着什么人。没有这个命便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

枕鸢听罢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可是娘娘,枕鸢的妄想可是您给我的。”

刘昭仪气急,一把将枕鸢甩开,并对身边的两个老嬷嬷道:“将她给我看好了,把药灌下去。别死了。”

祖父凯旋而归,一同而来的还有天启的太子和和亲队伍。

宫里从一早开始便忙碌了起来。

我很早便起床梳妆好与皇帝一起带着众臣出了宫,我们站在城门口迎接这他们的到来。

我远远的便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着一身银色铠甲的祖父。见到祖父我只觉得眼睛发酸。皇帝看我如此便想要握住我的手,因着枕鸢的事我很是排斥他碰我。我将手避开,他不解的看向我,我也没有回望他,只继续远远的望着我的祖父。

我从小便仰慕我的祖父,我觉得他是整个大盛最英勇的男儿。只要有祖父在我就什么也不怕。我幼时被家中盯着修习,唯有祖父会抱着我骑马去看各处风光。

祖父的队伍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往前多迈了几步。一旁的福盛赶忙小声道:“皇后娘娘您不能超过皇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已然超越了皇帝几步。我身侧的皇帝见状竟是自己往前走了几步。还冲着我笑了笑:“无妨。”

祖父下了马,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抱拳单膝跪在皇帝面前行礼:“皇上,老臣回来了!”

皇帝上前弯下腰将祖父扶起来,笑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祖父将目光投向了我:“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我走上前忍不住流着泪:“谢大将军挂怀,本宫一切都好。”

祖父冲着我点了点头。

祖父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少年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甜美的女子。

想必那便是天启的太子和明霞公主了。

申时,宫宴开始了。我和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的主位,多时不见的太后与禾苏还有小太子李律也出现在了宴会上。祖父坐在右边主位上,依次往下的还有天启的太子顾慕云和天启大将穆沉舟,接着便是天启的明霞公主。

皇帝举杯敬祖父,祖父也举杯回敬,伴着殿内的歌舞升平倒真是君臣和乐之像。

皇帝看向那天启太子道:“慕云,你母后可还好?”

天启太子起身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母后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思念故国。”

我感受到身旁皇帝听了这话有些难过了,便给他夹了一块糯米糖藕:“皇上,您少喝点吧,注意身体。”皇帝闻言看着我温柔的笑了,靠近在我耳边低语道:“棠儿,这是你今天和朕说的第一句话。朕好开心。”

我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将他推开。转头间便对上了天启太子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困惑。也是我和皇帝的年龄差任谁看了都是一道跨不开的坎,谁看了不觉得奇怪呢。

我冲着他笑了笑,他举杯点头对我示意。

宴会就在这推杯换盏间进行着,歌舞过了三旬,殿外便闹腾起来。

皇帝问一旁的福盛道:“怎么了?你去看看!”

福盛应声向殿外走去。

紧接着殿外便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歌舞停了,皇帝起身向殿外走,福盛小跑着回来对皇帝道:“皇上,双雪殿走水了!”

我闻言很是吃惊,我向妃嫔席望去,就见刘昭仪十分着急的模样。

刘昭仪不知听身旁宫女说了些什么,满脸惊恐的起身就向殿外奔去。一时间由于她的这一反常举动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皇帝让福盛赶紧去安排人救火,又有小宫女来报,说四公主还在双雪殿内。我和皇帝都一下子急了起来,我们赶紧带着一群人往双雪殿方向去。双雪殿的火烧得很大,整整那一片宫殿上空都冒着因燃烧而产生的黑烟,火光冲天。

我们站在殿外,就见刘昭仪被人拦着,她哭着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映岚我的映岚还在里面!”

我再也忍不住哭了,想起四公主甜甜的叫我母后娘娘的可爱模样。皇帝轻轻揽住我的肩。

不知何时,那刘昭仪竟是推开了拦着她的人径直冲向了火场。

“不!不!”

我绝望的盯着那明晃晃的火场,瘫坐在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听见从火场中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泣声,我跌跌撞撞的向那门口跑去,就见刘昭仪抱着四公主就要出来了,可是我却看见刘昭仪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火人。那人还发出这可怖的声音,像尖叫又像是在笑。

刘昭仪回头满脸惊恐,就在那火人马上要抱住她们的时候,刘昭仪像是使出了浑身力气,她将四公主抛了出来,紧接着那火人就将刘昭仪抱着拖回了火场。伴随着四公主的哭声,我听见被火人抱住的刘昭仪高呼着:“皇后娘娘,映岚,拜托了!”皇帝赶忙上去将四公主抱起。

双雪殿的的木梁塌了,再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全是一团火焰。

大概到了亥时,这双雪殿的大火才被熄灭。仵作从废墟中抬出了两具焦尸。原来那将刘昭仪拽回火场的正是绝望的枕鸢。

从那天后,四公主便被接来了长乐宫。只是那粉团子却是再也不说笑了,只是整日里呆呆的坐着。太医说,她是被吓到了,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再开口,也说不好。

皇帝在询问下也是知晓了枕鸢之事。他并未责罚我和陈贵妃,反而待我情绪稳定后,一直来向我解释。可是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是皇帝,宠幸一个宫女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刘昭仪因此而死也不算无辜,只是四公主从此却再也没了母亲。而那枕鸢作出如此可怕之事,又该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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