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医院
冬日里，医院里来往的人很多。电梯里有难得的温热感。宋窈神色倦怠，侧身靠在电梯壁上，合上眼小憩。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是很好。
电梯叮一声，闭眼时，听觉无限放大。她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人群进来中有人径直走来
朝着她这个方位。
眼前明显有阴影侵略，宋窈微微皱眉，想睁眼，眼皮却沉重的抬不起来。
电梯上升的那一秒，她踉跄了一下，猛然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只悬在半空中的手。
白皙修长，清隽悦眼。
视线上移，那双眼直直望了过来，清淡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是谢殃。
电梯的空间不算小，两人近在咫尺。静下来，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视线碰撞在一起，水火相容。
谢殃愣了一下，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他是想去扶她一把的。
对视的那一秒，他却怔在原地。
宋窈那双标志的桃花眼，眸色淡淡，散漫。可在刚刚那一秒，他清晰的看到。
那双眼罕见的红了眼眶，眼尾添了几分妖孽的媚。
“吓到了？”他略微皱眉，问她。关心恰到好处，尺度把握极好。
“是有点。”
睁眼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惊喜之外的惊讶是难免。
宋窈看着他，倚在梯厢上，又恢复了上次见他时的散漫模样。桃花眼潋滟了很淡的水波，声音懒懒的，带笑。
“抱歉。”他轻嗯了一声，便无言，没去解释刚刚的举动。
他向后退了一步。他们之间保持了一个很绅士的距离。
作为陌生人，不可置否，他言行举止恰当得体，可也过分冷淡生疏。
电梯停在六楼，谢殃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出了电梯。
宋窈看着他的背影，一如那个雨夜，或是更久之前。
还是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电梯一路往上，人群进进出出。最后只剩下她一人。
直至顶楼，vip病房。
走廊里干干净净，正午的光很温柔，借着窗，赖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不刺眼。
病房外有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把守，黑色西装，戴着墨镜。
真是越老越会折腾。
嘴角轻扯，流露出点不屑，便无太多情绪外泄。显然是习惯这种夸张阵仗。
保镖为她推开病房，毕恭毕敬的:“小姐。”
宋窈嗯一声，进入病房。
病房上的老爷子精神矍铄，一点生病的痕迹都没有。
正吃着果盘看动画片。
见她来，只斜着看她一眼，哼了一声。
宋窈解开围巾，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慢步走到他床边，拉出把椅子坐下。
“老头。”嗓音懒懒的，眼底喜厌被她掩饰的极好:“你让我来，又不搭理我，什么意思啊？”
周宜行又翻了她一眼，继续啃着水果看动画片。
宋窈知道他心底有气，也不搭理他，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视上。
和他一起看动画片。
动画片里的小猪崽哼哼唧唧的，看了两分钟后，宋窈没忍住:“老头，你和那猪爷爷怎么长这么像？”
周宜行:“？”
泄愤的又叉了个水果，他没好气的开口:“我要是那猪爷爷，你就是那小红裙的。”
小红裙的？
奥，佩奇。
“嗤。你生个病怎么还长智商了？”
“宋窈！你是不是存心来气我的？不想来你就别来！”老爷子忍她许久，终是怒火中烧:“不是傲吗？不是不来吗？不还是为了那破遗产来得比谁都快！”
“我还就告诉你了，我死了，遗产你一份都拿不到。”
“滚！有多远滚多远！滚的我看不见才好，这辈子都别来膈应我！”
宋窈也不气，事不关己的拿起水果刀削苹果，答得漫不经心:“哪次都喊我滚，最后还不是颠儿颠儿的想见我。”
拿蛇拿七寸：“老头，口是心非的毛病可一点也不好。”
“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那破遗产，谁不爱钱呐？”
面前的水果盘被人打翻，瓷片崩裂了一地。
宋窈手里的苹果恰时削好，果肉完整露出，苹果皮一点也没断。
把苹果放到一旁的桌上，水果刀垂直的插在上面。
垂眼时看到一地瓷片，眼里情绪极淡，拖了些长音:“呀～”
“老头，这么生气？”
“你给我滚！滚！”
门外的保镖丝毫微动，视线都未分病房里面一眼，明显早已习惯这种场景。
眼看着，一个怒火中烧，一个云淡风轻。
剑拔弩张。
宋窈平静的注视着病床上的人，过分冷漠。
陈姨刚好进来，打破了静，也阻止了周宜行的滔滔怒火。
“哎，老先生您别气，宋小姐是跟你开玩笑！”
“宋小姐，老先生正在气头上，您也少说两句吧。”
宋窈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围巾，手触碰到门把手时，转身。
唇角笑意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老头，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罢，推开病房走了出去。
耳边，瓷器碎裂的声音霎时响起。
“老先生，您这是又怎么了？”
“没听见吗？那丫头盼着我早点死！”
宋窈裹好围巾，听到周宜行的话，笑了。
嗯，这回还算聪明。
最起码听出话里有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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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厅空旷亮堂。外头阳光正好。树影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上映。
从窗户往外看，入眼的是医院后花园，种满四季常青。
光影交错，冬日里涌出点生机勃勃的绿意。宋窈怔怔的看，心底里波澜乍起，烦躁涌出。
烟瘾犯了。
她眼里是一片葱郁，忘了这里是医院，掏出根烟，咬在嘴里。
打火机的火苗跳跃，身边响起脚步声，有人在她身边站定。
来人声线温和，看了眼她嘴里的未及点燃的烟，善意提醒：“还在医院。”
侧身。
宋窈朝他蓦地笑了笑，放下打火机塞进包里，嘴里还噙着烟。
谢殃伸手，把她唇间的女士香烟拿了下来。
宋窈难免愣住，这是迄今为止，他对她最为亲昵的动作。
可他眸色如常，似是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再一回神，手心里被塞进一根棒棒糖。
宋窈微挑眉，带了点疑惑。
他不像是会随身带糖的人。
谢殃解释：“小朋友给的。”
他难得多话，补充:“刚刚去看了几个小朋友，之前有过交集。”
他今天没有穿警服。套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大衣及膝。
她扭过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锋利的下颚线，和优越的侧脸。
心中悸动。
她没忍住，嗓音掺杂了笑:“谢队长，你认识我吗？”
谢殃愣住，眼里闪现出莫名的情绪，未及他答。
宋窈就向他伸出白皙的手:“那我们现在认识一下。”
“我是宋窈，窈窕的窈。”
玻璃上映照着光，温柔停在她眼睑。这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里，风声淡淡，暖阳刚好。
片刻，另一只手握了上去，带着温度。
男人声音清冽:“我是谢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