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万万没想到, 何昼带她来的竟然是个市郊的游乐园。
一般情况下游乐园会在晚上十点左右闭馆。
但何昼带她过来的时候，这个游乐园竟然还灯火通明着。
江叶下车，左顾右盼看了一圈, 最后问何昼：“你什么时候也进化出钞能力了？”
“……”
“稍微和负责人谈了一下，给了两个小时额外的包场时间。”
“别怕，都签了保密协议的, 他们不会说出去。”
何昼顿了一下，才道, “你说过, 圣诞节想来的。”
江叶愣了一下。
那是她和何昼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时候说的。
——“如果是圣诞节来就好了。”
她当时只是一句轻声的感叹, 自己都没往心里去。
也压根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何昼反而替她记着了。
“……”
江叶揉了揉发红的鼻尖, “你这都记得啊。”
“可惜没办法带你再出国一次, 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可能了。”
何昼揉揉她的头, “说吧。”
“想先玩哪个？”
游乐园五颜六色的彩灯映在江叶的瞳孔里。
她眼神发亮，“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全都要。我们走吧！”
雪也渐渐停了。
这个游乐园不大, 圣诞节氛围的布景却装饰得很不错。
虽然没有其他游客，但拿了加班费的工作人员却还是尽职尽守地为他们提供服务。
路上有许多穿着圣诞老人或是驯鹿服装的人过来，给江叶递饮料气球棉花糖。
“这个这个。”
江叶指着路边的一个玩偶熊说，“我在团综里也穿过。哇是真的巨闷！”
她仿佛比上次在游乐园还要兴奋，拉着何昼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记得。”
何昼点头, “我当时看那期，还担心你会不会热坏了。”
江叶微微睁大眼：“你也有看啊？”
“你的所有物料我都看过。”
何昼想了想，道，“这么想来，我确实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
江叶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 我最终还是走上了和粉丝谈恋爱的道路。”
“也行吧，总算我那些年给我的粉丝的表白没有落空。将来被粉丝追杀的时候还可以说，看吧，我说的爱你们可都是真的！”
何昼：“……”
最后一站当然是摩天轮。
由于这个游乐园面积不大，所以从摩天轮高处看下去，几乎能俯视整个游乐园。
他们乘坐的车厢慢慢上移，最后咔嚓一下，停在最高点。
就在那一刻。
游乐园上空传来铃声。
接着圣诞颂歌响起。
整个游乐园五颜六色的灯光再度变幻，随着圣诞颂歌的节奏不断闪烁，从摩天轮的顶点看下去一片灯光璀璨。
江叶眼睛骤然亮起。
何昼不仅将她的每句话都听进去，而且永远会给予她期待之上更多的惊喜。
江叶刚一转头想去蹭蹭自家男朋友表示感谢，就看到何昼递过来一份东西。
她扫了一眼封面。
是他的辞职函。
江叶微微一怔，没接，只惊讶看向何昼。
“我没有什么能做的。”
何昼说，“但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江叶缓了好一会儿，才眨眼，道：“……你别告诉我，这才是你真的想给我的圣诞礼物？”
“这不是。”
何昼笑了下，说，“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无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而我相信你，会带着我创造下一个时代的奇迹。
—
个人工作室的创立有不少事要慢慢来。
而在所有人都以为江叶离开盛锐娱乐是想大展宏图，在起步的时候一定会拼命给自己揽资源不让自己过得比在盛锐娱乐地时候差，却不料她今年过年的时候，出人意料地推掉了大部分活动。
被媒体采访问起，江叶眨眨眼，只说：“我想回家。”
江叶也没说谎。
大年三十当天，她就和何昼一起回了孤儿院。
他们本来就是这里走出去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其实江叶平时也偶尔会回来。
但因为怕有私生或者媒体跟着，反而会打扰江奶奶和小孩子们，所以回得不算太勤，只定期会打款过来。
不过何昼显然是经常回来的那种。
所以一推门进去，好几个小孩看到他就开心地围了上来：“何昼哥哥！！”
在瞥到他身边人的时候，却纷纷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江叶这几年一直火得如日中天。
偶尔回来，也只是来看一下奶奶，随后待不了多久就离开了。
所以对于她，大家都有点像是看屏幕里大明星忽然来到了现实里的不真实感。
江叶也不意外。
她伸手，亲昵捏捏其中一个仰头看她的小女孩的脸，“这就不记得我啦？我上次还给你带布娃娃了呢，小没良心的。”
小女孩显然想起来了，轻轻叫了一声：“江叶姐姐。”
“诶，乖。”
江叶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红包，在小孩子面前晃了晃，“听话的孩子今天才有压岁钱哦。”
她本身就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所以不过一刻就立刻和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再过半个小时就有小朋友问她要签名了。
小女孩悄悄告诉她：“你的签名现在能在外面卖好多好多钱呢。不过你放心，奶奶不让我们卖，我们只自己拿着，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江叶有点哭笑不得揉揉她的脑袋。
在哄完小孩之后，江叶和何昼去看江奶奶。
江奶奶也老了。
其实以她的年纪，早就不应该管福利院这些琐事了。
只是她还是放不下福利院这些孩子们，每天都会过来，甚至今天过年还准备亲自做饭。
“行啦。”
江叶将奶奶推出厨房，笑眯眯道，“这些事你就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吧。”
“不好不好。”
江奶奶想到江叶现在身份，“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怎么不行。”
江叶笑眯眯道，“我就是从这走出去的，现在回来做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记得我记得，今天是过年得包饺子。放心，就交给我们俩吧。”
在送走江奶奶后，江叶一拉袖子，看向何昼，“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
何昼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菜头整个择掉。
江叶做饭的水平其实一般，虽然饿不死但也说不上太好吃。
但何昼就不一样，无论是刀工还是炒菜水平都是普通人中的一流水准，所以很自然地包揽了大部分活。
这就导致江叶在包完饺子基本就没活了。
她偷偷从碗里拿了半根胡萝卜，一边啃一边看何昼做饭也觉得相当赏心悦目。
何昼看她一眼：“看什么？”
江叶目不转睛：“你好看啊。”
何昼：“……”
江叶语气实在太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他被噎了一下后，忍不住红了下耳朵。
江叶撑着下巴又看了会儿，诶了一声说，“我发现你好像还挺贤夫良父型的，做饭也会，带小孩也会。”
她眨眨眼，“那我们以后结婚了，是不是你得包大部分家务啊？”
江叶说完这句话后，愣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她竟然已经开始幻想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家居生活。
从前因为在孤儿院长大，她对于组建个人家庭的意愿相当单薄，甚至觉得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现在，她幻想的画面中，几乎无一例外都带着何昼的身影。
何昼头也没抬，也很自然地接话：“好，我包。”
江叶微微凝神片刻，随即弯起眼来：“你说的啊。”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些原本距离她很远的事情，似乎也并不那么遥远了。
……
吃完年夜饭，江叶和何昼陪小朋友们一块看春晚。
江叶边看边感慨：“我还记得我和我们团第一次上春晚的时候，我们几个在后台简直紧张死了。”
结果后来她们团几乎每年都上一次，成了常规流程，也就没再怎么慌过。
再后来虽然团不再经常活动，但江叶还是常常受邀，以个人身份参加。
只是今年她也没去。
别人趋之若鹜的机会，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没有那么重要了。
小朋友们困得早。
本来还嚷嚷着要守岁，结果等到倒计时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睡了一大半。
何昼将每个小朋友送回他们各自房间，等回来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最后的难忘今宵，而电视前也只剩江叶了。
何昼轻声问：“回去吗？”
“还不困。”
江叶说，“我想再坐会。”
何昼说：“好。”
他也在江叶身边坐下。
江叶撑着下巴，叹口气说：“我现在才发现，小孩子多好像也挺麻烦的。”
何昼一瞬间没转过弯来：“嗯？”
江叶又眨一眨眼：“但感觉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地样子。”
明明平时在外性格这么冷的一个人。
对待小孩的时候却仿佛有无限的耐心。
何昼笑了一下，说：“算是吧。”
“所以。”
江叶眼底藏笑，带着一点点逗他的意思，“我也开始有点期待，你将来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父亲。”
何昼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江叶的意思。
他被惊到咳嗽了好几声，才道：“……现在，就开始想这么远的事情了吗？”
“那好吧，说点近的。”
江叶扬扬下巴，“伸手。”
“什么？”
“新年礼物。”
何昼伸开手。
江叶将一个小东西轻轻放到了他的掌心。
何昼摊开一看，发现是一枚刚洗干净、还发着亮的硬币。
何昼：“？”
江叶：“刚刚在吃饺子的时候吃到的，我运气好吧？”
而她也就是在咬到这枚硬币的那刹那，忽然想起来了。
那一年，悄悄送给她饺子硬币的人就是何昼。
孤儿院的小朋友没有私人财产。
那是何昼小心翼翼给予她的最大祝福。
江叶说：“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还给你了。”
何昼果然还记得这件事。
他握住硬币，轻轻笑了一声：“这隔得可够远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硬币是不是真的能给人带来幸运。”
“但你要许个愿吗？”
何昼：“嗯？”
“如果愿望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话，我会帮你实现。”
江叶弯起眼，轻轻笑，“算是隔了这么多年才还的利息吧。”
她没有什么能给的。
所以她将这枚硬币还给何昼，作为她对于他十几年来一腔热忱追逐她背影的回答。
江叶想，这个时候他无论提什么愿望，她都愿意帮他实现。
如果他想要结婚，等年假过了她就带着户口本去和他领证。
如果他想要公开，她现在就能上微博宣布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只要他一句话而已。
何昼的硬币在手里转了转。
他最后合起掌，道：“那我希望，江叶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平平安安，不要有任何的意外，也不要受任何的苦难。”
“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