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为难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这.....”
“我去。”李言蹊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到,段清允见他惊愕的表情又重复道:“我去找他!我小时跟兄长一同划过船,我应该可以试一试!”
李言蹊一听立马反对,皱紧了眉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厉色:“不行!你们儿时的玩水嬉戏又岂能和这个时候比?!再说你一个女子绝对不能到水上去!虽说水势没了之前的凶猛可这是你一个女子能逞强的?更何况现在天已经黑了,水面的反光对视觉容易造成误判,绝对不行!”
段清允急切地反驳道:“怎么就不行,执玉他受了伤不可能逆水而上,我问过他们了,下游地势平坦,水里的高物少,况且就这水势我完全能行,到了你们搜索范围外我就从那儿下船再回来,不会有事的。”
范少禹如今生死未卜,难道就这么站在这里干着急?况且那个梦对她来说太过于真实,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行!”李言蹊态度也同样坚决,不容商量之势,“执玉是我多年好友,他现在人不知何处,我得保护好他家人的安全!包括你段清允。待找到了执玉之后你怎样责怪我都行,但现在我绝对不同意你去冒险!”
“你...!”段清允见说不动面前这个男子,气急败坏,她心里又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可一想到自己下午做的那个梦她就很慌。
不行!虽然知道李言蹊是出于好意,但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待在这里!她心生恼怒,忽地脑子里闪过一灵光。
“来人!吩咐下去,命人将下游能及一带都点上灯,将下游给我点得像白日那样灯火通亮!我要亲自去找人。”
厉声一出,四周范家的下人们闻言皆纷纷垂头,面面相觑。
见他们迟迟未动,段清允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刹那间冷意翩飞:“怎么,都不把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了?我的话都不听么?!别忘了你们是谁的人吃谁家的饭!我既然成了这范家的少夫人就算得上是你们的主子,范家的规矩是都忘了?”
范家的规矩之一,不可不听主子命令。
其中有人反应过来带头讪讪出声:“是...是。谨遵夫人吩咐。”
只要有一人带头出了声,其他人便都会纷纷效仿。于是所有人都不再窃窃私语,恭敬地应声退下赶紧按照段清允所说的准备提灯和火把。
一旁的李言蹊见此虽然焦急却也是毫无办法。
毕竟这都是范家的人,既然是范家的人就该遵守范家的规矩。他们的主子都发话了,那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见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李言蹊没有办法,他人也不敢阻拦,只能连忙调遣了几个精通水性的男子随行。
很快,整个下游在百千盏灯与火把的照明下,俨如夏日傍晚被余霞照的火红。
小船在堤旁等候,一踏上去就摇摇晃晃,段清允面色惨白,李言蹊见此连忙道:“我看要不......”
“我要去。”她咬紧下唇,眼神坚定,周边还有两只小船保护着她。
李言蹊没办法,先她一步坐到船上,领她安稳地上了船后握住船桨,拿她毫无办法。
段清允见他递过来的手一愣,李言蹊无奈迁就道:“我可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到上面吧?”
有了河边的照亮,其实也跟白天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几人奋力划桨,不一会就到了下游远处。水流迅猛,船身颠婆起伏,像是随时都会被浪潮倾覆,段清允强行安奈住嗓眼处的恶心与内心的害怕。
尽管如此危险,她心中的念头却愈加坚定——
我要找到他!
我会找到他!
我一定会找到他!
脸上一片湿润,分不出究竟是溅起的河水还是眼泪。
“等等,那儿是哪里?”
“那是片佛塔林,塔后百步处有个藏书阁。”
段清允眼前一亮,“既然是高塔,那水势应该漫不到顶处,那儿可有找过?”
“塔身已经被洪水摧毁,现在反而成了暗礁,断垣残壁,我们的船根本过不去,而且若是不慎撞到,怕会有翻船的可能。”
段清允沉默了几许,已经到了下游最平缓之处,只有源头处不断有水涌进,除此之外倒是平静得很。
只是这儿四周都是水,水面上还漂浮着碎木枯草,一片荒凉景色。
她仔细观察这水流动态,问道:“这水朝东流,所及方向便是那塔林,这几日可有改变?”
李言蹊摇了摇头,“这里的水势经常改变,这是朝东,可能明早就朝西了。这几日我们每个方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执玉的踪迹。”
“这四周水位很高,”她取下手腕上的玉镯从船上轻轻扔了下去,观察它下落的速度与停止时得时长,继续道:“这水看上去不深,只是因为水面折射让人产生了错觉,看这镯子掉落的速度和时间来算,水位极深,若是掉进去溺水身亡,尸体定会浮在水面。”
“话虽如此,但这么大的洪水,也有可能被重物拖住沉下去,或是飘到了更远处。”
“四周可有什么草丛草堆之类的地方?”
“有几处芦苇蓬,但都.....”
段清允声音突然变急,带着几分笃定,“那我们更应该去那塔林找找!总之尸体没有找到,我们就多几分希望。”
小舟顺着她所指的那个方向,跌跌撞撞地朝前划去。随着水面上的浮物越来越多,前行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不行,过不去了,你现在看见的塔尖是仅剩下的没被洪水摧毁的两座高塔,其他的都沉到了水下,我们的船再前进随时都可能被撞翻。”
“真的不行么,”她不甘说出声,秀拳紧握住衣角,水面上飘过一个紫色香囊,被水浸湿得呈现出暗紫,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急切地捞起,反复看了又看,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在里面,他就在里面!这我认得,这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就连睡觉他都戴在身上,我不会认错的。”
李言蹊一见脸上也闪过几丝希望,同时望着段清允那张兴奋的脸,水面上的光反射到他眼里,看起来一闪一闪,李言蹊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意,却又不好说明。
这个香囊确实是范少禹的,范少禹从来都不会将它取下来离开自己身边半步,因为.....
那是阿奴儿亲手做给他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既然香囊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那就说明范少禹真的就是在塔里,难怪他们在这周围找了这么多天都毫无踪迹,他转头对身边四位水性极好的下人说道:“范少禹那家伙就在里面,你们到前面探下路。”
“是。”
两只小舟小心翼翼地划着,后边还有了一只紧随其后,绕过杨树后,便看见两层高楼现于水上,半壁墙楼已经倒塌,另半边还完好,只是一片残砖碎娃,小船根本划不过去。
几人将船停在靠近阁楼处,楼内沉沉一片死寂。
此处岸边的光亮已经照不进来了,几人出来时没有带火,因此塔内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段清允打量着地形与周遭的情况问道:“如果弃舟爬上去,有没有可能?”
“不行!!这楼在水里泡了最起码三天,况且还不知道水下是什么情况,随时可能会坍塌,万一中途塌了可就会有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