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雨还在下。
告别了阮西棠后, 陶桃回了自己的那套公寓。小区是最近几年交付的,安保得体,私密性也好。
做模特这一行, 多多少少也和网络还有自媒体挂钩, 行业里的人也怕自己到时候一不小心出现在头条热搜上。
陶桃开了门,一阵风似地扑到对面的沙发上,恨恨地把头埋了起来。身子还那里不争气地乱踢。
陶依咔擦咔擦地吃着手里的薯片,对着陶桃日常精分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等女人从沙发把脑袋拎出来, 陶桃一脸苦兮兮地去看陶依。
看得陶依心一个劲地往下掉。
陶桃翻了个身, 仰天长啸般, 她太抓狂了呜呜呜……
陶依咽下嘴里的薯片,闪到厨房给她找了包什么往陶桃身上扔。
陶桃下意识地把东西抓到眼前, 入目是大红的底色配上几个字
——红糖姜茶包。
女人没好气地把手搁下,一脸不爽地看着陶依。
后者心里又是一咯噔, 陶依连忙把仅剩的小半包薯片扫到嘴里, 她小嘴鼓鼓囊囊地使劲动,好不容易把薯片咽下去后。
陶依对着一脸看似苦大仇深的女人商量:“姐,要不我再匀你几包这个?”
她眼神下拖, 指向了那个红糖姜茶包。
陶桃无语地倒回去, “妹—”
“啊…啊?”陶依神色飘忽。
陶桃深深地望着她,“姐丢了个东西?”
陶依更呆了, “啥?你在外面丢钱了?”
“不!”陶桃苦着张脸摇了摇头, “比这个更严重。”
“……”
陶桃坐起, 眼眸放在陶依身上,“我今天…丢了好大一个脸。”
陶依头上飞过一群乌鸦,她同情地看向陶桃:“姐?”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吧, 你从小到大丢脸丢得还真不少。”
她和陶桃一块儿长大,她姐真的是在丢脸中慢慢长大的。
她姐五岁时在幼儿园逮了个男同学说要嫁给他,直接把人给吓哭了。
七岁时作业做不完,自己动手撕了,再和她二叔二婶说是狗咬的,那个时候奶奶家里是有那么一只狗。
但后面还是被揭穿了。
陶桃那叫一个郁闷,她看了眼不争气的小堂妹,死气沉沉地说:“你还小,不懂。这个话题不适合大学生听。”
陶依无语了,她都大三好不好。
陶依在临城当地读大学,平时周末或者节假日她就来陶桃这里找个地方住。
说到底,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玩得来,要是回家她爸妈太能唠叨了。
虽然,她姐每日一疯。
陶依又瞥了一眼这位主人公,果不其然地,陶桃开始翘腿在空中蹬了好几下,女人捂脸哀嚎:“太丢脸了呜呜呜…”
“……”
“不行,我要打盘游戏,我失去的面子得在游戏里挣回来。”陶桃拿出自己的手机就开始干,还把陶依拉了进来了。
不得不说这面子找得还真准。
几盘玩下来,陶桃这边几乎全是赢的,眼看又打死了一个人物,刚要去抢一血。
手机微信偏偏这个时候来找存在感。
陶桃手指灵活,很不凑巧地点了进去。贺燃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陶桃又没把持住,很手贱地点开了。
蓦地,一个小时前的酒吧画面撞了出来,陶依也凑过来看。
陶桃还记得她那会儿要去找贺燃算账,偷摸地追着人到了一个包厢。里面冷冷清清除了两个倒酒的人就只有贺燃。
陶桃逮到机会,拳头顿时硬了。她一身正气地走到贺燃面前。
一听对方来了句:“干什么?”
她眼皮抖了两下,喊他“贺燃!”
男人挑眉,陶桃咽了咽喉咙,“要不那件婚纱我们AA?”
对不起,她怂了。
贺燃给了她一个不太想说话的眼神。
陶桃抢先抬手,打住了他后面的话,“先说好,我没打算和你结婚。”
贺燃挠了挠眉心,“你放心我也没有。”
嗯?
陶桃猛地抬头,“那你还…”买那件婚纱?
等会儿了!
“吼!你你你是为了勾搭文沁?!”陶桃气得叉腰。
贺燃不加掩饰,“是啊。”他说得泰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你那个时候对助理讲到这个婚纱的事,你就算好了的!”陶桃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被人耍了。
贺燃摊手,“还有事?”男人桃花眼带了钩子,将花花公子的德行演绎得淋漓尽致。
陶桃抬起自己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和文沁说?”
“你敢?”贺燃顿时从沙发跳起。
“切,”陶桃撩了下自己的斜边刘海,“我不止敢说,惹急了我,我该敢去勾引你哥,当你的嫂子。”
陶桃逞一时口舌之快,过了把嘴瘾,她就等着贺燃可怜巴巴地来求他不要说。
哪知,男人咋舌轻叹,对陶桃的身后喊了句:“哥。”
陶桃不在意地挥了下手,“叫哥也没用。”女人的手不经意打在了一块硬朗的物体上,陶桃没来由地摸了一把。
正暗自惊讶难以名状的手感时,陶桃霎时惊醒,她小心翼翼地往后瞄了眼。
却见男人一身清冷,周遭热闹喧嚣,唯独他遗世独立,永远不被尘世所染。
陶桃连忙抓回手,她努力挤出礼貌的笑意,“你好。”
“我是贺燃的大哥,我叫贺铮。”
男人掸了掸那件白色衬衫,看向陶桃目光沉冷自持。
贺燃在两个人的对手戏外忍笑忍得辛苦,陶桃听见了,女人抽了抽嘴角,心里的小人仰天嚎叫。
下一秒。
陶桃拿出了毕生演技,伸手指了指还未关上的门,“姐妹等我,就来!”
女人边说边加快脚步小跑了出去。
再回过头看这段,陶桃简直有了想把自己掐昏过去的冲动。
陶依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姐的社死现场,“姐,你这脸丢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陶依给她竖了下大拇指,“真的勇士你是!”
陶桃拍开她的手,“闭嘴。”
说完,她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眼里蓄出一丝火苗。
陶桃:贺燃!你个狗男人!
陶桃:我明天就去和文沁把你给卖了!
陶桃:还敢给我发视频,我打死你。
那边叮了来了个语音:我是贺铮。
陶桃手一抖:贺院长?
陶桃:乖巧.JPG
陶桃:有事?
贺铮又发了段小语音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了。因为对陶小姐今晚的话存在不明之处,故此来询问一下。
洋洋洒洒,文邹邹的,还不爱打字。
陶桃和陶依对视一眼。
绝对是清心寡欲的男人。
“姐,你要怎么回啊?”陶依暗搓搓地摩挲小手。
陶桃赶忙发了东西过去:晚安。
紧接着,女人退出微信,按灭屏幕,把手机扔了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
陶依佩服地拍拍手,“厉害还是你厉害。”
“那是。”陶桃自信地点点头,虽然她心里怂得一批。
“那万一你和他以后又碰上了咋办?”
“没可能…”陶桃想了想,她见到好看的男人都是一面了之,难不成她和贺铮还能有什么破缘分?
不过,贺铮这男人好看确实是好看。
陶依摸过来,“姐,你想到了什么?”
陶桃震了震,“没什么。”
“哦…”
另一边,贺铮对着那两个字,眉头有瞬间的蹙起,随后又放下。
他去问身旁的贺燃,“这是什么意思?”
贺燃扔了手里的游戏遥控,瞧了瞧,“她跑路了呗。”
“哥,你问她这些是怎么个打算?”男人好整以暇地去点拨自家哥哥。
贺铮把手机还给他,不慌不忙地起身,淡淡地说:“怕她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
贺燃挑眉,看着他往楼梯走。
男人啧了声,在沙发翘腿,“你说,我大哥不会真的要去出家吧。”
管家给他添茶,又看了眼刚刚从庭院里回来的老爷子。
贺燃在说:“不对,我哥本来就清心寡欲,没事还爱誊抄佛经。”
老爷子从后头踢了他一脚,贺燃回头,把腿拿下去,“爷爷。”
“别光说你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花花公子一个。”老爷子坐下,眯眼盯住他,随即又无奈地去看身边的老管家。
“你和你哥但凡能平摊一下,我都不至于没个孙媳妇。”
一个禁欲斯文,不为所动,另一个在女人中间游走,心性不定。
只是,他这个小孙子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女人都是一个类型。
老爷子叹了口气。
陶桃还是低估了她与贺铮之间的缘分。
短短几天之内,她又一次撞上了贺铮,关键是人家还认出了她。
幸好陶桃跑得快。
可是,谁能告诉她,怎么就又双叒叕碰上了贺铮。
今天是周五,陶依在大学上完课,陶桃正好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所以来接她。
结果,临时陶依给她发了短信说学校突然加了一门医学生的专业课,还是校领导请了一位有名的医学博士来授课。
陶依无法,只好拉着没事干的陶桃一块来听。她们两个来得晚,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前面几个位子还空着。
陶桃她们只好认命地坐在了最前头。
一节课四十多分钟,陶桃拿起手机出来打发时间,直到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她才怔愣地抬头。
这一下,陶桃停住不动了。
贺铮把书本放在桌子上,追求完美地理了下袖口,在众多女生惊叹颜值的感慨和激动中,男人缓缓说道:“大家好,我姓贺,你们叫我贺老师就好。”
只有陶桃一个人在倒吸凉气。
这见鬼的缘分。
陶依拍手的动作也做不下去了,她手肘碰了碰陶桃,“姐,这个人和昨天那个重名诶!”
“真巧!”
陶桃按住自己的小脑瓜子,“不巧!”
她这声喊得高了,惹来贺铮的一个扫眼,陶桃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手挡了下脸。
贺铮却下了讲台,他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位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因为陶桃遮住了相貌,贺铮看不出是谁,他真的是好心提问。
陶桃清了下喉咙,在背后许多道的灼灼目光下站起,低头说:“我是别的学校的。”
“久闻贺医生大名,所以来蹭课的。”
贺铮提了下自己的眼镜,“你叫什么名字,我做个记录。”
陶桃求救般地去看陶依,陶依给了她一个认命的眼神。
女人紧了紧呼吸,破罐子破摔了。
“我叫陶小桃。”
贺铮视线垂落,正面对上陶桃一张精致又娇羞的脸。
男人合上那份记录文件,嗓音清冽如泉水,“这节课后有一个作为奖励的小作业,就你吧。”
此言一出,霎时伴随了其他的人的扼腕叹息。
有些是因为错过了和这位绝美的贺老师接触的机会,有些是真的因为这份难得的作业。
看贺铮的求学经历和获奖简历就知道,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一个人物。
以此可以得出这份作业的不简单,对医学生而言真的可以说是奖励了。
陶桃内心的小人拼命呐喊,她恳求地望向贺铮,一个劲地使眼色。
她真的做不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陶桃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嘴角勾了下,陶桃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又没了。
最后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整节课下来,陶桃的脑子都快炸了。她这么多年,还没像今天这般认真听过课。
四十分钟一到,陶桃还没解放。
放学后,陶桃让陶依先去门口等着自己,她则是跟上了贺铮。
路上的学生渐渐少了,陶桃抓紧时间说:“贺院长,别吧。我这个人不学无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您的作业我真的消受不起啊!”
贺铮回身站定,“我现在是老师,陶小桃同学。”
陶桃连忙应他:“贺老师,贺老师,我懂我懂。”
“您看要不算了吧,我有个堂妹,她叫陶依,她可爱学习了。要不让她来。”
贺铮闲散地抬起眼皮,示意她继续。
陶桃头脑风暴,又挖出了许多有的没的。“之前的事情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言行无状,我鼠目寸光,我…”
“陶小桃同学,我觉得你可以的。”贺铮把眼镜拿下,慢条斯理地折起放在胸前的地方。
“我作为老师不可以言而无信,朝令夕改,出尔反尔。”
陶桃呛了一下,“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我不当你女朋友了还不行吗?”
贺铮握拳抵到唇边,这话又将他拖回那个酒吧的场景里。
“陶小桃同学,作为你的老师,哪怕只有一天,那…”
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你想让我喊你叫爸爸?”陶桃反应快地得没过脑子。
这回轮到贺铮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