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那位女家长的气焰一下子弱了, 她悻悻地推了下自己家的孩子，“那既然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也都散了吧？”
邵齐珩扬了下手, 把邵乐栀抱在腿上, “有事。”
男人顺了下自家女儿被扯乱了的一块头发，冷冷地说：“这件事也得算算吧。”
他声线不高不低，却莫名让人胆寒。
邵乐栀愣愣地抬头，一脸天真的奶味, 邵齐珩对着怀里的女儿挑了下眉。
邵乐栀也咯咯地乐了。
那边, 顾泽承手肘压在膝盖上, 往前俯身对上那名女家长，“你说呢？”
“我…这…”女家长被堵得哑口无言, 侧目给了徐老师一个求救的眼光。
“徐老师，这件事是我搞错了, 你看…”
邵齐珩不屑地勾了下唇, 砸下两个字：“首先，错不在我们，所以你的儿子要对我女儿她们道歉。”
“其次, 因为你儿子, 我老婆亲手做的发卡被弄坏了。你得按原价赔偿。”顾泽承翘起腿，慵懒地接过邵齐珩的话。
顾阮阮颇为认同且认真地“嗯”了一声。
女家长不知所措, 被两个男人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 只好低头按照他们说的做。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 邵齐珩抱起邵乐栀去拿小书包。
顾泽承和顾阮阮往外走，小姑娘背书包小步小步地走。
顾阮阮想了想，随后往下拉住顾泽承的手。男人俯身，眉眼耐心, “嗯？”
小姑娘找了个略高的台阶站上去，顾泽承配合着蹲下身子，之前在办公室里寸步不让的气势暂时收敛下去。
顾阮阮晃了晃男人的手，“阿泽，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啊？”
顾泽承挑了下眉，低声细语地问她：“那我们阮阮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小姑娘一脸纠结，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哦！”
“好像又没有错。可我又差点打架了耶…”
“怎么说？”顾泽承循循善诱。
顾阮阮动了动小嘴，“阿泽你说的—”
“…你说…不可以欺负别人…但也不可以让别人欺负。”
顾泽承轻笑，他将脸凑近，伸手拂去小姑娘脸上的脏东西。“嗯，所以你今天做得很对。”
人要有自己的主见。顾泽承向来认为人该在适当的时刻善良。
顾阮阮弯了弯眉眼，她走过去抱住顾泽承的脖子，把小脸蛋埋进去。
“今天老师还有没有打电话给西棠啊？”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逗她：“怎么？酷酷女孩也会怕啊。”
“会哦！”顾阮阮郑重地点头，“酷酷女孩也会有妈妈管着。”
顾泽承手摸上她的后脑勺，他女孩太可爱了。
顾阮阮在把脑袋拎出来时，拍了拍顾泽承的肩膀，“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忙，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小姑娘伸手比了个五，“不能太贵，我会请不起的。”
顾泽承和阮西棠平时会给她合适的零花钱，还有她在本家的院子里认真浇花赚来的小钱钱。
为此，阮西棠还带她去挑了个好看的小猪存钱罐，顾阮阮把大部分的钱都塞进了小猪的帽子里。
她自认为还算是个有钱人。
笑意翘起在男人的眼尾，顾泽承的嘴角也抿不住弧度。
“好—”他牵起女儿的手说。
邵乐栀在邵齐珩的怀里，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顾顾姐姐—”
顾阮阮也跟她说再见。
邵齐珩低眸看着自家女儿，“你那么喜欢顾顾姐姐？”
“她好看。”邵乐栀脸上纯真无邪。
邵齐珩若有所思，“那你哥哥呢？”
邵乐栀紧了紧自己的小手，把她抬高，得意地说：“也好看啊！”
“你也好看，妈妈也好看，小猫也好看…”小姑娘喜滋滋地说。
邵齐珩清了清喉咙，“好看的人我们知知都喜欢？”
“对！”她喜欢好看的人。
邵齐珩心里还挺复杂。
他记得他老婆很早就说过自家女儿是实打实的颜控。
……看来还真说对了。
*
顾泽承带着顾阮阮回家时，阮西棠正坐沙发上看杂志。
顾阮阮悄咪咪地溜过来，“西棠—”
阮西棠合上杂志，手支着下巴看她，“从实招来，顾阮阮。”
“哦…”顾阮阮鼓了鼓嘴。
只见阮西棠眨了眨眼，等她的下一句，小姑娘又去看另一边刚要走来的顾泽承。
“阿泽，要不你帮我说吧？”
顾泽承眸色一凛，“……”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父女俩的老实交代，阮西棠眉眼淡淡的，倒是没有生气的表现。
顾阮阮用儿童筷子挑了面条慢慢吃，“对哦！我今天其实算在保护知知。”
晚饭是顾泽承做的海鲜面，阮西棠和顾阮阮都很喜欢。
阮西棠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随口问了句：“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吗？”
“对啊。”顾阮阮咽下面条，接着说：“他超级爱动别人的东西。”
一边的顾泽承似是若无其事地说：“他是只动你的东西，还是别人的东西他都动？”
男人心里暗自揣摩。
他可是听邵齐珩说过，有些小男孩喜欢某个女孩子，就会幼稚地去招惹她。
而显而易见地，顾泽承自己也忘了，当年他想欺负阮西棠也是出于幼稚的小学鸡心理。
顾阮阮拄着筷子，认真想了想。
“他都会！”
闻言，老父亲的心安了下。
阮西棠瞄了眼自家男人的脸色变化，娇嗔地瞪他。
顾泽承没半点不好意思，甚至还勾了唇。
阮西棠还挺好奇的，又问：“那我们阮阮对那个男孩子是什么看法啊？”
“我不喜欢他。”顾阮阮摇摇头，动作直接明了，“他打不过我。”
顾泽承心紧了下，“你喜欢打得过你的？”
顾阮阮眼睛都睁大了些，“嗯，他一定要打得过我才行。”
阮西棠一听，眼里太有兴趣了。“万一他打得过你但不喜欢你怎么办？”
小姑娘伸手做了一个抓东西的动作，“那我就努力让他喜欢我啊！”
“把他的心拿到手吗！”
“对吧，阿泽？”顾阮阮高兴地眨了下眼。
顾泽承一呛，说不出话。
老父亲的心都梗住了，可见女儿太有主见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顾泽承眼里似笑非笑，“这个话阮阮是听谁说的？”
“大哥啊！”毫无卖队友意识的小姑娘还很骄傲地说：“大哥跟我讲过，阿泽当年也是这样追到西棠的！”
顾阮阮的视线在自家父母脸上来回转动，嘴角扬起灿烂的笑。
阮西棠歪头，看好戏似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顾泽承嘴角抽了抽，暗地里把顾澈狠狠骂了一遍。
“阮阮，这个男生和女生不一样的。”老父亲还想要挽回，牵强地来了一句。
顾阮阮鼓了鼓嘴，“大哥说西棠当年也是拿到你的心才让你喜欢她的。”
“……”
后面顾泽承沉沉地望了眼阮西棠，“那倒也是。你妈骗走我一颗心，是得对我好好负责。”
顾阮阮：“对哦。”
阮西棠：“……”
晚上，主卧点着盏暖黄的光，一抹微亮，燃起微醺的氛围。
女人烟行媚视，扬起的天鹅颈温润如玉的质感，顾泽承察觉到阮西棠的不专心，重了下。
惹得女人不自觉地哼了声。
嗓音娇软，勾人。
半个多小时后，阮西棠趴在顾泽承怀里，有气无力地锤了他的肩膀。
男人胸膛裸/露，亲了下她的手。“你刚才心思去哪了？”
阮西棠踢了他一脚，她发边蹭了蹭男人的肩膀，“在想顾阮阮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男生？”
顾泽承闷哼，心里不爽。
阮西棠抬手戳戳他拧起的眉宇，哄他：“好了好了，我也就想想。”
男人还是不得劲，狠狠地吮吻她还残留着媚意的红唇，这才作罢。
……
隔天顾阮阮还是脚步轻快地去上幼儿园了。
周五的下午会有自由活动的空余时间，小班和中班的孩子在一块玩。
顾阮阮顶着太阳回到墙边的阴凉处找自己的水杯喝水。
昨天那个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过来。
顾阮阮眨眨眼，不明所以。
“那个，我来和你道歉。”小男孩扣着手指，紧张不安。
顾阮阮点点头，小奶音追根究底着：“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我…反正就是道歉了。你收到了，那我走了。”小男孩刚说完一溜烟跑得飞快。
顾阮阮也追过去。
操场空地的树下，这边的小朋友很少，因为玩的球和垫子都在另一块地方。
邵穆予冷冷地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你说过了？”
“啊！”小男孩看着比自己高一截的男孩子，弱弱地说。
邵穆予今天刚上小学一年级，在幼儿园这边已经是个大哥哥了。
他就在旁边的中心小学读书。
邵穆予确认了遍，“是吗？”
小男孩还没开口。
后面先跳出来一道声音，“吼！我看到了，邵穆予。”
顾阮阮猛地蹦到他面前，邵穆予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邵穆予眼皮抖了下，默不作声地转移话题：“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哎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顾阮阮人小鬼大，还做了个扇手的动作。
邵穆予咽了咽喉咙，“……”
这时，一个小球莫名其妙地滚了过来，连带着后面小碎步的邵乐栀。
“哥！”
小姑娘一看到邵穆予，球就忘了捡。还是邵穆予去帮自己的妹妹拦住了球。
“顾顾姐姐你也在这儿！”邵乐栀看到顾阮阮兴奋地扑了过去。
又看到昨天的那个小男孩，嘟了嘟嘴。
迫于邵穆予的眼神，小男孩又慢慢地上前和邵乐栀道歉。
小姑娘呆在了原地，一脸呆萌地望向自己的哥哥：“他不是昨天说过了吗？”
“因为昨天是阿泽和你爸爸为我们两个出头，今天吗，是你哥哥为我们出头了。不一样滴！”
顾阮阮古灵精怪地扬了个笑脸，“对吧？邵穆予同学。”
“主要是为我们家知知出头。”邵穆予面上冷静地说。
顾阮阮叉腰，“拜托，我也是你妹妹！”
“那你叫声哥哥给我听。”
“…不叫。”
“邵穆予，邵穆予，邵穆予。”顾阮阮故意跟他唱反调。
“哦……”邵穆予拿她没办法。
邵乐栀左看看右看看，上衣口袋里揣着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她赶紧把那个苹果捡起来，擦了擦。
那小男孩惊讶道：“你偷吃！”
邵穆予和顾阮阮不约而同给他了不善的目光，“不许吼她！”
小男孩又瘪嘴了。
“这是给小猫吃的。”邵乐栀奶声奶气地说。
邵穆予一直都知道自己妹妹有点傻乎乎的天真，“知知，小猫啃不动这个苹果的。而且它也不会吃。”
“不的。”小姑娘把苹果重新藏好，“我见到的那只小猫它就会吃。”
“它长得也很好看，跟哥哥差不多好看！”
虽然有点脏。
邵穆予温声说：“好吧。”
他是趁下课时间跑到幼儿园这边的，现在该走了。
中心小学和幼儿园相邻，两个地方互通有无，来这里也只要五分钟的时间。
小男孩怯生生地说：“那我可以走了吗？”
哪知，话音刚落，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声音。
“知知—”
沈家的男孩子眼看要扑过来，邵穆予往前一站，挡了回去。
他又及时收回要出去的脚，往顾阮阮这边来，“顾顾姐—”
顾阮阮抬了下拳头，警告他。
沈家的男孩子瞬间不敢了。
他乐呵呵地说：“听说顾顾姐你被欺负了，谁啊？谁啊？”
“我帮你打他。”
那个小男孩听到了，紧接着他嘴巴顿时瘪了，直接哭出了声。
除了邵乐栀以外的三个孩子：“……”
皆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