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暻将人抱回屋, 下楼发现季瑾凡坐在阳台边边上，盘腿望着楼下，背影看上去跟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季文暻心里软了一下。
听到脚步声, 季瑾凡没动。
季文暻:“吃饭了。”
季瑾凡身子微动，但最后还是憋住了。
“OK，”季文暻悠悠闲闲转身，慢条斯理地扔下一句, “有糯米丸。”
话音刚落，阳台边一声原地起立, 然后小拖鞋啪嗒啪嗒就跑了过来。
一道残影嗖地一下和他擦身而过。
季瑾凡这点随了她妈妈，爱吃甜，还爱吃软粘的糯米。
“妈妈不吃么？”季瑾凡自己爬上椅子, 拿着儿童勺看着季文暻正往空盘子里拨菜。
“不了, 她有些累, 爸爸喂她。”
季瑾凡点点头, 有样学样，放下儿童勺看她爹，“我也累。”
得到的是季文暻沉默的对视。
赵姐看不下去了, 赶紧跑出来拿起勺子, “来凡凡，赵姨喂你！”
司涂月子做完赵姐就该回去了, 但季文暻看她照顾的挺好, 索性就把人留下照顾孩子了。
季瑾凡有了台阶赶紧轱辘下来, 老老实实张嘴吨吨吨吃饭。
等季文暻喂完饭再回来时, 季瑾凡还坐在餐厅，两手撑着脑袋瓜，困倦的双眼瞥了他一眼继续要睡不睡地眯瞪着。
从保温柜里拿出饭, 季文暻靠在椅子上，“等我呢？”
季瑾凡往楼上瞥了眼，打了个哈欠，“我妈呢？”
“歇着呢，别打扰她了。”
到底是谁打扰啊。
季瑾凡撇撇嘴，揉了揉眼睛，下巴垫着双手看她爹，“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啊？”
季文暻点头。
“那是不是很危险？”
季文暻筷子一顿，脸上的表情直接回答她:你说呢？
季瑾凡往后靠着，点点头，“怪不得你不爱我。”
都什么跟什么。
季文暻听她小大人的语气差点没呛着，“季瑾凡你又能耐了是么。”
季瑾凡战术性后仰，“本来就是，总是凶我，对我妈就和颜悦色对我就哪哪看不惯。”
季文暻笑了，“还和颜悦色，哪学来的词，偷偷报班了？”
季瑾凡崩溃捂头:这是代沟么，怎么和她爹聊不到一起！
看女儿要撑不住了，季文暻放下筷子，把她当做成年人一般谈话，“那你说你妈对你怎么样。”
季瑾凡想也没想，“挺好的。”
季文暻替她补充，“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委屈你吧。”
“她总偷吃我东西，我那贴纸也是被她玩了吧。”季瑾凡皱巴着脸问。
“让她玩，回头我再给你买。”
季瑾凡一个白眼翻上天。
季文暻嘿了声，“你这一出出的和谁学的。”
“侯叔。”季瑾凡叛变的非常干脆。
季文暻点头，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妈都宠着你了，我再宠你合适么。”
季瑾凡用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他，“那当然合适！不怕多一个人宠！”
怎么三岁小孩这么能说？
季文暻得问问侯野，天天都教他女儿什么了。
“怎么宠，脾气爆的跟摔炮似的，还怎么宠，上天去不去？”
季瑾凡耷拉肩膀，“不去。”
“你刚出生，别的不会，折腾人倒是挺会，经常半夜把人哭醒。”季文暻说到这也想采访采访她，“你是怎么做到能闻味认人的？”
季瑾凡一脸懵。
“半夜哭也就算了，赵姐抱你不管用，非得我起来抱着才行，”季文暻指了指她，“你，每个哭嚎的夜晚都是你爹我陪你度过的，你说我不爱你，良心呢。”
季瑾凡没找良心，还特别不乐意地质问:“啊？那我妈不管我啊？”
季文暻送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你妈生你不容易，遭了多少罪，半夜还起来哄你，真当她超人么。”
季瑾凡没说话。
季文暻拿起筷子说了最后一句，“你妈已经答应我了，以后我来教育你，所以给我收收你的暴脾气。”
看她扁嘴，友情提醒道:“找她也没用，这事板上钉钉了。”
板上钉钉的教育让季瑾凡非常痛苦，心里暴躁还要面上维持微笑。
她就像被季文暻拿捏在手里的小鸡仔，让她往东不敢往西。
直到厉叔叔带着孩子来她家玩，季瑾凡感觉看到了光明。
她终于！有可以欺负的人了！！
“厉家小子多大了？小学二年级好高啊。”司涂把季瑾凡叫到身边，感慨了句，然后让季瑾凡叫人，“这是哥哥。”
季瑾凡装模作样，还给人鞠了一躬，脆生生地说:“哥哥好！”
大家都笑了，厉城澜也笑了。
两家大人聊着她听不懂的内容，季瑾凡就去拽厉家小子，“你在这杵着干嘛，又听不懂！走，我带你去玩。”
厉城澜还真听得懂，而且不习惯陌生人一上来就和他有肢体接触，刚要抽回手，看到妈妈祝桃递过来得眼神:好好照顾妹妹。
在家照顾妹妹，在外又来个妹妹。
厉城澜看不出情绪地跟人走了。
到了后院，看着儿童滑梯和小秋千，厉城澜不动了。
虽然他才小学二年级，但玩这些也不合适。
季瑾凡站在后院的软沙旁，袖子蹭了蹭鼻子，抬头一本正经:“我们玩过家家。”
“哎哎哎你别走啊！很好玩的！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季瑾凡用力拉住厉城澜的衣服，把掖在裤子里的衬衫都给拽了出来。
“你再往前走，我就哭了啊！”
就这样，季瑾凡找到了欺负厉城澜的办法。
只要她说哭，厉城澜绝对听话。
季瑾凡很满意。
厉城澜觉得她有病。
“这是什么。”看着盛在玩具盘里，一盘一盘端到他面前并且眼神鼓励他的季瑾凡，厉城澜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问道。
“饭啊！”季瑾凡指着黄色玩具盘上的沙子，“这是炒藕片！”
指着粉色玩具盘上的沙子，“这是糯米丸！”
又指向绿色玩具盘上的沙子，“拌凉菜！”
厉城澜头大了。
而一旁的季瑾凡还目光炙热地看着他。
厉城澜:“干嘛？”
季瑾凡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吃啊！”
您倒是好客！
厉城澜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你先给我示范示范？”
季瑾凡倒也没犹豫，两个手指假装筷子，在沙子上方装作夹到了菜然后往嘴里放。
厉城澜:……
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又是沙子又是空气的。
他家妹妹天天玩的是洋娃娃，这大姐更牛，玩人呢这是？！
厉城澜起身要走，季瑾凡蹲着，抬起头轻飘飘说:“我哭了哦。”
厉城澜气笑了。
蹲下身时，笑着看她，“你做的这些我不爱吃，重新做。”
季瑾凡来劲了，双眼放光，“那你想吃啥！”
“吃的先放一放，”厉城澜指了指自己和季瑾凡，“过家家怎么玩，咱俩是什么关系？”
季瑾凡:“夫妻！”
厉城澜摇头，“夫妻不好玩，我知道升级版的你玩不玩？”
“还有升级版的？”季瑾凡乐着点头，“玩啊！”
厉城澜:“那你叫我爸爸。”
季瑾凡一愣，“可我有爸爸啊。”
“那夫妻你不是还没有丈夫么，你知道丈夫是什么么就玩过家家？”
“知道！就我爸和我妈呗！”季瑾凡歪头看了眼客厅里自己亲爹，有些为难，但她实在想玩升级版过家家，纠结了一会儿，和厉城澜说:“那你别和我爸说啊，我怕他不高兴。”
厉城澜盯着她，瞬间反思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还是这孩子傻到家了。
看他不做声，季瑾凡以为他要反悔，把几盘沙子全倒了，然后拉着他问，“玩玩玩，你想怎么玩？”
厉城澜目光复杂，“你还真玩？”
季瑾凡急了，“你逗我玩？！必须玩！”
厉城澜就这样小小年纪给人做了“爸爸”。
季瑾凡一脸单纯，“爸爸你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我不饿。”
感受到“热情女儿”瞪过来的眼神，厉城澜叹了口气，“大米饭就行。”
“好嘞！”季瑾凡一边炒着玩具锅里的沙子，一边还问他，“还吃啥菜？”
“你做不出来，就这就行。”
“光吃大米饭啊？”季瑾凡震惊。
厉城澜敷衍地点点头，“习惯了。”
掌心里钻进个脏兮兮的小手时，厉城澜扭头看她，“你干嘛？”
季瑾凡:“拉手啊。”
厉城澜松开，“又不是夫妻。”
季瑾凡又把手钻进去，“父女也能拉！”
于是厉城澜一整个上午，都没躲过季瑾凡，干什么都要拉手，看的两家大人笑得不行。
司涂也纳闷:“凡凡怎么这么黏着厉家小子？”
只有季瑾凡听了心里狂笑，“这可不是黏着，是她用哭威胁来的过家家！”
而厉城澜，不仅要微笑面对家长们的调侃，还要伺候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傻闺女。
他有些崩溃。
晚上要走的时候，他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祝桃看了都乐了，“还是你们家凡凡有活力，带着我家城澜都活泼了不少，以后我们常来，凡凡带着你哥哥多玩玩！”
季瑾凡小身板立马站直，“瞧您说的，都是小事！”
季文暻一把把她抱起来，“侯野到底教你什么了，小嘴叭叭叭这么能说？”
季瑾凡笑的开心，“没教啥，就带我看了看说学逗唱……”
季文暻没忍住骂了句，“他领你天天跑出去是看相声去了？”
“昂！”季瑾凡仰着小脖，“侯叔不让我说！”
季文暻:那你卖的也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