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新年
周知意微微眯眼, 男人舒展的眉骨近在咫尺。www.xiashucom.com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陈宴垂眸，用舌尖撬开她的唇缝, 将舌头渡过去。
他的舌尖触到她的, 轻车熟路地纠缠在一起, 彼此轻/吮/舔/舐。
周知意眼尾微扬，眼底水光潋滟。
借着灯光, 她还在看陈宴。
男人整齐的睫毛轻垂，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遮盖住眸底几分欲色。他吻得专注。
又是一阵酥麻触感, 如温润浪潮卷裹而来，周知意眼尾染上一点难耐的红，她低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
寒风被抵御在窗外, 游戏房里一片静谧，只余渐次而起的暧/昧声响。
陈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周知意缓了几秒, 感觉身上衣服被人拉好。
她睁开眼睛，看向他，眼里有无声征询。
陈宴嗓子喑哑，砂纸磨过似的：“这里没东西。”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 将被她扯乱的衣服整理好, 看到她还躺在台球桌上没动, 漆黑的眸底起了一点逗弄和玩味。
“……还是, 你想在这？”
******
最终当然没在台球桌上, 周知意在陈宴的浴室里力竭了两回。
向好以前总说“男人一开荤就像头吃不饱的饿狼。”周知意总算切身体会。
她像一条被人抛上岸的鱼，他是起起落落的潮水。
潮水卷到她身上，又落回去, 反反复复，她享受着，又被折磨，醉生梦死。
可唇却咬得死死的，不管有多难耐，始终不肯出声。
陈宴按住她贴在墙面瓷砖上的手，手指沿着她的指缝契合，他在她背后，偏头咬她颈侧的软肉，“叫出来。”
周知意摇头，哑着嗓子出了声，却是在骂他：“你是禽兽么？”
她嗔怪：“这是在你家。”
“没关系，我家隔音效果很好。”陈宴动作不停：“这层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人听到的。”
周知意脸色潮红，似晚霞微醺，随着他这话音落下，她脑中霎时一白，张着唇叫了出来。
……
次日毫无意外地起晚。
周知意睁开眼睛看到时间，忍不住埋怨枕边的人：“都怪你。”
陈宴闭着眼准确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嗯，怪我。”
周知意不理他，甩开他的手下床洗漱。
微凉的清水扑到脸上，她闭着眼睛拽开洗水间的门，冲床上的人发号施令：“你快回你房间去。”
昨晚她坚持回自己的客房睡，陈宴拗不过她，只好放她回来。
结果她刚迷糊着想要睡着，某人就理所当然地走进来，上床，伸手，把她拽进了怀里。
陈宴似乎应了声，片刻后，周知意听房门轻响。
想着他应该是出去了，她挤出洗面奶洗脸。
房外猝然响起梁怡的声音，“依依……阿宴？”
！！！
周知意：“……”
******
吃过早饭，也差不多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
陈泓升又去公司处理事情，陈宴跟梁怡说了声，带上礼物陪周知意去了隔壁。
齐青一早就在家等着了，家里阿姨开了门，齐青迎了出来。
周知意站在门口，叫了声：“妈。”
齐青：“快进来快进来。”
又招呼陈宴：“阿宴，进来坐。”
齐青这几年没怎么见老，只是更有风韵。
她和周明温相貌都好，周向宸和周知意兄妹随着两人的优点长，各自继承了一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皮囊。
经过那次高利贷风波，周知意这些年与齐青的关系亲切了些。她不是十七八岁的任性少女了，虽然不能苟同齐青当年的选择，但也比之前多了几分包容。
人生漫长，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与其让齐青为了她捏着鼻子和周明温过一辈子，不如是现在的结果。
周知意从礼品盒里挑出周明温准备的那几份特产：“这个是我爸让我带来的。”
齐青微怔，“算他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三人坐下聊了会天，齐青问他们对婚礼有什么打算。
周知意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齐青每次来电话也都会问她学业上的事情，志愿上的打算，她那时懒得理她，敷衍几句就带过，也从来没把她的建议往心里去。
周知意说：“我也不太了解，你有什么建议吗？”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好像在内涵齐青结过两次婚似的。
齐青似乎哽了下，却也没往心里去，笑了笑说：“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当然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妈妈只负责给你准备嫁妆。”
周知意下意识出口：“不用。”
“这是妈妈的心意。”齐青说：“妈妈知道你能挣钱，可女儿出嫁，妈妈必须要送上祝福。”
周知意想说谢谢，发觉这样更显生疏，她把涌到唇边的那两个字咽下去，看向陈宴，算是把这个话题无声抛给了他。
陈宴对上她的视线，“按你喜欢的来。”
……
阿姨从厨房过来，说鱼已经处理干净了。齐青起身去厨房，亲手去做许诺给周知意的水煮鱼。
陈宴的电话响起，他接通听了会，起身往外走。
剩周知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漫不经心地回微信，片刻后，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朝着她越来越近，周知意才抬头，然后她看到站在几步开外的李紫希。
十几年没见了，其实她不太记得李紫希的模样，可她的神情却让周知意瞬间把她认了出来。
她微微扬眉，李紫希倒是先打了招呼：“你来了。”
她的表情略显僵硬。
周知意：“嗯。”
李紫希在对面沙发坐下，气氛有些凝滞。沉默几秒，她拿起一个橘子，“吃水果吗？”
“……”
周知意不想吃，但对方一直举着，她只好接了过来：“谢谢。”
李紫希说了句“不客气”，唇角挤出点笑容。
周知意没有攀谈的兴趣，继续垂下眼看手机。
其实她对李紫希没有小时候那么强烈的、恨不得不共戴天的讨厌了，但也绝对不会喜欢。
只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而已。
李紫希视线放在电视上，余光却时不时飘过来。
她觉得此刻的气氛尴尬极了，可周知意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于是尴尬的人便只剩下她一个。
好半晌，她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宴哥没过来吗？”
没人回应。沉默三秒，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周知意才后知后觉地“啊”了声。
“来了，在接电话。”
李紫希“噢”了声，又没话了。
周知意还在低头聊天。
向好在吐槽她的第N个“普通却自信”的相亲男，高中群里在讨论丁以南的恋情瓜，她两边切来切去，不亦乐乎。
李紫希盯着她看了会，抿了抿唇，叫了她的名字。
“周知意。”
周知意抬头看她，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眉宇间有桀骜，比小时候更锐利，隐隐压人的气势。
李紫希顿了下，说：“对不起。”
“？”
“我为我以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周知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没什么情绪，又好像只是在审视。
半晌，她问：“什么话？”
李紫希：“……”
李紫希：“就是那些……不成熟的话。”
她那时父母刚离异不久，对齐青的到来有敌意，又十分幼稚地迁怒到了周知意身上。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后来这些年，她接纳了齐青，也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幼稚。
周向宸不是她的亲哥哥，可周向宸的离世她同样难过，现在反而对周知意有了份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惜周知意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哦。”她说。
李紫希话掉到了地上，哽了下：“你不接受？”
“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周知意收了手机，目光淡淡地盯着她：“没必要了。”
“你伤害的是十一岁的周知意，要道歉也应该是对她，不是对我。”
时过境迁，没有意义。
“就像现在的我，也不会对小时候的李紫希道歉，说对不起我当年不应该揍你凑得那么狠。”
“……”
李紫希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气结。
她扭头看着周知意，周知意目光未移，不动声色地和她对视。
片刻后，李紫希目光一闪，笑了起来，“周知意，我终于知道宴哥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周知意勾了勾唇：“哦。”
李紫希：“……”
******
陈宴订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周知意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很快收拾好行李。倒是齐青和梁怡又给她准备了一堆礼品，让她带回去给徐碧君。
周知意推脱不掉，道谢后收下。
临出发前，她把梁怡精心为她准备的客房收拾干净，床单拉得整整齐齐。
正要开门，梁怡敲门走了进来。
梁怡走到梳妆台前，将一个红丝绒的盒子递过来，“阿姨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梁怡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质地清透的翡翠镯子。
镯子纯净细腻，无丝毫杂质，是翡翠中最好的玻璃种。
周知意下意识把手背向身后：“阿姨，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梁怡笑道：“礼物在于心意，不在于价值。”
可这礼物的价值大概都能在南城买上一套房了。周知意坚持：“您的心意我领了，礼物我真的不能要。”
“这是阿姨送给你们的订婚礼物。”梁怡拽过她的手，把盒子塞进她手里，周知意怕把盒子摔掉地上，只好先拿住。
“你和阿宴能和好，你不知道阿姨有多开心。”
梁怡拉住了她的手，眼底眉梢都是笑：“他这些年一直不找女朋友，你叔叔催了他几回，父子两个因为这个吵了一架。他说他心思都在事业上，没兴趣找女朋友，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放不下你。”
梁怡轻叹口气，“那年我生病，他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了我三个月，他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后来我才偶然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有天夜里，梁怡从不适中醒来，看到陈宴握着手机在打字。
察觉到她醒来，陈宴抬头：“不舒服吗？”
梁怡皱眉：“心悸，恶心。”
陈宴立刻丢下手机，“我去叫医生。”
他前脚出去，梁怡就挣扎着起身，吐出一口酸水。她抽纸巾擦嘴，目光扫过他尚未熄屏的手机，看见他发给周知意的微信。
他发：【对不起。】
前面缀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叹号，对方显然已将他删除。
对话框里，打着几个尚未发出的字。
或许他也没打算发送。
他说：【小朋友，我很想你。】
……
“阿宴脾气不太好，又不爱表达，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不开心，你就告诉阿姨，阿姨替你出气。”梁怡说。
周知意忍住鼻酸，笑了笑：“他挺好的。”
他已经很好很好了。
……
到底是心意，推脱不掉，又怕梁怡失落，周知意只好收下了镯子。
她走出房间，看到等在门外的陈宴。
她把镯子放回了陈宴的房间，“先寄放在你这，让你的抽屉代为保管。”
陈宴闲闲靠在桌角：“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周知意眨眨眼：“怎么，好奇啊？”
她朝他勾勾手指，陈宴倾身靠近。
她狡黠一笑，凑到他耳边：“阿姨说——其实你特别特别特别迷恋我。”
“……”
她说完就要起身，却被男人抬手抵住了后脑勺。
“嗯。”他说：“是这样。”
******
大年三十一早，周知意就爬起来去敲陈宴的窗。
“起床起床！”
肆无忌惮地敲了几下，她拉开窗，对上男人惺忪慵懒的眼。
被子遮住半张脸，露出挺直的鼻梁，陈宴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周知意利落拉上窗户，大摇大摆地进门。
结果一走到床边就被人拽住拖进了被子里。
周知意笑着挣扎几下，感受到某种不太陌生的坚硬抵住后腰。
陈宴的声音落入耳里，磁沉又危险。
“很多年前就想警告你了。”
“早上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
上午，周知意和陈宴一起贴了春联。下午，一家人围坐桌边包饺子。
周明温擀饺子皮，另外三个人负责包，徐碧君包的饺子个个大小一致，花纹漂亮，周知意和陈宴却只能勉强保证不露馅。
徐碧君嫌弃道：“我以前就说，你俩都不会做饭，以后可怎么办？”
周知意还是那副说辞：“请阿姨。”
徐碧君艰苦朴素的作风刻进了骨子里，依然无法苟同：“资产阶级！”
周知意撇了撇嘴，又想和老太太斗嘴。
陈宴却说：“以后我来。”
周知意口比心快：“来什么？”
陈宴：“我来学做饭。”
周知意得意了，捏着饺子皮冲老太太耀武扬威：“听到没听到没，我可饿不到。”
“傻人有傻福。”徐碧君摇着头，脸上却满是笑：“也就仗着阿宴疼你。”
周明温不知从哪翻出几个硬币，清洗干净了拿过来，“老规矩，看谁能吃到硬币。”
吃到硬币代表来年万事顺意有福气，小时候周明温常常用找硬币的幌子骗周向宸和周知意兄妹两个多吃饺子。
四个硬币，每人分到一个，各自包到饺子里。周知意故意在自己的那个饺子上做了个造型上的标记。
年夜饭在春晚的背景音下进行，看春晚是周家过年的必要流程。
一桌丰盛菜肴，最中央是周知意钟爱的水煮鱼，一片热气腾腾里，饺子被端上了桌。
周知意夹过一个饺子，咬开，没有硬币。
她咽下，又去夹第二个，还是没有。
一连夹了四五个，还没找到她标记的饺子。她没了耐心，改为戳，饺子从中间戳开，露出硬币的一角，她夹出来，开心地展示给大家看。
咽下这个饺子，陈宴叫她，“小孩儿。”
她扭头，一个饺子被抵到唇边，她张嘴去咬，陈宴却只让她咬到一个角。
他把饺子放进她碗里，“慢慢吃。”
周知意没怎么在意地点点头，视线还放在电视上，她夹起饺子小口咬了下，齿间被轻轻一磨，露出里面的硬币。
她一怔，这才明白陈宴为什么让她慢慢吃。
原来是怕她硌到牙齿。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一共就四个有硬币的饺子，你把自己的给我了？”
陈宴：“恩。”
周知意：“那你明年就没有好运了。”
陈宴：“没关系，你有就行。”
你就是我的好运气。
徐碧君今年格外高兴，守了岁，看完了整场春晚，又给两个小辈发了红包才去睡。
周明温去洗澡，陈宴关掉电视机，出来时不见周知意的踪影。
他在前院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影，迈过小门走进后院。
周知意竟在后院荡秋千，也不嫌冷。
廊檐上扯了一圈星星灯串，此刻全亮着，旁边挂着红灯笼造型的小灯，将她的眉眼照得越发明亮，眼尾染着微醺的红。
陈宴走过去：“起来，去睡觉了。”
“哦。”周知意停下来，朝他伸出手，“有点晕了，你来拉我。”
晚上喝了红酒，她干净的脸颊晕着抹粉色。
陈宴没有犹豫，微微俯身，牵住他的手。
周知意拽着他的手腕猛然向下一拉，另只手臂已经绕到他颈后，勾住向下压。
她得逞地笑，仰头亲了亲他的唇。
响亮的一声，又分开。
“我晚上吃到了两个硬币饺子，亲你一口，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
“阿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陈宴唇边漾起笑意，吻上她的鼻尖。
他眸色清亮，眼里满是她的影子。笑容明艳，肆意飞扬。
“周知意，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这次，他终于可以亲口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