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 现在这种场面, 其实路小满从前也不是没预想过, 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 她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www.jiujiuzuowen.com

杨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他本人只是别人的任务对象吗？

他又会如何看待这一切呢……路小满为此感到心乱如麻，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件事当中一定有系统的手笔。

[怪不得最近我一直觉得奇怪……系统, 是你把杨过送来的？]

系统这次终于不装死了：

[由于“神雕侠侣”世界主角愿力过于强大，产生了自我意识，脱离出既定剧本, 根据《世界法则》第88条, 系统有权启动紧急情况处理方案X，与主角杨过进行公平公正的交易。]

路小满：“……”

瞧给你能的, 坑了自己的宿主还挺理直气壮是吧，真当我脾气好不会投诉啊？

系统似乎察觉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又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经检测, 主角杨过属于“高级羁绊人物”, 系统评估风险等级低，请宿主放心, 你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路小满：“……”

她在意的是安全的问题吗？啊？！这辣鸡系统一点都不智能，差评！

莫名被diss的系统君：？？？

不过这个“高级羁绊人物”的说法有点像是网游中的“高级NPC”啊……路小满转念一想，如果真按照系统所说的，现在杨过脱离了他的人物剧本, 那么失去男主角的“神雕侠侣”世界还能继续运行吗？

[“神雕侠侣”的世界通道已关闭，列为不可攻略副本。]

不知是不是错觉，系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传递出一股欣喜与惋惜相互交错的情绪，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啊……”

这下《神雕侠侣》真的没有男主角了，她顿时一阵哑然，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路小满在脑中与系统的交流不过短短片刻，那边杨过依然背对着她跟人讲话，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存在。

她环顾四周，大致观察了下，看见岸边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许多船只，她自己乘坐的小船被围在中间。有一些士兵正在包扎伤口，路小满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猜出，这场仗敌人并没有讨到好，虽然己方挂彩的人不少，但气氛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半点不见颓丧。

这绝不是吃了败仗之后的反应，路小满松了一口气，趁还无人注意到她这里，脚步微移，又悄悄退回到船舱里。

“？”正埋头吃饭的史红石寻声望来，面色疑惑道，“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同友人好好叙旧么？”

“他在忙，我待会儿再去。”路小满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想了想又仔细问道，“小红，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何事，你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

史红石见她一脸严肃，倒也没再问什么，只乖乖咽下口中的食物，边回忆边缓慢叙述起来：

“先前来了几位漂亮姐姐，说她们家大人援助了峨眉和丐帮，已成功退敌，她们奉命引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宋青书本还不太相信，但后来见她们拿出了周姐姐的信物，我们才安心跟来，然后就到了这里……”

路小满认真听着，虽然面上并没有显得过于惊讶，但心中着实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几位漂亮姐姐”的说法，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她一下子联想到几年前在峨眉时收到的那只钿盒，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枚玉簪，当时她以为东西是张无忌送的，但之后看他的反应，的确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难道那时候杨过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但张无忌的手下，为什么会帮杨过送信呢？

那批神秘人送来的金银珠宝？趁她不能动弹时“轻薄”她的登徒子？安神香？

其实还有很多充满疑问的地方，但她现在就想知道，杨过私底下到底和系统达成了什么协议，系统这么坑，也许他吃了大亏还不自知。

路小满有心想要同他交流一番，但回忆起自己离开“神雕侠侣”世界前所做的缺德事，又立刻怂了。不知这样描述准不准确，面对杨过，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感觉。

“我是干脆利落地道歉呢，还是先把系统臭骂一顿再道歉……要不要准备点礼物？”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杨过的话，发现自己被人欺骗了这么久，肯定气也气死了。为了尽快平息对方的怒火，她连忙去系统仓库扒拉可以用来赔礼道歉的东西。

那边史红石吃完了饭，看着面前空空的碗和盘子，才忽然意识到这本来是给路小满准备的，结果自己先把它吃光光了。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难为情地揪了揪辫子：

“姐姐，你睡了这么久肯定腹中饥饿，我去拿点吃的，很快回来！”

说完她就窜起身，一溜烟小跑出去了，像只动作灵敏的小泥猴。

路小满失笑地摇摇头，又撑着下巴陷入苦恼——好东西倒是不少，毕竟有寻宝仪在，她的收藏品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但是如何投其所好呢……

没过一会儿，船帘又被掀开了，几缕绚丽的晚霞洒了进来，路小满被晃得眯了眯眼，随口说道：

“小红回来啦？”

半晌都没听见有人回话，她这才觉得不对劲，睁开双眼定睛望去，面前那逆着光的高大身影，不是杨过又是谁？

猝不及防与他对上，路小满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当即僵住了。接着她血色上涌，如玉的脸颊先是一点点涨红，随后那红晕又缓缓褪去，整张脸变得苍白如雪。

“……”

“……”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路小满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嗤。”杨过轻嗤一声，语气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骗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他果然很生气！路小满张了张口，面色很是羞愧，默默垂下脑袋，有些不敢与他对上视线，没想到杨过却沉着脸发问：

“你在和它交流？”

他伸出两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路小满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动作的含义——因为系统每次与她沟通时，声音都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其他人是听不见的，所以刚刚她低下头，杨过便以为她在跟系统对话。

“没……”意识到这点后，她赶紧摇头否认，纠结了半天，还是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呵。”杨过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只是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加深了些，“既然都是做戏，为什么不一碗水端平？你对这次的任务目标可真是好，好到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力气耗尽、单枪匹马也要赶来救人？”

路小满：？？？

怎么跟我想的“兴师问罪”不太一样，不是，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

那边杨过还在连珠带炮地犀利发问，仿佛一位质疑丈夫出轨的正房妻子：

“若我和周芷若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路小满：……

不等她回答，杨过自顾自地补充完整：

“想必一定是先救她吧，毕竟你待我狠心至此。”

“呃……你们俩明明都会游泳，其实也用不着我去救吧？”

路小满语气弱弱地说，瞬间感觉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

杨过的眼神凝住了，他好像依旧在生气，不，应该是变得更生气了。路小满这时急中生智，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

“不过在我心中，你当然是最重要的，比所有任务目标加在一起都重要！”

“……真的？”

杨过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这也正常，毕竟他面前这位可是个“前科累累”的惯犯。

路小满也知道自己的信用值濒临破产，只能尴尬又小声地解释道：

“其实当初我也不想骗你的，但我只能那样做……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他的声音倏地沉下来，语气冷冷的，又带着一股子安定，“所以你也不要劝我，现在同样是我的选择。”

“……”路小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做了什么？你不要意气用事，系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听到有人说它坏话，狗系统立刻跳出来为自己反黑：

[警告！本系统内部的交易绝对公正，请宿主注意用词！]

得了吧，你黑不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用得着我说？

虽然路小满和系统之间的交流十分短暂，但依然被敏锐过头的杨过察觉到了，他摘去面具，露出剑眉星目的一张俊脸，似笑非笑道：

“当着我的面还在跟它讲悄悄话，怎么，商量着如何甩掉我吗？”

“咳、咳咳！哪有？你这人可真爱开玩笑……”路小满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偷偷瞧了眼杨过，莫名有些心虚，又清清嗓子道，“这么着吧，先说好了，在人前呢我们俩就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他突然欺身过来，将人逼进了角落里，“还说不是想甩掉我？”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她头顶打下，路小满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最好是。”杨过垂下目光，盯着她颤动的睫毛，轻声说道，“小骗子。”

这时，外面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路小满一听就知道是史红石回来了，她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略略放松下来。

“哼，”杨过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贴在她耳边恶劣地说，“晚上来见我……你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终于送走了这尊煞神，路小满食不知味地吃了些东西，随后峨眉和丐帮的两位首领也完成了战略部署，相继归来。周芷若与宋青书都对打着她“挚友”旗号的杨过很是好奇，路小满只好又做了一番费口舌的解释。

夜幕降临，大部分士兵都上岸搭了帐篷，夜间江上气温低，人睡在船里并不舒服，只有零星几个卫兵乘船分布在四周警戒。

路小满披着御寒的斗篷，登上了岸边的一叶扁舟。

杨过正仰躺在船上小憩，他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船舷外，身边散落着几只酒壶。

朦胧的月光洒在江面上，给这片天地镀上一层梦幻的莹白。月色迷离，水波荡漾，世间万物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了。

该如何形容这一幕呢？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原本内心十分忐忑的路小满忽然沉静下来，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在小船的另一侧坐下。

只可惜这样静谧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闭目养神的杨过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你离开那晚的模样？”

路小满：“……”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破坏气氛，杨过说完又故作大度地轻笑一声：

“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在意，反正……”

骗人，明明就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

路小满哽了哽，抬头望着天上广袤无垠的星空，调整好心情后再度开口：

“你不肯告诉我和系统做了什么交易，其他的总能说说吧，你也要做任务吗？”她打量着杨过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歹有些经验，说不定能帮上忙。”

杨过一翻身坐了起来，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提起了不相关的话题：

“把你送到这来的那个东西，你知道它的本质是什么吗？”

系统的本质……？说实话，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去追根究底，系统到底是好是坏，有没有阴谋诡计，和她关系很大吗？她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抓住这个机会去赌一把，其他的别无选择。

“这很重要么？我只想活着回家。”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她顿了顿，主动放软语气，“我只知道，系统可以从三千小世界中获取能量，我绑定的这个是‘武侠世界快穿系统’，除此之外，还有‘原创世界快穿系统’、‘灾难世界快穿系统’、‘灵异世界快穿系统’等等。”

当初会选择这个系统，也是因为她从小受到武侠迷父亲的熏陶，对各类武侠小说比较熟悉，觉得在自己熟知的领域活动，风险会低一些，虽然这样子效率也相应低下。

有的世界节奏特别快，许多人几个月甚至十几天就能完成任务，而且得到的回报也很丰厚，但危险性太高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在现实世界也惨兮兮地吊着最后一口气，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她当然选最稳妥的路，一个任务做几年是常有的事。

也许就是因为她胆子小又菜鸡，系统对她才总是爱答不理的，毕竟这宿主一看就很没有前途。

她也想去那些高等世界大杀四方、大展神威啊，但能力有限，只能这么苟着。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理出了些问题，可能没有毛病也给憋出来了。

“我明白了。”杨过望着她若有所思，“那你还差多少能量才能回家？”

“问这个干嘛？”虽然有些奇怪，但路小满还是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了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便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好歹也经历过五六个世界，算是正儿八经的“老人”了，结果积分只有可怜兮兮的4万，离终极目标十万还差好大一截，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汗颜。

“唔……等这个世界结算后，应该能攒齐一半。”路小满含糊道。

杨过盯着她瞧了半晌，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

“好，我同意。”

下一秒，路小满就听见系统暗含喜意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高难度隐藏任务——为系统引进高端人才，获得‘现有积分翻倍’奖励，截止到目前，您的总积分为80000。]

“啥……？”

路小满懵了。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天降横财，她一下子从穷光蛋变成富婆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积分上涨了整整一倍，路小满仿佛被这份意外之喜砸晕了脑袋，话都不会说了。晕晕乎乎了好一阵子，她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颤颤巍巍地问道：

“等等……你同意了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能让抠门的系统突然这么大方，该不会是把自己卖了吧？这份情，她担当不起！

“晚了，协议已经正式生效了。”

杨过眼中闪过笑意，面上一派轻松，路小满则紧紧捂住心口，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你……你……”她气闷纠结得说不出话。

“不是想早点回家吗？怎么，帮你也不开心？”杨过轻声道。

[用你们那的话说，杨过是‘气运之子’、‘世界支柱’，他身上自带的气息更容易被小世界所接纳，让他去搜集能量百利而无一害。]

系统也出言附和，话语中难掩雀跃。

路小满：你给我闭嘴！老东西坏得很！

怪不得之前系统的反应那么奇怪呢，被迫关闭一个小世界的同时，得到了一位契合度极高的工具人，可不是又爱又恨、悲喜交加么。杨过就相当于原世界的高级npc，她无意间策反了npc，系统便将计就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骚操作前所未有，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快穿系统。

但是她得到了积分，系统得到了苦力，杨过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大好的人生凭什么浪费在这里？

“所以，我要你这辈子都记得，”杨过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出的话令人心惊，“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你可能赚了，但我永远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