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六瓣，片片飞落，沾到人的脸上，瞬间化成冰冷的水渍。

茉莉身上的伤口好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些干掉的血痂。

她伸出食指抠了抠脸，讪笑着回答，试图撇清与那黑衣少年的关系：“我不认识他啊……”

“骗人。”

库洛洛的声音比这深冬还寒冷，眼底深处暗流涌动，那是生气的讯号。

茉莉嗅到不好糊弄的气息，立刻双手举过头顶：“我说实话。”

她拉起对方，捡起还剩下一针的麻醉枪，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碰那把钢杵。

她朝四周张望一圈，道：“我们边走边说好吗？太冷了，我想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显得有点可怜。

库洛洛不置可否，迈开步子往前走。

生气了哦。茉莉嘟起嘴，追上去解释。

“……其实，我真的不认识他，真的，你相信我。”茉莉一脸义正严辞。

库洛洛斜眼看她：“那你为什么保护他？”

还用麻醉枪射我。

他垂下眼眸，盯着那把熟悉的枪。

很久没见她拿出来这只武器，她平时藏在了哪里？

茉莉吞吞吐吐道：“我出来堆雪人，看到一群人在欺负他……你看他那么一个小孩，多可怜啊，我就想帮他一下，只是没想到……”

她说的这些，确实是实话。

刚那会儿，看到那黑衣男孩被欺负时，她确实就是出于好心帮他，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是小孩呀……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串通好的？你知不知道，这种骗人把戏在流星街多么常见？刚刚如果不是我出手，你现在就死了！”

库洛洛话语间带上了怒气，想起那把细长尖利的钢杵，还会后怕。

那东西如果真的扎进了茉莉的脑袋……

他闭了闭眼，不敢去想那个场景。

“我又不会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茉莉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吐吐舌头。

反正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可以死而复生的事，她也没必要遮掩。

“我不知道。无论你会不会死，都不可以把自己陷入危险……”

库洛洛皱眉，嘴里的话完全没经过思考就顺滑地吐露出来。

待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的是什么后，才猛地收了声。

他在关心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库洛洛咳嗽一声，补上两句：“为什么阻止我杀他？为何对他手下留情？”

“这、这从何说起啊，我哪里阻止你杀他，哪里对他留情了……我可是从来没杀过人好不好？”

茉莉心想，她用麻醉枪拉架这事，绝对不能实话实说。

那种你死我活杀气爆棚的情况下，除了用枪放倒俩人外，还有啥办法阻止他们打下去？

挥舞着双手冲上去说：你们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感觉，应该不会有任何效果。

库洛洛并不信她说的，凉凉道：“如果你不开枪，我一定会杀了他。现在他跑了，就是个后患。”

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会杀了他。

茉莉缩了缩脖子，没有接茬。

在与那人僵持之际，她原本是想帮库洛洛一下，把对方解决掉，毕竟吸取了之前图斯克手下的教训。

但是，就在她要动手之时，很久不发布任务的系统突然弹了出来，告诉她一定不能让库洛洛杀了那人。

【宿主，请保护好库洛洛与飞坦，不然会造成飞坦死亡，世界线崩坏！】

“啥，啥？这是飞坦？”

茉莉当时直接就懵了。

难怪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这男孩眼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飞坦不是比库洛洛还大两岁吗？怎么看起来……额，这么小？

【宿主，飞坦生在流星街，长期营养不良，所以个头较矮，他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

茉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急用积分商城兑换了麻醉枪，麻痹缠斗中的二人。

原本还想按照系统指示，把飞坦留下治伤，正好可以推动一下库洛洛成立幻影旅团的任务，但没想到对方逃得那么快。

“我还以为第一个遇见的幻影旅团人员会是信长呢，毕竟他是1号……”

茉莉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勉强回忆起飞坦，好像是2号？

额……好像也差不多。

她忍不住一个头两个大，现在飞坦莫名其妙和库洛洛积下了过节，俩人还能成为同伴吗？

旅团不会成立不了吧？

下次见面该怎么办？不会再打起来吧？

茉莉满脑子胡思乱想，思绪越来越飘远。

冷风刮过，她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

库洛洛停住脚步，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茉莉的脑袋上。

“嗯？我不冷。”

凉飕飕的脑袋被带着体温的帽子包裹住，帽檐有点大，有点遮挡住茉莉的视线，她往上扶了扶。

“都打喷嚏了还不冷，你刚失血，会造成体温流失，还是要注意一下保暖。”

库洛洛回头看她，目光描画过她染了湿意的眉眼，落在脸颊处那一点红痕。

他的手垂在裤缝边缘，微曲了曲手指。

末了，还是忍住想要触碰的欲望，背过手攥成了拳头。

“痛吗？”

闻言，茉莉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结的细雪，摇了摇头。

“不痛，别担心。”

系统能屏蔽掉大部分痛感，石头砸过来感觉就跟被小虫子咬差不多。

幸好她能自我治愈，不然脸上留下伤口，怕是要破相。

茉莉露出甜甜的笑靥，倒是反过来安慰他的意思。

怎么会不痛……又在逞强。

库洛洛微叹一口气，放缓步调，与她平行身侧慢慢走。

脚下积雪越来越深，两个人的步子陷进去又拔出来，发出踩雪后窸窣的声响。

他问道：“为什么不对付那些扔石头的人？”

茉莉提起裤腿，生怕被雪水浸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他们都是小孩子嘛……”

“流星街的小孩子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很危险，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命。”

库洛洛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可能是因为周围太安静了吧。

“那也是未成年人嘛……我何必跟小孩计较。”

茉莉心想，她可不敢跟库洛洛似的直接杀人。

“你几岁啊。”

库洛洛这句话并不是问年龄，只是无奈于对方“老气横秋”的语气，揶揄一句。

“反正比你大，哼哼。”

茉莉不知道自己这具皮囊的具体年龄，应该跟库洛洛差不多，十几岁左右，但她本身的年龄，可比现在大不少。

原本僵硬的气氛，在她插科打诨、半真半假的解释下逐渐缓和，二人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唉，可惜我的手机报废掉了。”

茉莉掏出散了架的手机碎片，看起来已经完全修不好了。

“等雪停了，再去买一部。”

库洛洛拿出两张卡，递给茉莉：“里面有三亿戒尼。”

“！！！哪来这么多钱？”

茉莉傻眼了，拿过卡来。

“你的药销量很好。”

库洛洛一句话简要代过，并没有说出其中详细。

“这两张卡……都给我吗？”

自从生意交给库洛洛打理后，她就没再过问，毕竟十万戒尼都够她花上很久了。

“本来就是你的。”

库洛洛对钱财兴趣缺缺，茉莉了然。

虽然是自己制造的药物卖的钱，但仍然有一种好像收到男人上交工资卡的感觉。

说起来，库洛洛这种，好像还蛮符合好男人标准的。

容貌出挑，身形周正，情绪稳定，脑袋聪明，不仅主动上交工资，还会做家务。

就是性格比较冷淡，有点像个老干部……

茉莉想着想着，思维就开始跑偏。

“在想什么？”库洛洛背着手，仰头看雪。

“在想你长大了，会不会成为妇女杀手。”记得好像蛮多女粉喜欢他这个角色。

库洛洛挑眉，偏头看向茉莉：“我不杀女人。”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啦……”

二人随意闲聊着，相伴穿过流星街。

两行脚印逐渐汇在一处，跨过长路积雪，并行向前，淹没于漫天梨花白。

……

图斯克集团与南区地头蛇火拼后的第三天，核心区吞并了整个情报网。

流星街五分之二的领地，被艾兰德·图斯克握在手中。

暮色四合时分，库洛洛坐在石头屋的屋顶，手持望远镜，眺望远处黑烟缭绕的三层废弃大楼。

虽然借图斯克之手，除掉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南区首领，但对方的势力范围也更广了。

没能两败俱伤，南区首领还真是没用。

库洛洛冷哼，纵身跃下房顶，透过窗户瞧了一眼茉莉，对方还在睡觉。

他刚刚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个黑影之人。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图斯克，但十有八九。

那股诡异的气息，数十发同时射出的弹药，太过危险，让库洛洛无法放任对方的存在。

他需要多收集一些情报，才能更有把握对付图斯克。

库洛洛的身影消失在嫣紫色的云霞光下，茉莉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

【宿主，检测到目标人物前往南区，危险指数较高，请跟随前往，保护好目标人物，推进主线任务。】

“系统，你确定我跟上去，不是拖后腿的？”

自己明明就是个辅助，怎么还得打野啊？

【宿主，到地方您就知道了，请行动吧！】

茉莉认命，用剩下的积分兑换了些防身武器护具，悄然跟上去。

借着夜色隐蔽，库洛洛躲在安全距离观察那个黑影。

对方背对着他，周身围了一圈保镖，正在剿灭南区首领余下的势力。

待转过身来，库洛洛看清了对方的脸，并不是图斯克。

他略有些失望，便打算离开这个危险区域。然而身子刚动，一道杀气突然扑面袭来！

库洛洛不可置信地瞪着站到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么远的距离……对方怎么可能发现他？怎么可能眨眼之间过来！

那男人身形高大异常，肌肉壮硕，一头微卷银色长发，冰蓝色的瞳孔似野兽，盯人的眼神如同看到猎物的巨狮。

他并没有对库洛洛出手，而是手持一部手机，对着另一边讲话。

“一个没有念的黑发小鬼对吧，图斯克，南区已清理完毕，等会把钱打到我的卡上。”

库洛洛的冷汗滴落下来，天性对危险的洞察力，令他深刻意识到对方发现了他却没有出手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逃不掉。

也许有人猜出来银发男人是谁了，收钱办事的某杀手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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