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的脑子不甚清晰，痛感使他条件反射般的去护照应不尘，整个棺材从最开始的上升的窒息感此刻如在猛浪里面翻滚，像一个被人不断耍玩的盒子，或者被一条鱼吃进了肚子里的翻肠捣肚。

四面的木板似乎承载不住外面来的压力，频频都能听见木头崩裂的声音。

地上的鸟儿串带着清脆的鸟鸣，声音逐渐有力，那位在榨汁机面前的老人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脚下的水已经越来越多，若等四周木壁撑烂，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鸟叫声一重胜过一重，周瞳艰难的撑开眼皮，四下还有什么能救自己？

本以为这天花板上的孔雀还未明双目，怎么说都不该是直接崩裂整个棺材的，但是现在来不及思考，周瞳需要扯着因巨大压强而频频抽气的应不尘赶紧逃离这里。

周瞳扫视四周，只有那一根登山棍从始至终周瞳都觉得违和，周瞳扑出那住登山棍，拽着应不尘的衣领便躲进了他一开始就看好的目标。

——榨汁机。

周围的尖叫越来越猛烈，二人蜷缩在透明的榨汁机里，刚过搅烂的衣服的碎片浅浅埋过锋利的刀片，而搅得天翻地覆水的棺材也已经让着柿子汤洒的干净。

那些鸟在瞬目之间成长，相连的红线如粗壮的血管，他们开始四处乞食，尖利的喙啄着四周的木壁，似不知世事孩童般天真的眼神，很缓慢的眨巴着眼皮，它们坨在一起，相连的红线很是不便，周瞳不敢发出声音，捂着应不尘的嘴巴遥遥的看着它们。

被打成碎末的头骨齑粉被不断的啄食，刚刚消失的老人在楼梯上咆哮——

“命鸟破天出，盲雀不还乡！”

“劳蛛结空网，竖海空荡荡…”

周瞳此刻正在将碎布缠在刀片上，省的割伤了二人，此刻的周瞳却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那位老先生不腐烂的半脸，依旧清澈的眼珠，这棺材房如果如此炸开，那么这老人遗骨还能有地儿寻吗？那颗眼珠是否有用，值得冒险去找吗？

周瞳只留下一句：“等着我。”就跃了榨汁机，成串的命鸟听到了声音，扑扇着翅膀就要来到周瞳面前，周瞳拿着登山棍驱赶，却见最大的那只命鸟已经盘旋到了楼梯上，它黄蓝相间，尾羽如墨，腮间缀红，聪明毛一跳一跳，歪着脑袋，看着周瞳。

它有恶意吗？

周瞳抓紧了栏杆，盯着鸟又不敢动弹，命鸟儿又歪了歪头，周瞳说：“有事吗？”

命鸟不张嘴，就这样看着他，又是木裂的声音，周瞳快来不及了，应不尘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周瞳回去。

周瞳三步作两步跑了上去，只见那只命鸟拖着几个活的，幼的，死的，成肉泥的一串儿鸟也跟了上来，最远处，是那个洋人的脑袋。它费劲的扑着翅膀飞在周瞳的身边，周瞳觉得不忍，问：“你带着这串东西能飞吗？”

鸟儿依旧不说话，只是呆呆的跟着他。

周瞳说：“我也不知道要是帮你把这串东西搞掉你会不会死了，但是现在我看着实在太耽误你了，会把你拖死的。”周瞳边跑到210，还要去抠老人的眼珠子，头上的孔雀红的发黑，像是已经失去血脉供养的心脏，缺氧至死的红黑色调，尾羽的眼睛连通的血管鼓成一个个栓塞的结节一般，像一个脑梗死老人最后的CT片。

周瞳闭着眼睛想要抠出老人的眼睛，但是咬牙都有些下不去手，边上的鸟拖着一大串的垃圾这个时候跳在了周瞳的肩膀上，周瞳呲牙咧嘴，深呼吸要抠眼珠的时候，分开自己的注意力，道：“要不你给我抠这个眼珠子，我给你这个绳子弄断？”

命鸟看着周瞳，还没回神的功夫已经啄出了眼珠，鸟爪爪住了飞到周瞳面前，周瞳被吓到得“诶！”了一声，狠狠心，跪在地上狠狠心想要挣断那鸟的脐带。

滑溜溜的手感，摸到的那一瞬间就似乎有重物压在自己的手上，感觉就像，就像伸手到活猪肚子里去掏一根鸟肠。

命鸟蹲在地上，如示范一样啄了两下这脐带，又歪头看着周瞳。

“我怎么啄！我长得跟你不一样，我又没有尖尖的嘴！”周瞳喊道！

命鸟又啄了两下，又看着周瞳，这一啄，地板都裂了，这脐带都没断。

“你特码的不会是让老子咬吧？”周瞳后退，“我可不能得禽流感啊！”周瞳使劲拽，韧得像千百根皮筋缠在一起，说：“这玩意儿我怎么咬？”

滴溜溜的眼珠滚在地上，命鸟的喉咙发出浅浅的呜声，似在求救。

不行啊，说了就得办到啊，周瞳用衣服包住了鸟类早就应该失去的脐带，深呼吸一口便咬了下去。

这感觉像是奶茶里面爆爆珠的口感，Q/Q弹弹的，很好，再也不吃爆爆珠了。

命鸟极速的盘旋起来，刚刚的幼鸟的种翼开始退化，更为饱和颜色的羽毛在一圈圈的飞翔中逐渐茂密，他的尾羽开始拖长，额间长出一道黑色的裂。

周瞳去寻找那粒刚刚滚动的眼珠，才发现那眼珠已经悬浮在半空！

周瞳一个起跳根本够不到。

棺材已经将要裂开了！周瞳举起登山棍，甩了两下却够不到！

周瞳喊：“把那个眼珠子叼过来给我！”

命鸟一个俯冲，叼住了眼珠，整个墙面都要破裂，地上的老人已经干枯死去，头上的孔雀快要陷入死亡，周瞳忙往楼下跑！

周瞳跨过栏杆，猛然一跃跳进榨汁机，那傻鸟还在外面飞，周瞳吹了声口哨，鸟儿拖着长尾，站在玻璃壁上，周瞳用登山棍一打，鸟扑腾下来了，接着，是海啸一般的来自深海的尖叫。

周瞳看见木壁断裂，棺板四散，家具沉底，而海底的光怪陆离乍然眼前。

二人一鸟在透明的玻璃盒子里徐徐上升，木质的盖子密封不是很够，周瞳在漏水的地方塞进了一些破衣条，这些破衣服从进去棺材旅店就在，直到棺材旅店的消失，还在周瞳的眼前。

周瞳哈了口气拿布条擦了擦玻璃，应不尘贴过来看。

这就是竖人海吗？

透明的盒子在这里不如大型鱼类的一个泡泡，而盒子底下的海沟只是一道如针一样的缝隙，海蜘蛛看见新奇的玩具，趴在盒子上好奇的相看，但是它的八支手并不温柔，镰刀一样的倒刺似乎能裂盒于一瞬之间。

海蜘蛛的嘴长在眼睛之上，咬了两口自觉无味，缓缓离开的时候冲向刚刚如缝的海沟之时，才发现比人还大的海蜘蛛在海沟面前如蝼蚁。

周瞳的眼神看到有光亮的地方，朦朦胧胧的一座沉在水里的巨型头颅，是…

这样的五官，同样位置的痣，是那个洋人？

玻璃盒似乎被洋人头颅所吸引，慢慢的漂浮过去，一望无际的混黄的水，根本不是瑰丽的海底世界，这也没有亚特兰蒂斯，眼前的水中散着灰尘细屑，竖人海的海底并不是蓝到发绿的深海，而更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臭水沟。

玻璃盒越飘越近，拿来堵缝隙的布条似乎被海水侵蚀，速度的发黄销蚀，淅淅沥沥的水开始流进玻璃盒子里，顺着玻璃壁流下的水也在侵蚀着盒底的布料，要是这酸水将布料都侵蚀，那么锋利的刀片会就会让里面的人无法动弹，或者，不等这刀片将人搅成肉泥之前，酸水将会先化了他们。

浑浊的黄水引着着玻璃盒慢慢到了洋人头颅的面前，周瞳不禁崩了肩膀，要是有巨物恐惧症的话，现在都可以开始应激了。

洋人的头颅渐渐清晰，常年泡在海底的人不腐不烂，或者不该称为人，而是尸群，它们脖颈处都有统一的锁链，它们似被巨大的手安置在这里，或横，或竖，像俄罗斯方块的拼接一般，生生堆出了这样的一个巨大头颅，周瞳控制不了玻璃盒子撞向它们，周瞳看见它们的舌头上都被文上了字体，字迹经年，已经不清，人人吐舌，周瞳勉强去辨。

舌头贴着玻璃而过，一群人之后终于拼凑出了这个完整的单词。

【PISTIS】

应不尘说：“哥哥，这个是什么意思？”

“毗斯缇斯，古希腊的一个神明。”周瞳说，“害怕吗？”

“那为什么要在舌头上刺上这个神明的名字？”应不尘问。

此刻毗斯缇斯的头颅开始震荡起来，周瞳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神明的意义，确实在太少，他并不是那样的出名，但是竖人海为何要供奉这个神明？

怎么也该是波塞冬吧？

小盒子剧烈的震颤起来，周瞳隐隐看见了一块海蓝色的牌子，不行，周瞳必须看清楚他，他对这次竖人海之行至关重要！

周瞳喊：“往这儿压！我得看清楚那块牌子！”

二人在玻璃盒里一遍遍的下跳，每次下跳都会让刀片割伤，而这样的下跳也会让本就不封闭的盒盖溢进来更多的酸水！

周瞳预感不好，悬着一颗心急切的希望靠近那块黄色臭水里唯一的蓝色！周瞳不知道毗斯缇斯会不会把他们永远困在海底，这是目前唯一能寻到的线索！

周瞳疯狂的往前拱着，酸水烫手，呼吸愈急，微笑的毗斯缇斯慈悲的看着渺小的人类在暗室求生，看着他们为未知的救援绞尽脑汁。

脑汁，美味的东西。

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了！

周瞳终于看清楚了——

沉睡在海底的蓝色路标，他本该引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周瞳隐隐约约看见了“竖人海”三个字。

周瞳猜得没错，这路牌肯定有线索！

周瞳趴在墙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渴望着能有风吹开这路牌上另外的字！

仁慈的毗斯缇斯聆听了愿望。

路牌是灰尘被吹散。

【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竖人海。】

…

死吧，都死这里吧，真的，都别活了。

我在晋江很想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祝你坏运［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