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快醒了?”
“都几天了?怎么还是这样。”
“不要急,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林薄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嘈杂声灌满了耳朵,他随着这个声音有了意识,眼皮沉重无比,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声音时有时无,林薄感觉自己正躺着,那个雷劫的威力超乎他想象,不会以后半身不遂了吧。
“医生!”激动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急促的脚步声,“他醒了!”
刺眼的光线溜进睁开的那一条缝中,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尖。
这里是……医院?
林薄惊讶的看着入眼的白色,床头是正在发出嘀嘀声的仪器,而他正穿着昭告身份的病号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床边围绕了一圈,一连串的问题把林薄砸了个晕头转向,医生根据他的回答不断写着什么。
“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对着站在门口的人说着注意事项,林薄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幻觉。
他这是回来了?
之前的世界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一场梦境?
“你终于醒了。”
一个人坐在他的床边,声音清亮。
林薄转头看过去,端详了几秒才不确定道:“张怀山?”
“你这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张怀山上身前倾,一只手指着自己:“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还记得吗?”
“室友,”林薄费力地回想,“和秘书。”
“脑子应该没问题,可能是昏迷太久了。”
“我昏迷了很久?”
“一年,”张怀山幽怨地看着林薄,“我帮你打理了一年的公司,都快英年早逝了。”
“多谢。”
张怀山不适应地摸了摸鼻子:“你怎么奇奇怪怪的,咱俩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个。”
林薄揉着脑袋:“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修真界的经历此刻竟然变得有些模糊,林薄眉头蹙起。
张怀山开玩笑道:“原来是在梦里跟周公约会才不愿醒?”
“别多想了,你这才刚醒要多休息。”见林薄眉宇依旧愁绪满满,张怀山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等下我要去公司,宁宁会来照顾你。”
“宁宁?”
张怀山目露震惊,提高音量:“宁文苏,我的女朋友,你不会连她都不记得了吧?”
“想起来了,”林薄被他喊得一哆嗦,一个雷厉风行地女子形象瞬间出现在脑海:“我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只有你喊她宁宁。”
思及某处,林薄怀疑地看向张怀山:“你们还没结婚?”
张怀山被他的眼神一怼,嘴角抽搐:“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状态,我们能有心情结婚?给你冲喜?”
“打住,”张怀山端着一杯水递到林薄的唇边,“跟之前还是没什么变化,张口就让人火大。”
林薄无辜地眨眨眼:“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一杯水饮尽,张怀山放好杯子:“这就走。”
在要关上房门之前他突然转过身盯着林薄:“别想着折腾写有的没的,好好躺着养伤,要是实在闲得无聊我把工作给你搬过来。”
林薄举手投降,在房门关上之后松了一口气。
昏睡了一年,但他在那个世界已经……两百多年了。
记忆不清晰,林薄爬了起来在房内找出纸笔,将他能想起的人与事都简略写了上去。
直到大脑发出警告林薄才放下笔,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病人。
他将纸笔放在床边,放松地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
“我听怀山说你醒了。”
原本存在于脑海中的脸鲜活起来,林薄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不断加强。
比起张怀山他和宁文苏要更熟一点,张怀山是他的大学室友,而宁文苏则是与他从小就认识。
两人都是孤儿院的钉子户,虽然长相出色,但年龄太大,根本没有领养人看上他们。
他和宁文苏脾气相投,成绩也旗鼓相当,在最该产生暧昧情愫的年龄林薄每天都在想赚钱,宁文苏沉迷当保护弱小的校园一霸,根本没擦出任何火花。
高中毕业后两人都进了同一所大学,一同创业,中途还加进来了一个张怀山。
在林薄不知道的角落,张怀山和宁文苏突然就在一起了。
林薄至今能回想起那种震惊。
林薄盯着她的时间太长,宁文苏问出了和张怀山一样的问题:“不认识我了?”
“感觉好久没见了。”林薄看着宁文苏将碗筷一一摆好,“有点陌生。”
“那就再熟悉起来呗,”宁文苏见不得林薄这副抑郁的模样:“就算你忘了也没关系,起码我还记得你。”
林薄端着碗细嚼慢咽,这些菜色清淡到连油水也看不见,他勉强吞下一口菜,哀怨地看着宁文苏:“你不吃吗?”
“你不会想要我吃这个吧?”
宁文苏不可置信地指着林薄的病号餐,仿佛听见了什么奇闻。
顶着林薄的视线,宁文苏改口道:“等你好了就能吃别的了。”
她正准备坐下,视线突然看见林薄床边的纸,上面写满了字。
宁文苏好奇地拿起来看:“你也看过这本小说?”
“什么小说?”
“就你写的这些呀,”宁文苏打开手机,与纸上人名相对应的小说出现在林薄眼前。
他大致扫了一眼,这些情节与他知道的剧情没什么两样,但实际经历起来大有不同。
林薄神色复杂,难怪会有剧情,原来只是一本小说。
那些困扰了他几十年的痛苦不过轻飘飘一张纸。
半个月之后林薄被允许出院,他穿了一件薄外套,把那张写满了信息的纸折好放进口袋,他的朋友不多,也不喜热闹,只安静地回了家。
数字一个一个蹦出来,林薄慢吞吞地输入密码,“嘀”的一声门开了。
他走过玄关,房内的一切都很干净,张怀山他们应该有请人来打理。
林薄拉开窗帘,屋内瞬间被照亮,他有片刻的恍惚,他在一个普通的日子从医院走出来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林薄走到卧房,镜子中出现他的脸,瘦了很多,看上去有些颓废。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头发长了些,已经快到肩膀了,但和修真界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林薄随手拿了一根绳子将头发绑起来,青色的血管在手腕上清晰可见,他手指灵活地在发间穿过,扎好的头发垂在肩膀一侧。
原来他早就会梳头发了啊,林薄怔怔地看着右手。
刚出院的身体还很虚弱,林薄不过走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他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掌心勒出痕迹,林薄凭着意志把自己拖回了家。
他将东西被放在玄关,脱下外套随手丢到角落,趿拉着拖鞋走近卧房,一头陷进了被子中。
“他还是没醒吗?”
一个女声在林薄脑海中响起,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是步不语的声音。
来来往往的人走了过来,又失望离去,最后只余一个轻轻的脚步声。
林薄可以感觉一个人走到了自己身边,逆着光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微凉的手指放在自己额头,慢慢往下描摹五官,有一点痒。
他听见这个人无奈地叹道:“怎么还不肯醒?”
一觉到了深夜,林薄睁开眼睛也不愿移动,盯着天花板走神。
他梦见了好多人,他们都在等他醒来。
哪一处才是现实?
他现在是在梦中吗?
林薄用力咬了一口舌头,眼泪飞溅,没有比这个疼痛更有效的证明。
他真的回到了他穿越之前的世界,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林薄心中却没有喜悦,他不受控制地经常想起过去,想起他在那边的爱恨情仇。
一直心心念念的谜底是何离鹤,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去见他一面。
一直相信他的人是师姐,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告别。
最好的朋友是陈玉锦,不知他被雷劫劈中的时候有没有吓到她。
还有被他推开的叶青久,被他当成孩子养大但是长歪了的师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个雷劫不像是会放过他的样子。
……
他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林薄手背遮住眼睛,但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回家吗?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林薄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每日在家里进行相同的动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靠在窗边发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吗?他进入了一本小说,听上去不亚于天方夜谭。
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臆想?
会不会是他在昏迷的一年中做了一场梦,只是因为昏迷时间太长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怎么不接电话?”
张怀山打开门,唤醒了一动不动的林薄。
闻言林薄摸了摸旁边,手机不知放哪里去了。
“算了算了,我人都来了你还看什么手机。”张怀山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回不了了。”
张怀山嗓门都叫破了音:“什么意思!”
“我好像,”林薄看着张怀山,“精神有问题。”
张怀山木着脸面对着林薄坐下:“你仔细说说。”
“我和你说过,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场梦。”
张怀山手指哆嗦地点了一根烟:“你别跟我说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比这个还要严重一点。”林薄往后一趟,双手交叠在腹部,“我以为我穿越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