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劣迹城，这个想法卞乔不是没想过。如果这个提议是在她去矿山之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现在，她却有了必要留下的理由。

“虽然劣迹离这里几百公里，但是路程什么的不用担心，你跟我走。回去以后你直接当我的副队长，工资是这里的五倍。”

“还有双休。”

“朝九晚三！”

“包吃包住！”

“还……包分配对象。”

姜椽说了快十个优厚条件，卞乔都不为所动。除了均匀的呼吸，其它什么也没有，像是睡着了。她真的很需要一个不听她母亲话的小跟班，终于找到天选之女了，这货居然不愿意！

七彩头杀马特本来翘着二郎腿吃小零食，但听到这会实在听不下去了，拉开帘子，朝卞乔“呵呵”一声：“不知好歹的，你去了不就发财了，婆婆妈妈。”

“你找她吧，她比我强多了。要不是打配合，我一个人解决不了。”卞乔瞥了暴躁的杀马特，淡然地说道。

姜椽血涌心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我都要了！”

“嘶——你这声音，好熟悉啊，你该不会是姜椽吧？”杀马特眯了眯眼，从床上跳下来，“嘿哟，还真是。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婶的啊，一时间还没听出来。你怎么往这跑了？”

“呵——我声音怎么样跟你什么关系。”姜椽拢拢头发。

“在人家面前就装柔弱，对我就拳打脚踢。”杀马特白了她一眼，转而躺着睡觉。

姜椽脸都笑僵了，看向也在床上躺着的卞乔，跟砧板上受人宰割的小鱼肉一样。

“你为什么不跟我走，给一个理由？”

“馅饼太大了，我不耐砸。”卞乔嘴唇几乎没有动，用刚刚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文七彩探头：“哎，我发表一下我的拒绝理由噢，我是来体验生活的，等我待腻了再来行吗？”

“我真该叫文教官过来收拾你了。”姜椽微笑。

虽然劣迹城经济发达，但军事实力并不强，对于军事人才还是很需要的；特别是这样能对抗丧尸自如的选手。

可是地下城的人，对夏无恙的脾气，不能保证十分了解，但都略知一二；谁也不会拿自己辛苦竞技得来的机会去冒险。

文七彩没趣地倒回床上，继续咔咔咔吃零食。

一阵脚步声，姜椽刚走到门口，心里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问起那次在矿洞和夏无恙的事。

卞乔睁了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缓缓闭上。

刚到门外，姜椽就撞上了一个比自己高了快一米的人——宁徜鹤。

她本来是偷摸来的，好不容易逃脱她母亲的管控，溜来见卞乔；一时间冲动，忘了悄无声息原路返回了。

本以为会惹来宁徜鹤的一堆苦口婆心，但对方递来一把匕首，说：“卞乔还你的。”

姜椽一愣，大脑的齿轮磨出火星子也没想到她什么时候把匕首借出去了。

“你没借她。她说那时候想用刀戳死你，才摸走了你的匕首。”宁徜鹤毫无感情地复述道。

“什么时候啊……她居然想拿刀扎死我！”

宁徜鹤：“……不知道。”

匕首比之前更亮更锋利了，像是被精心擦拭护养过，倒映出姜椽复杂的表情。也许是卞乔差点被自己捆得一命呜呼，趁机摸走的？

“她这人脾气一直这样吗？”

宁徜鹤：“……不知道啊。”

“她很怕夏无恙吗？”

宁徜鹤：“……”

“算了，你什么也不知道。”

姜椽还不死心，耐着性子问：“那你应该知道她叫什么吧？”

“卞乔”二字的档案被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姜椽看了看，搔搔脑袋，破天荒地没有爆怼宁徜鹤一番，拿着档案越走越远。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卞乔静静站在窗户前，望着楼下的风景。地下城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一片黑暗。医院里的灯是荧光植物，这种植物持久发光，在地下城较为普及。

路灯并不像末世以前那样明亮，依稀可以看见下边的人。弯腰驼背，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蘑菇。

令人匪夷所思。那个巨大的怪物，身上也长着蘑菇。

也若是这样一联系。被蘑菇寄生的人，会变成那样的怪物，极有可能。

街道干燥，空气中干冷的粉尘，让街边坐着的老人咳嗽不已。

“最近在街上看到很多这样的人。”文七彩身上挂着一件病号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随便气味。

卞乔没有回头，凝望着黑漆漆的一个点，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不知白天黑夜。“也许是一种病。”她回复道。

“和那个怪物很像，身上长了蘑菇。我碰了一下，手起泡了好久，昨天才完全好。”文七彩举起手晃了晃。

卞乔不知这种疾病的更多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两人变得很沉默。

“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咱们以前谈过恋爱呢。”文七彩目光闪烁，看了卞乔一眼，转头去看窗外。

其实她视力太差，根本看不清卞乔，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人气质很像。

卞乔沉默。她是母胎单身，并无前任。

“你今天干脆利落，救了那个女生，不然就感染了，果然不一般呐。”拿得出手的前任。

卞乔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她虽然救了人，但造成一个女孩的终身残疾，心里并没有很好受。

卞乔在那次竞技中，下意识地观察了文七彩的锁骨附近——劣迹城军人，都会在那里纹神鹿图案，以表明身份。

文七彩咬咬牙，忘了就忘了吧，重新开始！

“我叫文七彩。之前在矿山溜达，被人抓进竞技场，我就知道，我与你一场冥冥之中的相遇！”

卞乔直接说了句：“矿山？”

文七彩捶了捶胸口：“3号矿洞知道吧，总觉得很奇怪，我就跑出来，在那蹲了五天。”她故作神秘，“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活人‘献祭’，给3号那个吸血鬼怪物，几百个人进去好好的，出来就干巴巴的。”文七彩比划着手。

一阵沉默，卞乔心中波涛汹涌。

她们也许都有一个意图。

“那个怪物是植物体，‘献祭’是为了夺取人体水分。”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卞乔会在3号刨到湿润的泥土，即便用砂石伪装，她灵敏的鼻子也能感受到那股湿气。

在文七彩小鸡啄米地点头后，卞乔接着说：“你怎么去的？”

“我这人脉，简简单单。我知道的，有三条。一条是官方途径，一条是夏无恙的专门通道，还有一条我不确定。”

卞乔的眼底暗了暗，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昏迷之后，身上所有的伤疤都消失不见，甚至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也在短短时间内愈合。之后居然通过一个棺材，到达了矿山内部，像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

文七彩搓搓下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走的就是第三条，神秘吧！是水路。”

“所以？”

“不过我不记得路了……”文七彩总不能如实交代，她是在河里捡拖鞋，被水蛇追着跑，然后掉下去的吧。

卞乔整日对着窗子发呆，看外面的景象。

在宁徜鹤的要求下，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一切费用都由这个两米五的巨人支付。

三人都被安排在了地下城左城区。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各有心思——毕竟，左城区是夏无恙直辖的地方，她们只不过是刚选拔出来的，又没有背景，怎么会被安排在这里。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明天会有教官来安排训练。转正之前没有工资，包吃包住。”一个老妈子说完，放下三套衣服，就走了。

四平方的卧室，两个上下铺床位，没有浴室。

行李并不多，只有身上一件穿的衣服，一双草鞋。

草根开局……

次日，六点，一起起床，都没有赖床的习惯。

由于只有两张床，又有一个不太好相处的舍友，卞乔和文七彩挤在一张床上。

这一夜，也许是某些人长时间奔波努力、死里逃生后睡的最好的一觉；卞乔则不然，她太敏感，和人并排睡，只要一个小动作，她就会从睡梦中立刻清醒。

充其量，她勉强一动不动在床上从晚上躺到早上。

文七彩起床后，卞乔早就坐在了地板上，盘着腿，面无表情。

“你一晚上没睡？”

“太吵。”呼噜震天，简直太不安静。

“我睡觉……不打呼吧。”文七彩摸摸鼻子。

门外传来尖锐的哨声，以及大喇叭扩音器的声音。

“所有人，到大堂集中！”一连重复了三遍，周围都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急促脚步。

大堂实际上就是一个洗漱兼吃饭的地方。每人发了一杯水，一个没有柄的翘毛牙刷，一小把牙膏粉。

原本有些人以为这样的条件太好了，心里抑制不住地欣喜。

大堂三百人，一时间低语闹哄哄的。

但下一句话，打破了所有人的美好：“这是一周的洗漱用量，用完没得领！五分钟完毕，加入领队跑步十公里！跑第一的有附加奖励！”

一周？别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