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般剔透的晶莹泪珠，不断从那双笑起来时美的惊心动魄的剪水眸中滚出，跟不要钱似的打在我的脸上，那温度几乎要将我灼烧。

是啊。做坏事的人不是她吗？受欺负的人不是我吗？

我都还没哭，她哭个什么劲？

“……哭？”女人那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儿上此刻盛满了惊愕，腾出一只手来抚上了桃腮，又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手，除了不可置信。我再未从她脸上看出其他。

凝视着指尖的晶莹，女人魔怔般的喃喃道：“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怎么会因为你……”

我声音轻的似乎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刮走，“母后，云霓是您的亲生骨肉，所以你如此疼爱他，但我难道就不是了么？”

这是我自懂事起便一直盘踞在心底的问题。

问不出，压不下。

明明……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她对怀中幼弟不自觉流露出的宠溺笑容，哪怕一次也好。

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云霓？明明，明明我一直都很努力啊，比谁都努力。

她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被厌弃的毫无缘由。

江若伊怔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令她痛苦的事，额头青筋暴起，神色慌张，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不是，我，我也不想……不想生下你的。”掐着我脖子的手骤然松开。

失重感犹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像只折翼的鸿鹄，从瑶池台上直直坠了下去。

求生的本能让我的手胡乱向四周的空气抓去，却依旧减缓不了我下落的速度。

我看见高台之上有许多人探出身子来想要救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我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但就凭借能熟悉的口型，我可以猜出来是哪两个字------“皇上”。

这两个字眼像是一道怨毒的诅咒，自我出生起就打在我身上，直叫我时时刻刻安宁不得。

我拢上了眼皮，不再去挣扎，也什么都不去想，任凭自己坠入万丈深渊之中，独留一身轻松。

心底再有诸多不甘，到了此刻，

也只道一句本该如此，我的终端唯有彼岸。

预料中的解脱还未到来，耳边却忽然传来衣袂翩飞的声音。

我落入了一个充斥着冷冽雪松香的柔软怀抱里，像是落入了一场让人再也不愿醒来的美梦。

我把脸埋入那人温热的颈窝，仿佛这样一切的痛楚与不堪就都可以被抛诸脑后。

卫眇如高贵的天神般出场，救我于混沌之中。

卫眇沉稳而令人心安的声音亦如当年，他说：“陛下，别怕，我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