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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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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庆炎回玄鹤刀宗,先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一点血味儿都没有,这才穿上熏香的衣服去见刘照君。

“我~回~来~啦~你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地擦香膏——我草?!?!!”

殷庆炎抓起刘照君缠着绷带的手,喜怒的情绪转换就在一瞬间,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他怒道:“谁弄的?!”

说罢转头就叫来留守在玄鹤刀宗的那两名远卫和奇寒练,怒问:“他这怎么回事?!”

“不干他们的事,是有刺……!嘶——”刘照君想拉住殷庆炎,但手一动就疼,抽着冷气缓了一下,又解释道,“是有刺客,应该和春鸢是一个头儿派来的,作案手段都一样。三个,有一个我最后追的时候下手有点重,把他脖子扭断了,就直接入土了,还有两个关在柴房里,你快去问问到底是谁想害你。”

殷庆炎回头斥道:“害我?他们砍的是你!”

手心抽痛,殷庆炎又在屋里磨蹭着不去审问刺客,刘照君在疼和急的双重刺激下也生出点气愤来,他声音提高两个度:“那还不是因为你他们才来砍我的?!”

话落,屋内寂静。

刘照君在话落后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虽然自己确实被牵涉其中,但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殷庆炎的错似的,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下意识想扇自己的嘴一巴掌,但手心伸展了一下又痛,这一痛起来语气又会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等他说完,一串沉而急的脚步声从刚刚殷庆炎所在的地方转移到屋外,越来越远。

殷庆炎生气走了。

完蛋。刘照君往后靠在椅背上开始胡思乱想,殷庆炎待会儿不会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扔了吧?

待会儿收拾收拾他的工资,带着工资一块儿被丢比较安心。

还得弄跟棍子来当盲杖,待会儿让东阳放舟帮他去外面的竹林里砍一段来。

他是个盲人,带着钱出去是不是很容易被人骗啊?被人骗他还反应不过来,因为他根本看不见,比如用银票兑换银子,老板要是给他和银子差不多重的一堆石头,他还不一定能摸的出来。

刘照君两辈子都没摸过大块的银子,更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刘照君转念又想,被丢之前得先跟殷庆炎解释一下,他那个语气纯粹是急的疼的,不是怨殷庆炎,真不是,殷庆炎一直以来对他多好啊?洗澡,吃饭,喝茶,一直都是殷庆炎帮他.

就算跟殷庆炎待着有点危险他也认了,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不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了,都能比划比划。

……他急什么啊?殷庆炎肯定比他更清楚刺客活口的重要性,他替殷庆炎操什么心啊!

刘照君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死,人家为他好,着急他,他反而用那么该死的语气说那么伤人的话,真是……

他还不如暴躁起来说脏话,让殷庆炎快点滚去问刺客!

语言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有时候不带着脏字儿的话反而更伤人。

得亏沂国语言是他上辈子听了一辈子的那种普通话,这要是换成大燕语,他还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伤人的话。

……

“三福,两次了。”

殷庆炎站在柴房门口,脚边倒着两具刚被他乱刀砍死的尸体。

尸体碎散,手指断落在雪地里,待会儿远卫收拾起来不好找。

他缓缓转头,看向跪伏在身后的三福,一双映人的血眸里寒光凝滞。

“第一次是因为没有经验,那第二次呢?”殷庆炎挥臂,将刀锋上的血尽数甩在一旁扫起来的的雪堆上,语调毫无感情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要保护好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但凡露出一丝破绽来,就会被他们尽数抢走……三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寒天雪满,三福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鬓边背后却冷汗狂流,他小心地应道:“世子说过,是奴该死!是奴疏忽!万死不足惜!!”

“……”殷庆炎把刀丢给旁边的远卫,抬步离开。

片刻后,宽恕的话在远处响起:“事不过三。将玄鹤刀宗内弟子尽数转移到逍遥门去,以后来拜师的人都安排去逍遥门。”

三福赶忙跪着转身,向着殷庆炎离去的方向磕头,“谢世子饶命!奴这就去安排!”

他磕头会将手掌贴在额头上,以防自己将额头磕坏,回头万一让殷庆炎看见了还糟心,到时候宽恕直接变死刑,哭都没地方哭。

等周围的远卫将尸体拖走处理掉,三福才缓缓从地上起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寒风一吹,沁凉入骨。

世子还是信他的。三福想,不然刚刚被远卫拖走的可就不只是那两个刺客的尸体了。

他本以为世子离开玄鹤刀宗后,周围一直埋伏着的刺客也都会跟着去,但没想到有些竟然留下来要杀刘照君,看来以后得日日戒严了。

……

“还不是因为你,你母亲才死了的?”

许多模糊不清的脸晃过眼前,语气尖酸地刺着殷庆炎的痛处。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遗德完全有一战之力,也不至于被玖人斩落马下!”

“都是因为生你!”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是你害死的她!!!”

殷庆炎猛地睁开眼睛,惊惶难定地看着头上的床帐。

他下意识向身边去摸热源,但左右都摸到了床边,没摸到另一个人。

刘照君呢?殷庆炎呆坐在床上想。

已经死了吗?

殷庆炎身上还穿着外衣,进屋后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鞋子都还没脱。从玄鹤刀宗昼夜不停全力赶路奔向边境,又从边境疾驰回玄鹤刀宗,这一路他根本没好好休息过,全程绷着神经,回来又得知在他走后有刺客偷袭刘照君,又累又崩溃。

真想发疯啊。

林苓晚上巡视宗内,路过殷庆炎那屋,见殷庆炎坐在门口发呆,手上很异常地没有牵着刘照君。

“主子,怎么了?”她走到门边问。

殷庆炎怔怔地转眼看她,问:“刘照君埋哪了?”

林苓:……?

林苓反问:“你把他杀了?”

“……”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齐吼:“刘照君!!”

正在竹林里听东阳放舟砍竹子的刘照君微微一顿,偏头问东阳放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东阳放舟:“啥?没呀。来试试这根竹子,握着趁不趁手?”

刘照君缓缓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两只手。

“差点忘记,你手现在坏了。”东阳放舟作罢,又砍了几根竹子,削去枝叶,掏出磨石就地打磨竹竿上的锋利之处。

凛风穿竹,飒飒作响。刘照君听着东阳放舟手里不时响起的磨竹声,忽然意识到周围环境有点太过安静了。

“晚上了吗?”他问。

“嗯,大家都睡下了。”东阳放舟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你感冒了?”刘照君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身边诡异了,东阳放舟这个大喇叭明明在身边,可喇叭没有像往日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单挑三个刺客的那晚,东阳放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就跑出来看情况,连鞋都没穿,让这大雪天给冻感冒了,消停了好几天。

刘照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殷庆炎,东阳放舟,他们三个的母亲都早亡。他是他姐和他爹带大的,东阳放舟是亲爹带大的,那殷庆炎呢?

他没记错的话,殷庆炎的亲爹常年驻守边疆,而殷庆炎从小待在天行,这个时候交通不发达,父子俩一年能见得了一面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刘照君警惕地站起来,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手现在动不了,打起来只能靠腿。

幸好以前学武勤奋,胳膊腿都练了。

殷庆炎从竹林的缝隙间看到里头坐着两个人,快步进来查看,见是刘照君和东阳放舟挨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不冻腚吗?”殷庆炎问,“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听是殷庆炎的声音,刘照君放松下来,在东阳放舟开口之前回答道:“怪冻腚的——在砍竹子玩。”

殷庆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都成这样了还砍竹子?”

刘照君对答如流:“东阳放舟砍,我听个响。”

“……”殷庆炎神色晦暗地看着竹影中的刘照君,片刻后伸胳膊,想去牵刘照君的手,但手掌刚贴上对方的手心,又立马停下,收手,转而去抓刘照君的手腕。

东阳放舟看了一眼来人后,冲林苓笑了笑,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磨他的主子,这会儿听到刘照君被拉走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殷庆炎生气了?”东阳放舟问林苓。

林苓坐在刚刚刘照君坐着的地方,看着东阳放舟继续磨竹子,她笑道:“我看主子难过大于生气。”

东阳放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林苓:没有没有,继续磨竹子吧。

“殷庆炎,我那个……我当时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所以急着让你去问出背后是谁想杀你,能干掉咱就把人给干掉,干不掉就留个心眼多加防备。我不是想怪你。”

刘照君被殷庆炎炎拽着走,脑子里光想着要怎么跟殷庆炎把话说开,忘了记路线,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里去了,落脚也有些犹豫起来。

察觉到殷庆炎走的越来越快,好像没有听清他说话似的,刘照君心里着急,将殷庆炎握着自己的手往身前一拉,两条胳膊迅速环住被拉了个踉跄的殷庆炎,死死地将殷庆炎的脖子禁锢在臂弯里。

他和殷庆炎一样高,此时用额头抵住殷庆炎的额头,哄道:“你先消消气,听我说行吗?”

对方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刘照君觉得殷庆炎这个呼吸不大对劲,微微侧了侧脸,想要避开。

因为还顶着额头的力度,两人的脸贴上了,刘照君发觉殷庆炎脸上有水渍。

“……”

刘照君整个人僵住。

殷庆炎……不会是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的某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刘照君回想起这件事,猛地坐起来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

“我干嘛要说这话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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