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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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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已经过了许久,外面陆续响起鸡鸣声。打更人就要来打第五更了,人该起了,城门也该开了。

王清把浸了油的被褥铺在干柴堆上,扔到房门口,用火折子一点,就熊熊燃烧起来。

房门口转眼就被大火吞没,难以下脚。王清目的是制造混乱,怕伤到无辜住客,便捏着鼻子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听到外面有人惊叫,她迅速跑到窗前,举起柴刀,轻易就把糊了一层纸的木头格子劈开了。

顺着绑在床腿上的绳子,她从二楼的窗户里安安稳稳落到一楼,又把绳子也点燃了,趁着四下无人抓紧溜。

赶到城门时,天已经亮了,城门也开了,王清混在人群中出了城。

回望城门,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还没计划好回去的路线,就听系统紧急响起:

【叮,发现成年人类十五只,雄性,平均好感值15,敌意值73,距离97.37米,方向正西,正在向宿主靠近,危险】

追来了!

“007,训化他们的马。”

【低电量提示:当前电量最多只能训化一匹。】

一匹管个毛线用!

还是快跑吧。

王清拿出自行车,飞快地行驶在小道上。

【叮,距离73.27米,方向西北,正在向宿主靠近,危险】

不行,太快了,她有车,这群人有马。

“搜索附近有没有道路狭窄崎岖、难以通行、丛木茂密的地方!”

【从当前位置出发,往正北走,是去翠峰山最近的路。】

只能这样了。

王清拼命蹬车子,眼前的大道渐渐成了羊肠小道。追在后面的人气急败乱地叫骂着,粗鄙的话语令她毛骨悚然。

已经不能骑车了,她将自行车放回随身空间,扒开半人高的草丛,踩着山石往深处走。

鸡鸣声响,这里有人家?

走啊走,还真在不远处看见一户农家,院墙不到一人高,房檐低小,只两间茅屋。

不行,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十五分钟,她就被抓住了。

脚下一个不留神,她在草地上来了个平地摔。

真是屋漏偏逢阴雨天。

诶?旁边有口井。

只见井口被石头盖住,井上竖立着三脚木架,上面装有辘轳打水,一头是绑着绳子的摇轴和手柄,尾端深深插-进瘦削的石头里。

别无他法,王清心一横,使出吃奶的力气,挪开井上的石头,抓着井绳跳进井里。

身体的重量坠得转轴急速转动起来,绳子悉数掉进了井里,直到停住的时候,王清的大脑才从一片空白里清醒。

井水很冷,她肩膀以下都泡在水里,喉咙里仿佛卡着冰凉的异物,又似梗在心头,压得她呼吸困难。可她却只能死命地抓着绳子,一动也不敢动。

糟糕,手机还挂在腰上,泡了水会不会坏!

可她不敢松手,生怕自己会掉进井底,那种死法,实在太恐怖了。

系统未再发出声响,或许是泡了水,真的坏了。

听得井口传来脚步声,王清紧咬下唇,双眼死死盯着井口,内心渐渐涌上绝望。

不一会儿,井口探出一个人头,那是一个老妇。

许是井底有人这景象太过惊悚,老妇吓得惊叫,摔倒在井边,手里的水桶也滚了出去。

王清知道,她完了。

果然,外头一个汉子立刻凶巴巴地问道:“怎么了!”

“啊?唉……老了,不中用喽,打个水都能摔跤。”

老妇叹息着站起身,将水桶拾回来,蹲在井边细细验看,“还好桶没摔破,我家哪有钱再去买新桶。”

汉子不耐烦地问:“老婆子,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没。穿的男装,其实是个小丫头,身量不高,模样很标致。”

“哦,原来那是个丫头啊。”老妇朝一行人颤巍巍走过去,“我说怎么长得那么俊!”

“你见了?她往哪里去了?”

老妇道:“告诉你们,有好处没?”

家丁闻言大怒,“老不死”三个字刚出口,就被地中海拦住。

地中海笑眯眯望她,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在她眼前掂了掂,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

“老人家,你说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真的!”老妇登时面露喜色,手往北边一指,“她往那边跑了,那边是山道,是不是进山林子去了?”

地中海川剧变脸,“老不死的耽误事,追!”

眼看一行人要走,老妇不依了,“给钱呐!”

“滚!”一家丁就要一脚踹过来,被同伴拦住,冲老妇喝道:“行了快滚吧,别找死!”

老妇抚着胸口,“嗐,好凶,吓死人了。”她转身回井边打水了。

井底的王清,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再到人间几个来回,觉得自己魂都快散了。

只见井口那老妇又探过头来,双手张在嘴边冲她喊道:“他们走了,我拉你上来!”

老妇说罢开始摇辘,就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跑过来,“阿娘,刚刚家里来了一群人,疯狗似地说要搜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本来就是一群疯狗,主子更是连狗都不如,老天爷怎么就不降个天火,把这一家子杂碎烧干净!”

老妇骂完,又对少年道:“三顺儿,过来摇辘,井下有个人。”

少年大惊,“投井死的?”

“没死,大活人,快把人救上来!”

少年接过母亲手里的活,卖着力气,将人摇了上来。

老妇将王清从井口拉出来,见她衣服还在往下滴水,身体也簌簌地抖,不禁怜悯道:“可怜的丫头哦!先去我家,换身衣裳。”

王清双眼微垂。

腰间挂着的手机安安静静。

她,还能再信任别人吗?

谢家院墙不到一人高,院内只两间低小的茅屋,门口的大黄狗叫得很凶,吓得鸡扑棱着翅膀直叫。竹竿上晒着一床被子,颜色已经黑黄,只一眼扫过去就看见数不清的补丁。

老妇吩咐儿子去倒热水,领着王清进屋。

“我没闺女,也没儿媳妇……”她的目光闪过痛楚,“你就先凑合着穿我的。”

王清换了衣裳,又见老妇端了只碗给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不,不必了,我得赶紧走,我在这里会连累你们的。”王清没有喝那碗水。

“你能去哪儿?董家狗就在附近,怕是你一出去,就要被逮住了。”

王清讶然,“您认得他们?”

老妇冷笑:“怎么不认得,这股天王老子的架势,除了他们还有谁。那管家董福,他不认得我了,可我就是瞎了,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她抓住王清的手,“孩子,先藏在我家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说。”

王清忍不住问:“您就不问问,他们为什么抓我吗?”

“还能为什么?狗还能干出什么人事来!好孩子,既然让我碰上你了,就不能看着你被这群狗糟蹋。”

“可,他们虽然搜过一次,难保不会再搜一次,万一……”

“不怕,家里有地窖,拿东西挡在口上,他们找不见的。”

于是王清就暂且安顿下了,这户人家姓田,只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小儿子三顺,大儿子大顺,死在了董家人手里。

田家本身是有自己的几亩薄田的,可有一年闹了天灾,粮食颗粒无收,不得不向董家抵押田地借粮。

原本说好的,等田家连本带利还了粮食,就可以赎回田地了。天灾过后,第二年风调雨顺,一家子拼了命地劳作,获得丰收。

一打了粮,长子田大顺欢天喜地拉着稻谷去了董府,结果却是被抬回来的。

原来董家翻脸不认账,称那地已经被田家卖给他们,断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而田家今年是租种了董家的地,这一车的粮食,只是佃租而已。

面对如此强盗行径,血气方刚的田大顺自然不依,何况这地是全家人的命啊!他据理力争,要董家还地,被家丁一顿毒打,抬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

在床上躺了三天,田大顺咽气了。家中最顶事的壮劳力没了,地也没了。

为了一家子生计,十三岁的二儿子田二顺跟着商队去蜀中贩货,一去便没了音信。

两年后,有人上门送钱来,说田二顺在路上被狼咬死了,这是他挣的钱。

王清问:“这是杀人案,难道不会判刑?闹出人命,当官的不管吗?”

“管?所有人都看着了,大顺被抬出董家的时候,还是活的,那就不是董家打死的,是你自个儿病死的。

再说,有哪个当官的这么不长眼,愿意为了穷老百姓去触有钱人眉头的?不合起伙来再放你顿血就不错了!”

闻言,王清突然就没了胃口,可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血汗血汗,一字不假。

“不说了,多吃点儿。”田阿婆给王清夹了一筷子鸡肉,“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

忽然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响起,打断了田阿婆的话。她脸色一变,吩咐三顺:“快带丫头去地窖。”

地窖入口在米缸边上,三顺麻利地挪开,掀了盖在上面的草席子,招呼着王清躲进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地窖里头不大,洞口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应该是田翁把床挪回去了,以防被人发现。

三顺熄了灯火,周围立时黑漆漆一片,他让王清拽着他的袖子,低声安慰着,叫她别怕。

王清当然没拽,她比这小老弟可是大了将近十岁。

田家小,地窖也不隔音,上头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只听一群人踢踢踏踏地进屋,脚步刚健有力。

是董府的家丁又查过来了吗?

然而,有人一开口,便否定了王清的猜测。

“朝廷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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