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喝空不知道第几个酒杯时, 余念才后知后觉地晃了晃脑袋, 头很晕, 视线也有些模糊。www.zhongqiuzuowen.com
恰逢一局结束，她扔开骰盅, 道：“我不玩了。”
酒吧光线暗，易小北没察觉她的不对劲：“行呗，你休息会, 我喊别人过来玩儿？”
余念扶着额头：“随你。”
易小北抬起头，冲四周吹了圈口哨：“谁要玩骰子？”
很快有人应了, 端着酒杯坐过来。
余念往一旁挪了挪, 背靠卡座，闭着眼醒酒。
她好像真的喝多了，脑袋晕乎乎的, 浑身上下发着烫, 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林星旭没继续玩，问服务生要了杯清水，凑过来, 关心道：“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喝点水？”
余念确实口渴的不行, 掀起眼皮：“谢谢。”
还没等她抬手去接，杯沿就抵上她的唇。林星旭端着杯子, 说：“就这么喝吧，你别起来了。”
“……”余念抬手，接过杯子, “没事，我自己来。”
凉水入口，她稍稍清醒了些，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正好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眯着眼，看了眼备注——
哥哥。
哦。
陆知秋啊。
余念接了起来：“喂？”
对话那边一阵沉默。
余念这边音乐声挺大，以为自己没听清，抬高了点声音：“喂？听的到吗？”
“……听的到，”陆知秋应了声，嗓音很淡，“余念，你现在在哪。”
余念喝醉了酒，脑子反应不过来，接收消息都是一句一句的。
所以她只注意到了前半句，不大高兴的：“你为什么要喊我全名？”
似觉得有趣，陆知秋哼笑一声：“因为念念是乖小孩，不会大晚上往酒吧里跑。”
“我都毕业了，去酒吧玩怎么了，”余念控诉道，“你，你不也经常跑出去喝酒吗！”
“还会顶嘴了？”男人语气愈发沉，“喝了多少。”
余念沉默两秒，眼睛胡乱瞟着：“一点点……吧。”
“具体数量？”
“五六瓶，”余念顿了顿，忙补充，“啤的。”
“……”几乎是咬着牙的，陆知秋吐出三个字，“你真行。”
余念就算再迟钝，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下意识闭紧了嘴，不敢吱声。
陆知秋问：“在哪家酒吧？”
余念不记得了，拿了个酒杯，努力辨别上边的logo。
林星旭凑过来，提醒她：“soul。”
“啊，谢谢，”余念道了谢，继续与陆知秋通话，“酒吧名字叫soul。”
陆知秋安静了一会儿：“旁边有男生？”
“同学，”余念说，“毕业聚会，我们班又不是只有女生。”
那边传来跑车的轰鸣声，夹杂着男人的声音，低声警告：“离那小崽子远一点。”
“……”
挂了电话，林星旭问她：“谁啊？”
余念喝了口水：“我哥，他好像要来接我。”
“小陆总？”林星旭皱了皱眉，“你都毕业了，他还这么管着你啊？”
余念忽的想起，刚才陆知秋在电话里喊了她全名。
顿时有些不高兴，闷闷不乐的：“懒得理他。”
十点后，散客陆续入场，酒吧里热闹起来，余念这边人多，大家热热闹闹的喝着酒玩游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余念是卡座里最扎眼的，她有些醉了，皮肤透着淡粉色，懒洋洋地倚在卡座上，猫儿似的，清纯中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很快，就有人端着酒杯上来搭讪。
“小姐姐。”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的奢侈品牌，长相尚可，只是脸上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在一个人喝酒呢？”
一旁的林星旭先反应过来，直起身：“你眼瞎了？”
像没听到他话似的，青年直勾勾地盯着余念：“不如赏个脸，一起喝杯酒？”
余念看着他油腻腻的笑，感到生理性不适：“不好意思。”
青年：“别这样嘛，一杯酒而已，都来酒吧了，这都玩不起？”
“玩你妈。”
林星旭蹭的一下站起身，推了他一把：“她说不和你喝，你听不懂人话？”
青年没站稳，后退了几步。
“操，”他骂了句脏，“老子在这把妹，关你臭小子屁事？”
“骂谁臭小子呢？”
注意到动静，易小北“砰”的一声，把骰盅扔到桌上：“还把妹？我他妈把你头拧下来信不信？”
余念酒劲上来，感觉头晕目眩，她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道：“算了易小北，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行，记住你说的这句话，”青年冲后头的卡座喊了声，转过头，恶狠狠的，“算你倒霉，老子今天就他妈和你杠上了。”
后边卡座走来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个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青年点了根烟，吊儿郎当地冲易小北笑：“臭小子我告诉你，你们卡这妹子，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而且不仅是带回家，”他嘿嘿两声，“还要带上床。”
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变。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余念抄起水杯，直接泼了青年一脸水。
然后手一甩，把水杯掷到了他脸上。
青年忙着和易小北对峙，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嗷”了一声，吃痛道：“你他妈敢打我？！”
面对女人，他变得更加凶悍，恼羞成怒地举起手臂，朝着她挥过来。
在周双双“念念小心”的惊呼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余念慢慢闭上了眼。
就这样吧。
她实在没力气了。
一秒。
两秒。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
余念慢吞吞地睁开眼。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青年整个人摔进了卡座中央的过道里。
他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却被人拽住头发，狠狠往桌上一砸，鼻血与桌上的酒液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往地下流。
陆知秋松开扯着青年头发的手，一脚踩在他背上。
青年干呕一声，胃里的酸水哗啦啦往外冒，整个人烂泥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昏过去。
四下一派寂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余念——
下一秒，她肩膀一热。
男人站在她跟前，眸中的戾气未褪，微微俯身，将小姑娘用外套牢牢裹住。
“走了，”他哑声道，“来接你回家。”
-
青年应该是酒吧里的常客，且消费不低，被陆知秋打了一套连招，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后，他身后的几个大汉被彻底激怒，拎起酒瓶往地上一砸，就要上来和陆知秋干架。
这时候，不知从哪飞奔出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后边跟着一大群保安，拦在大汉面前，嘶声竭力地吼：“你们干什么！小陆总是你们能动的么！！”
陆知秋没再管身后，仔仔细细将余念裹好，直到一寸肌肤都不漏才收回手。
他低声问：“酒气这么重，到底喝了多少？”
这么一通闹下来，余念更为疲惫，目光也不甚清明：“真，真的只有五六瓶。”
“只有五六瓶，”陆知秋低嗤了声，“谁给你灌这么多的。”
男人抬起眼，往她身后望了眼。
易小北率先被目光扫到，吓的一个激灵：“不是我！！”
陆知秋又看了眼一边的林星旭，垂下眼，嗓音淡淡的：“余念，我们回家了。”
“……你又喊我全名，”小姑娘嘟囔着，“不和你回去了。”
陆知秋没接话，而是直接弯下腰，手臂环过她的膝盖，将她横打抱起。
他低下头，抵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出了酒吧。
晚上气温低，冷风刮过，钻进小姑娘的脖子里，激的她抖了抖，小小声地喊了句冷。
陆知秋沉着嗓子：“冷就抱紧我。”
余念乖乖巧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知秋板着脸：“为什么来酒吧？”
“我毕业了呀，”余念慢吞吞道，“毕业去喝酒，不是很正常么。”
“为什么不和哥哥说？”
“你也没问我啊，”余念抬起头，声音猛的拔高，“而且我都成年了。”
“谁说成年就能进酒吧？”陆知秋说，“你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
一想起刚才酒吧里，所有人目光都黏在她身上，他就忍不住情绪烦躁，一股子火气直往头顶蹿。
余念缩了缩肩膀，声音又小了下来：“我穿的不好看吗？”
“不好看。”
“可是双双她们都说，我穿裙子超级漂亮。”
“她们没眼光。”
余念忽然觉得好委屈。
她打扮的这么认真，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就像她那么喜欢他，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朋友。
陆知秋走了一段路，没听到声音，以为余念睡着了。一低头，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蓄着泪花。
他一愣：“怎么了？”
余念一眨眼，泪珠子就掉下来了：“你说我丑。”
“……”陆知秋有点想笑，“我哪有。”
余念把头埋进衣服里，一动不动。
陆知秋等了会，拍拍她的背：“说话。”
小姑娘不高兴地嘤了声，还是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了句：“陆知秋，大坏蛋。”
外头风大，她声音又轻，陆知秋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余念顿了顿，抬高声音，“陆知秋，大坏蛋！”
这下总算听清了。
男人脚步一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喝了酒，胆子也跟着大了，嗯？”他磨了磨牙，“骂哥哥也就算了，还直接喊哥哥的名字？”
余念慢吞吞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喊。”
“是啊，”陆知秋轻声道，“没大没小。”
余念没什么力气，软趴趴地靠在他肩头，安静了一会，小声开口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名字吗？”
“还能因为什么，”陆知秋不甚在意地笑，“小姑娘长大了，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了呗。”
“……不是的。”
“嗯？”
“不是因为这个。”
陆知秋脚步慢了些，偏过头：“那是因为什么……”
话没说完，身体忽的一沉，怀里喝得烂醉的小姑娘直起身，纤细的手臂攀住他的肩膀。
紧接着，耳畔贴上一片柔软，若有如无的玫瑰花香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喊你名字，不是因为我长大了，”她带着醉意，在他耳边轻轻吹气，“而是因为，我对你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