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余念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没说多久梦话, 就进入了深度睡眠。www.kanshushen.com
陆知秋守在她床边, 一宿没睡。
初冬的清晨，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了大地, 几缕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了病床上。
男人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臂，侧过脸, 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姑娘。
半晌，轻声道：“念念。”
没有人回应。
病房里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一晚过去, 两人依旧牵着手, 陆知秋摩挲了下少女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把手放回被子里。
他轻笑一声, 哑着嗓子：“你占了哥哥一晚上的便宜。”
“……”
“所以你要对哥哥负责, 知不知道？”
小姑娘还是没有接话，迷迷糊糊地嘤了声，似乎嫌外头光太亮, 抬手遮住了眼睛。
陆知秋见状，起身去拉窗帘。
“你看你, 连觉都睡不好，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他轻声道，“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
“不过也没事, ”陆知秋顿了顿，“我可以照顾你。”
他看的出，他的小姑娘，很喜欢她心里的那个人。
连做梦的时候，都在诉说爱意。
可他又很担心，外面的社会这么大，这么复杂。
她才刚刚成年。
会不会是一厢情愿，被人骗了感情。
他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千宠万宠着的。
怎么能在外面受了委屈？
陆知秋走回病床前，微微俯身，屈指轻刮少女的脸颊——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捂的这么严实，连说梦话都不肯告诉哥哥，”他慢吞吞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去学一学，嗯？”
“如果喜欢年纪小的，也不是不行，”陆知秋笑了下，“哥哥怎么看，都不像比你大八岁吧？”
“而且和哥哥在一起，以后哥哥所有的东西都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股份给你，白夜堂也给你——”
他垂下眼：“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哥走？”
……
余念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暖洋洋的，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爬下床，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陆知秋刚好推门而入。
他手里拎着袋子：“醒了？”
“醒了，”余念说，“哥哥早上好。”
“早，”陆知秋说，“来吃早饭。”
早餐是装在保温桶里的，上面是一叠一叠的小菜，下面是满满的一桶虾仁粥。
很像学校里，家长给孩子带来的加餐。
余念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陆知秋没有吃，只是看着她：“刚才我去问了医生，说你中午就能出院了。”
“嗯，”余念点点头，“那我下午回学校上课。”
“不回家休息？”
“我已经休息过啦，”余念笑了笑，“我下午回学校把昨天的作业写完，再刷点题，晚上让老刘……”
说起“老刘”，小姑娘一拍脑袋：“哎呀！”
陆知秋问：“怎么了？”
“完了完了，我忘了告诉老刘住院的事儿了，”余念哭丧着脸，“他找不到我，肯定会告诉外公外婆的！”
昏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让远在国外的老两口知道，免不了要担惊受怕。
余念放下勺子：“不行，我得给老刘打个电话。”
“我昨晚打过了，”陆知秋说，“说是我带你出去一趟，没提进医院的事。”
余念松了口气：“那就好。”
陆知秋看着她，嗓音温和：“念念，你就是太懂事。”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有些事我自己能担着，就不用告诉他们。”
余念毫不在意地笑：“至于我爸那……哥哥你也知道的，他不管我。”
小姑娘笑起来很漂亮，眼睛亮晶晶的，眼尾微扬，无忧无虑的模样。
然而说出来的话，又那么让人心疼。
早晨的医院格外热闹，外头人声鼎沸，脚步声连成一片。
陆知秋起身，关上了病房门。
将那些杂音隔绝于外。
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在一片静谧中，余念听见他说：“没事，哥哥管你。”
陆知秋走过来，在陪护椅上坐在，手肘撑着病床，抬起眼看她——
“念念，”他喊她的小名，“在哥哥这，你不需要懂事。”
余念一怔。
“我喊你小姑娘，不是因为你年纪小，”陆知秋的声音很轻，但也很温柔，“而是因为，在我这里，小姑娘永远有受宠的权利。”
吃完饭，陆知秋开车送余念回学校。
怕她身体不舒服，特地请保安开大门，把她送到教学楼楼下。
余念打开车门，下了车：“那我走啦。”
“等下，”陆知秋喊住她，“你过来。”
余念“哦”了声，关上车门，绕到陆知秋窗边，弯下腰：“怎么了哥哥？”
陆知秋拉下车窗：“医生叮嘱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点睡，三餐要准时吃，不能熬夜，不能不吃饭……”
余念说到一半，兜里手机响了：“哥哥你等下，我看下消息。”
她拿出手机，周双双一连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周双双：！】
【周双双：宝，楼下站在车旁的女生是你吗？】
【念念：？】
【念念：好像是的……】
【周双双：……你抬头】
余念抬起头。
才发现偌大的教学楼，学生们不上课，全趴在走廊上往她的方向看。
“……”
她忙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半，午休时间。
【周双双：车里是你家哥哥吧？长的真帅】
【周双双：你俩再凑这么近，全校都要知道你在和开阿斯顿马丁的帅哥谈恋爱了】
余念：“…………”
陆知秋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余念给他看聊天记录，有些哭笑不得：“他们都在想什么啊？”
陆知秋扫了眼，眉梢微抬，眼里含着笑意。
“一群小孩子，”他慢条斯理道，“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余念扯着书包带，“那我先上去了，哥哥再见。”
陆知秋勾着唇，闲散道：“去吧。”
-
刚把车开出学校，陆知秋就接到阮程的电话。
阮程笑嘻嘻的：“陆爷，早上好啊。”
陆知秋：“早。”
“哟呵，心情不错嘛，”阮程吹了声口哨，“怎么样，下午有空没，出不出来喝酒？”
“没空，”陆知秋说，“你上网搜搜，哪家酒吧下午就开始营业。”
“别拿你上次那话套我，”阮程笑着说，“我这不是闲的无聊，想找你谈谈心嘛。”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陆知秋嗤了声，“你那些心事，全写在三天可见的朋友圈里了。”
阮程：“……”
陆知秋：“挂了。”
“哎哎哎，别，”阮程忙制止，“陆爷，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不会不懂我……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关心我什么？”
“关心你的终身大事，”阮程说，“你最近和那姑娘怎么样了？”
陆知秋点了个烟，咬着烟丝：“就这样。”
“就这样是哪样？”阮程兴致勃勃，“我上回忘了问，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陆知秋：“你怎么这么八卦。”
阮程：“相亲？工作？她来找你纹身，是你的客人？”
“不是。”
“我靠，你俩不会是大马路上偶遇，然后一见钟情吧，”阮程画风一转，“怎么样怎么样，开始追了没，独处了没，人家答应了没？”
陆知秋笑了：“哪有这么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把握机会啊陆爷！”阮程说，“以我多年追姑娘的经验，千万不能犹豫，你一犹豫，那姑娘就被拐跑了。”
陆知秋沉默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烟，半晌，才开了口：“她现在挺忙的。”
——忙着高考，都没空出来和他见面。
“害，我以为多大事儿呢，”阮程笑着说，“不能打搅她，那就先铺垫铺垫呗。”
“怎么铺垫？”
“多刷刷存在感，”阮程问，“送包送花送温暖什么的，陆爷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教。”
“……不用。”
陆知秋弹了弹烟灰：“我知道该怎么做。”
后面一段时间，余念没怎么和陆知秋联系。
她忙着调整自己的生活作息——开始听医生的话，六点起十一点睡，三餐一顿不落，中午偶尔还会午觉。
十几天下来，她状态好了很多，学习效率提高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恢复的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教室黑板上的倒计时，也终于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高考近在眼前，时间越来越紧迫。
有时候余念做题累了，抬起头，望着前排奋笔疾书的背影，总会忍不住感叹——
大概，这就是青春吧。
那天晚上，余念刚写完一套文综卷子，周双双凑过来，小声道：“念念，咱们今晚不去食堂吃饭了。”
余念眼睛一亮：“你妈给你带饭了？”
“嗯！”周双双兴奋道，“我妈给我煲了鸡汤，还做了糖醋小排！”
光是听菜名，余念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周双双去校门口拿菜，她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吃零食。
过了会儿，有人敲了敲窗户。
余念咬着薯片回头：“易小北？”
“嗨，晚上好，”易小北打开窗，探进头，“吃饭了没？”
“还没呢，”余念说，“我朋友妈妈带了菜，我和她一起吃。”
易小北挑眉，开玩笑道：“又蹭饭呐？”
余念笑着说：“是呀。”
“你今晚不用蹭了，”易小北递了个袋子给她，“吃这个。”
余念接过，打开，里边是一份便当，粉色玻璃盒子，上边还印着几只小兔子。
她一愣：“这是……”
“加餐，我哥给你带的，”易小北酸不溜秋道，“我都没的吃。”
余念捧着便当，问：“哥哥他人呢？”
“他晚上有事，东西放门口就走了，”易小北说，“快打开看看，里边是什么菜。”
余念喊他进来，两人凑在一块，打开了便当盒——
便当盒有四层，前三层放的是家常菜，最后一层放的是饭团。
很干净，一看就是很用心做的。
她忍不住感叹：“现在外卖做的这么精致吗？”
易小北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先吃一口，看好不好吃。”
“行。”
余念拿起筷子，夹了个饭团——
米饭很糯，和金枪鱼肉拌在一起，里头还裹着厚厚的午餐肉，一口咬下去，层次感很丰富。
“怎么样，”易小北问，“好吃吗？”
余念两三口吃完一个饭团，满足的不行：“好吃！”
“这是哪家的外卖啊，”她问，“下次我也要点。”
“这不是外卖，”易小北目光复杂，“这是我哥亲手做的。”
“？”
“而且余念你知道吗，”易小北顿了顿，“我当他徒弟这么多年，从没见他亲自下过厨房。”
余念：“？？？”
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