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了楼, 余念才想起自己围着陆知秋的围巾, 深灰色的, 还有黑色的暗格，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www.gsgjipo.com
她想解下来塞进羽绒服里, 外婆却快她一步，打开门：“念念，你刚才下去干什么了？”
余念解围巾的动作一顿：“那个……知秋哥哥给我送红包了。”
“知秋？他现在不是住老陆家么, 跑大老远过来干什么，”外婆有些惊讶, 帮她脱下外套, “老陆家离市心远，开车起码得半小时。”
余念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等她换上睡衣, 外婆把围巾递过来：“这围巾是知秋的吧？”
“……是, ”余念解释道，“知秋哥哥怕我冷，就把围巾借给我了。”
外婆没有怀疑, 笑呵呵的：“知秋是真把你当妹妹了，大晚上还开车来给你送红包。”
余念低下头,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红包，上边写着“新年快乐”四个字。
她忽然想起刚才楼下, 陆知秋唇角含笑，告诉她要“天天开心”。
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走出这种情绪。
……不就是给妹妹发个红包吗, 想这么多干什么。
指尖摩挲着红包边缘，她唇瓣轻启，像是说给自己：“嗯，知秋哥哥对我很好的。”
第二天，余念起了个大早，准备出发去陆家拜年。
出门之前，她将陆知秋的大衣和围巾整齐叠好，放进纸袋，准备顺便给他带去。
司机等在楼下，下了楼，余念正要上车，突然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猫叫。
她关门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婆问她：“念念，怎么了？”
余念摇头，食指抵唇，“嘘”了声。
下一秒，不远处的草丛又冒出一阵“喵喵”声。
余念没再犹豫，下了车，拨开草丛，看见一个简陋的纸箱。
纸箱里趴着一只小猫，三四个月左右，毛色有些暗淡，从花色和品种上看，不像是附近的流浪猫。
倒像是被主人遗弃的。
外边天太冷，小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余念蹲下身子，指尖轻戳它的脑袋：“小可怜，你的主人呢？”
小猫抬起脑袋，虚弱地叫了几声。
“念念，怎么了？”
外公走下车：“这儿怎么有只猫？”
“不知道啊，”余念回过头，“看上去像家养猫，估计是被人扔在这儿的。”
外公背着手，仔细观察：“我看也是。”
余念有些疑惑：“外公，咱们小区怎么也有人遗弃小动物啊？”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天天豪车进出，怎么可能养不起一只小猫。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还小，还不够了解人性，”外公叹气，“这只猫在你眼里是个小生命，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
另一边，外婆摇下车窗：“念念，赶紧上车吧，外边多冷啊。”
余念有些犹豫：“那这只猫……？”
“带上来吧，”外公笑了笑，“新的一年，遇见一个小生命，也算是上天对我们的一种馈赠。”
大年初一，市里很多宠物店都不开门，余念用手机查了半天，才搜到一家宠物医院。
因为赶时间，医生先给小猫做了个简单检查，说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有点感冒，外加营养不良。
余念松了口气，买了一大堆罐头，提着猫包重新爬回车上。
车里开着空调，暖洋洋的，小猫吃完一盒罐头，躺在新猫包里，蹭着余念的手，没多久就睡着了。
余念收回手，打开微信回消息。
微信里大多是朋友发来的新年祝福，余念一一认真回了。
陆知秋也给她发了消息——
【哥哥：到哪了？】
余念给他发了个实时定位。
【哥哥：还在市心啊】
【哥哥：今天又赖床了？】
【念念：才没有了！】
【念念：我去给你买新年礼物了】
【哥哥：？】
【哥哥：什么礼物？】
余念看了眼一旁呼呼大睡的小猫，有些心虚地回：【你看了就知道[吐舌头]】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陆氏山庄。
刚下车，陆家的佣人呼啦啦拥上来，陆老爷子亲自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陆知秋陆知夏。
余念忙下车，和三人一一打了招呼。
陆老爷子笑着道：“大半个月不见，念念又变漂亮了。”
“知夏和知秋也是，和你年轻的时候越来越像了，”常老爷子搭上他的肩，“走走走，咱们进去说。”
三位老人家肩并肩往屋内走，几个做小辈的落在后边。
陆知秋扫了眼余念小巧的手拎包，眉毛一挑，用口型问：“我礼物呢？”
余念冲他眨眨眼，没来得及说话，一旁陆知夏开了口：“念念啊，外边冷，跟哥哥们进去吧。”
“好，知夏哥哥等我一下哦，我去拿个东西。”
余念爬回车里，拎起猫包：“咱们走吧。”
“你这包里是什么？”陆知夏好奇道，正想凑上来仔细看，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正经起来，接起电话：“喂，李代表，哎新年好……没事，我这边不忙，你说。”
然后冲余念歉意一笑，向屋内走去。
只剩下余念和陆知秋二人。
陆知秋接过她手里的包，掂了掂：“什么东西，这么沉。”
“你小心点儿，”余念嘱咐道，“别晃着小猫。”
“……”
陆知秋将包举到眼前，透过网纱格，看到里边毛茸茸舔爪子的小猫。
听到声响，小猫耳朵动了动，冲他奶乎乎地“喵”了声。
余念在一旁听着，心都要化了：“怎么样，可不可爱？”
陆知秋对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动物没什么感觉，随口应了声。
“猫哪来的？”
余念：“刚才路上捡的。”
陆知秋止住端详的目光，顿了顿，回过头。
他问：“那哥哥的礼物呢？”
“哦，礼物啊，”余念这才想起，变戏法似地从包里拿住一盒猫罐头，“喏，给你。”
陆知秋：“……”
他觉得有意思，挑起眉：“给哥哥吃猫罐头啊？”
“才不是，你把罐头喂给猫吃，”余念说，“送你半小时的撸猫福利，喜不喜欢这个新年礼物？”
陆知秋：“…………”
很快到了开饭时间，陆老爷子准备了一大桌菜，两家人其乐融融坐在圆桌边。
余念洗手出来时，佣人正在给她加座位，问：“余小姐，您想坐在哪？”
没等余念开口，外婆替她回答：“放知秋旁边吧，小姑娘和她哥哥关系好。”
余念咬着唇，没有说话。
众人落座后，便正式开饭了，两家关系好，没这么多规矩，吃饭也是随着性子来。
过年聚会，能聊的也就那么两件事——工作，孩子。两家老人先聊了会生意上的事，陆知夏和陆知秋偶尔插两句嘴，没过多久，话题便转移到孩子们身上。
陆老爷子喝了口酒：“老常，你这外孙女养的好，长的好看不说，人还懂事听话，上次生日宴，那仪态那气质，比那些学过礼仪的名媛都好。”
“哎，过奖了过奖了，是念念自己聪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外公谦虚道，“你家这两个孙子也是一表人才啊，让你这么早退休享福，还把公司管理的这么好，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陆老爷子与他敬酒：“一样的一样的，等再过几年，念念长大了，你们也可以退休了……哎，我记得今年魔都一模，念念你考的不错吧？”
余念被点到名，抬头：“啊，确实还可以。”
“考了多少分？”
“六百四十九，”余念摸了摸脑袋，“语文没考好，扣了十一分。”
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轻嗤一声：“闷骚。”
“……”
余念用手肘狠狠捣了他一下。
陆知秋闷笑一声，没有继续逗她。
餐桌上，长辈们的对话仍在继续。
“这么厉害呀，”陆老爷子惊讶道，“以后打算学什么？”
外公回道：“她打算学金融。”
“唔……知夏也是学金融的，”陆老爷子说，“念念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问你知夏哥哥。”
余念点头，应了声好。
忽然感觉身旁人凑近了点，声音低沉：“之前不是说学法吗？”
余念身体一僵。
她抿了抿唇，戳着碗里的排骨：“我改主意了不行么。”
陆知秋手支着侧脸，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行啊，念念开心就好。”
过年聚会，小辈避免不了被问成绩问工作问对象，聊完前两个，长辈们的注意力自然转移到最后一个。
外婆对这方面最有兴趣，问：“知夏啊，今年工作怎么样，找到女朋友没有？”
“……常奶奶，这个不急，”陆知夏放下碗，苦笑，“我才三十岁。”
“什么叫才三十岁？”陆老爷子一拍扶手，“哪家小辈到了三十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陆知夏：“……”
他举手投降：“爷爷啊，您就放过我吧。”
“你说这小子像话不像话？”陆老爷子转过头，和常家两口子抱怨道，“连续相亲一个月了，女孩见了不下30个，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没一个看上的！”
“哎呀老陆，”外婆安慰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年轻人都是看眼缘的。”
陆老爷子气冲冲地哼了声。
作为桌上年纪最小的，余念捧着碗，事不关己地看热闹。
陆知秋睨了她一眼：“看的很开心？”
余念喝了口汤：“是呀。”
“别高兴的太早，”陆知秋说，“很快就轮到你了。”
余念毫不在意：“没事，我前边不还知秋哥哥么？”
陆知秋：“……”
余念：“哥哥你都二十五了诶。”
陆知秋：“…………”
这是他第二次听小姑娘用这种口气说出他的年纪。
搞得他有多老一样。
男人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情绪：“二十五岁很老？”
“是有那么一……”余念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及时刹住车。
她清了清嗓子，挂上甜甜的笑：“怎么会呢，二十五岁还是很年轻的，和我们是同龄人。”
陆知秋舌尖抵着后槽牙，忽然觉得很不爽。
“同龄人……”他哼笑道，将筷子轻撂在桌上，“啪嗒”一声，“小狐狸。”
说起大孙子的婚事，陆老爷子就很愁：“弟妹啊，我是真的急……你说别人三十岁都成家立业了，怎么知夏这小子连个对象都没有？”
“老陆，这真的不用急，”外婆安慰她，“知夏不喜欢精英女孩，你就换个类型嘛——多看看那些世家的女儿，万一有相中的呢？两家还门当户对，情感事业双丰收，不是挺好的。”
“不用你说，我早就看过了。”
陆老爷子叹气道：“那些世家的女儿，都是当作儿子的辅助培养，思想不独立，满脑子都是兄弟的事业……这种别说知夏了，连我都看不上。”
外婆怀疑道：“一个都不看上？”
陆老爷子摸着下巴：“有倒是有……”
“哦？”外婆顿了顿，好奇道，“谁啊？”
不仅是外婆，桌上的其它人，连同余念，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陆老爷子。
大家都想知道，能入了陆爷爷眼的姑娘，会是怎么样的人。
陆老爷子大笑一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抬眼，看着余念，半开玩笑道：“念念，嫁到我们陆家，做爷爷的孙媳妇好不好？”
话音刚落，桌上一片静寂。
常家老两口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陆知夏无奈地扶住额头，陆知秋则是微微一顿，随后侧过脸，垂眸看着喝汤的小姑娘，眼眸漆黑，看不清情绪。
餐桌的另一边，余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汤勺缓缓滑落，“啪叽”一声跌进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