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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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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发

51

林听觉得池故不太对劲儿。www.zhongqiuzuowen.com

这短短四个字里, 压着许多她听不懂的情绪。

她直起身, 他也松了手。

林听想问他怎么了,可话还没出口,池故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把话题岔开了:“后背, 疼吗。”

“现在不疼了。”林听说。

“实话?”

“……”小姑娘心虚了一下, “有那么一点,就一点点。”

说着她拇指食指捏起,做了个“一点点”的动作。

池故看她两秒,“嗯”了声。

这伤位置太隐私, 林听总不能掀起衣服给他看看伤成什么样。

那跟裸上半身没什么区别了。

她试着想了想那个场景, 结果就是抬手捂自己的发烫的脸。

池故的异样被这么一打岔,失去了问的合适时机。

背上的伤不能碰, 晚上林听是趴着睡的。这就导致她醒来的时候上半身像被车碾过一样,哪儿哪儿都疼。

一夜过去, 背上的伤彻底显现出来,一片青紫。

不知道的还以为失去拔了个全背火罐。

下楼时池故拎着车钥匙在玄关等她。

“我送你, ”他说着,将装好的三明治递过来, “早餐。”

三明治温热, 料足,隔着包装袋都能闻到香味。

林听接过来,听他又问:“伤怎么样了?”

男人直直落下来的眼神里仿佛能看穿她似的,小姑娘到嘴边的下意识逞强临时刹车, 乖乖转向:“比昨天看上去严重点……不过我喷了药,也把药带上了。”

池故蹙眉:“影响跳舞么?”

“不知道,”这个她就小小地撒了一下谎,毕竟排练的进度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落下,本来换演员就要耽搁一下了,“应该不会太影响。”

池故当时没说什么,但显然不信。

在她下车之前忽然按住她的手腕说:“别逞强。”

他知道她的伤肯定不好受,坐车时背脊挺得那么直,生怕靠到椅背上。但他也不会要求她请假在家休息。

只希望她别太逞强。

林听懂他的意思,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窗外的天都变得更澄澈清爽。

她弯起眼,“嗯”了声。

原本林听还想跟他说一说今天要去医院看虞箐,晚点才能回家,但池故今天要在零六值夜,晚上应该不回家的。思及此,她把“报备”吞了回去。

她想,这两天清算盛向礼之间的关系,就先别告诉池故了。

本来这也不是应该让他烦恼的事情。

昨天将薛丞的事告诉池故时,她也隐去了关于盛向礼的部分。

张念媛不光在群里说了薛丞的事,今早上在宣芭的公告栏上也贴出了相关告示,和昨天在群里说的差不多,只是告示上言辞更强劲,进一步说明了对薛丞的处理:薛丞的行为将记入档案,即便之后他想再想进入任何一个芭蕾舞团,都能在档案上清楚地看见他犯的这桩事。

别的舞团还要不要他,那不再归张念媛管,她并非要断送谁的前程,只是作为团长,做了该做的处罚。

发布在告示中,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这件事在舞团里引起讨论热潮。

舞团里本就姑娘居多,加上昨天被薛丞拖累的排练,两罪并行,“薛丞”这个名字在团内俨然成了过街老鼠。还有人翻旧账,提起薛丞,只剩下不好。

舞剧要另外选角,今天一天的排练稍滞,更多的是在巩固第一幕和第二幕的内容,而张念媛去处理选角一事,今天基本没见到她的影子。

效率比预计的快,大禹的新演员下午就确定了。

但这个时候也快到排练结束的时间,张念媛只带着新演员来通知大家一声,顺便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排练任务。

新换的演员叫李华凯,也是主演梯队里的一员,张念媛有意将他提为首席,可以说《瑶姬》是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如果不是薛丞当时超常发挥,大禹一角十有□□是他的。

他为人坦荡,当时落选也没有因此为难薛丞,反倒真诚地鼓励对方。

终究是真心错付了。

单怡松和路惜茜比林听先结束今天的训练,在大厅坐着等她。

自从虞箐住院后,林听和路惜茜几乎没再有来往。两人不在同一个排练室是其一,其二……她能感觉到路惜茜的疏远。

不过在此之前大家关系没有特别亲密,所以林听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路惜茜和虞箐关系好是有目共睹的,虞箐现在情况糟糕,和她亲近的路惜茜难免对她有埋怨。

人之常情,不怪谁。

单怡松应该是看出她们之间的隔阂,但没说什么,走在两人中间和往常一样说笑,尽量不让气氛尴尬。

她们叫了辆出租车到医院。

精神科的住院大楼跟别的科不太一样,在整个医院最里面,很明显有一道分界,这边环境也布置得比前面好,她们来的时候能看见有些病人在家属和护士的陪同下正在散步。

这里到底不是精神病院,能在这儿住院的基本只是些抑郁症或焦虑症等病患,而更为严重的精神疾病,例如精神分裂症、躁狂症等,有干扰、伤害他人隐患的,都要转至附属医院精神中心住院治疗。

时隔许多天,林听再一次见到了虞箐。

女人穿着病号服,气色比上一回见好了许多,身材从外形上还看不明显,但床头挂着的日常体检单显示她的体重有在慢慢增长。

“营养师说我最近胃口变好了,就是我自己没怎么察觉,”虞箐跟她们说着住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不过我现在进食完后反胃呕吐的症状确实减轻了很多,对东西也没有那么抗拒了,情绪也挺好。你们不用担心,盛医生说只要我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了。”

说曹操曹操到,虞箐话音刚落,有人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

不是盛向礼又是谁。

单怡松和路惜茜都没见过盛向礼,男人进来时单怡松“卧槽”了一声,凑近林听小声说:“不是说医生都秃吗,怎么这个头发这么浓密,还这么帅?”

林听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基因好吧。”

单怡松:“那这也太好了。”她一顿,又说,“你那个男朋友基因也真的牛,我太羡慕你了,走哪儿都有帅哥。”

如果是平时,林听会提醒一句:是前男友。

但这次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单怡松的这句话音量压得低,但病房就这么大,她说后半句的时候,盛向礼往这边扫了一眼。

单怡松蓦地噤声,两秒后用气声问林听:“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了?”

林听:“……”

盛向礼简单问了下虞箐今天的情况,有没有哪里不适等。

虞箐微笑着一一回答,看上去确实好转很多。

“医生,虞箐姐还有多久才能出院?”路惜茜问道。

盛向礼扫她一眼,低眸在本子上记录:“什么时候痊愈什么时候出院。”

“那还会复发吗?”

“看情况,”盛向礼淡道,“情况不严重、出院后不再有诱因,复发概率低。”

“那——”路惜茜有意无意看了林听一眼,“住院期间接触到诱因会不会加重病情啊?”

虞箐并不清楚林听和路惜茜之间关系的转变,她自己知道是知道诱因的,闻言也看向盛向礼。

对她来说,诱因有许多,究其根本是“即将退役”这件事引发的焦虑,而一步步引发病症的,是接二连三在舞蹈上的失败。这些失败加剧了焦虑,导致她对自己的状态愈发在意,最后走入死胡同。

退役这件事,是避不开的一道坎,她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咨询师也是企图引导她解开这个结。

但是对现在的虞箐来说,还没法坦然面对。

当然在路惜茜眼里,这个诱因就是瑶姬竞角失败——自然就跟林听挂钩。

她对于单怡松叫上林听有点不满,可如果林听真不来,她也不满。

路惜茜的那一眼被盛向礼捕捉到。

他看向路惜茜的目光微冷,回答却不掺私人感情:“有概率会。”

“这是什么意思?”路惜茜又问。

盛向礼合上笔:“心理学上有一种行为治疗叫做系统脱敏疗法。有时候去接触导致问题的诱因不是坏事。”

其实虞箐每次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咨询师都有用到这个方法,她细细回忆起每一次心理治疗的过程,若有所思。

路惜茜不懂这些,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听明白了他后半句,登时感觉找不到什么话可以接,看了林听一眼,不甘不愿地闭嘴了。

盛向礼说完,等了会儿,见她们没有别的问题,忽然转向林听:“听听,跟我出来。”

说罢转身往外走。

男人身形修长,白大褂裹身,背影清冷又矜傲。

他这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三个姑娘都愣了,齐刷刷看向林听。

林听猫在单怡松身边当了这么久的隐形人,这会儿也隐形不下去了。

她扯扯嘴角,对虞箐说了句“我先出去下”,起身跟上去。

林听担心盛向礼又像上次那样发疯,跟他走到人多的护士站就停了,说:“向礼哥,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盛向礼脚步停下,转身凝视她片刻,颔首。

林听松了口气,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先开口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用,”无论何时,男人总维持着基本的教养,因而那一天的失控才更显得不可思议,“你和池故,复合了?”

林听只踌躇了一瞬,便点头:“嗯。”

“你又在撒谎。”

“……”

林听深呼吸:“向礼哥,我并不觉得我和谁在一起、或者和谁复合,还有告诉你的必要。”

“不怕我告诉容姨?”他说。

“……不怕,”林听直直地同他对视,“我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但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立场和想法。”

她顿了顿,身侧的拳微微松开:“而且,你不是这样的人。”

盛向礼眼帘动了动,看着她没说话。

半晌,他轻笑一声,嗓音却冷:“林听,你是不是对我太信任了。容姨嘱咐我的事情,我可没忘。”

“但你不会这么做的,”林听仍然坚持,“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他要告诉容茜,早就告诉了,不会到现在还什么都不做。

盛向礼的骄傲中,有着一些自负。

正因为这份自负的骄傲,在和林听的关系中,他总把自己摆在“掌控者”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不会在乎林听疼不疼、难不难受、痛不痛苦。

因为他的自负让他放不下身段去哄她,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她,将他划进自己掌控圈,希望的是她跟上他的步伐,而不是他低下头颅来迁就她。

这样一个自恃清高的男人,自然也不屑于背后耍手段。

何况还是这种“打小报告”的低幼手法。

盛向礼眸光沉沉,林听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继续说:“向礼哥,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餐饭,当时对昨天的答谢。”

有些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说。

她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了。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 “散伙饭”。

良久,盛向礼说:“好。”

一贯清冷儒雅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涩。

转瞬即逝。

-

林听和盛向礼约了第二天。

地点她定。

离开医院的路上,单怡松免不了凑过来八卦,林听只说是以前的邻居。

她不愿多说,单怡松见好就收,没再打探,倒是忍不住叹气:“这么优质的男人,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

“……不清楚,不过他好像没有恋爱的打算吧。”林听胡诌道。

不说盛向礼的掌控欲别的姑娘能不能接受,就算她不喜欢盛向礼,也没有给他塞别的姑娘的道理。这种事林听干不出来。

单怡松:“唉,可惜了。”

林听含糊地应了两声。

回家路上,林听去超市买了点果蔬,打算回家做沙拉。

结账时她顺手翻翻微信,今天一晚上居然都没收到池故的消息。

她看着上次给池故改的备注 ,心里嘀咕:果然没诚意。

不过也可能是他太忙。工作时间老玩手机这也不对。

想着,小姑娘又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刷卡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林听猛然间又感受到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回头朝身后张望,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前一天才有过一个薛丞,加之长久以来在盛向礼那里受到的被掌控感,林听禁不住背脊发凉,转头大步往里走。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池故今天不是要在医院值夜的吗?

林听抱着纳闷打开门。

阿瑞斯和往常一样迎来门口,池大米来回蹭玄关柜,冲她喵喵叫。

林听边换鞋边挨个宠幸。

抬头,就见池故从宠物房里出来,倚在门边。

林听愣了愣。

男人唇线紧绷,表情算不上好看。

他在生气。

林听提溜着一袋子果蔬,心慌了一瞬之后很茫然。

不懂他在为什么生气。

“你怎么回来了?”她进屋,将东西放在沙发上,迟疑着问,“今天不是要值夜吗?”

池故走过来,凌厉的眉眼将神情敛得更为冰冷。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不答反问。

林听哽了一下,道:“我去医院看望虞箐姐了……就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住院的舞团前辈。”

“哪个医院?”他又问。

“……”

“附属医院?”

林听视线一飘:“嗯……”

“碰见盛向礼了?”

“……”林听唇瓣动了动,“也不是碰见……他是虞箐姐的主治医生。”

池故也没说什么,可就这几句话,林听莫名心虚得不行。

好像她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一样。

可是她也没有啊。

林听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锋利。

格外剌人。

“你在生气吗?”林听说,“因为你今天值夜,我才没跟你说的……”

池故:“我下午去舞蹈中心了。”

林听一刹:“……什么?”

“下午,我去过舞蹈中心,”池故说,“打算去接你。”

林听和单怡松她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池故。

他来晚了。

林听不知道说什么:“你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男人下颌线条紧了紧,没说话。

林听缓慢反应过来了。

他可能,是想给她个惊喜的。

“所以你就直接回来了吗?”林听说,“那也可以跟我说一声呀。”

池故却道:“去的时候,我碰见你们团长了。”

“张老师?”

池故之前手伤那段时间去蹭了几天饭,连张念媛都眼熟他了。

他在门口等了会儿,没等到林听,倒是张念媛离开时看见他有些意外,上前搭了几句话。

“嗯,”男人看着她,“她跟我说,你去医院看望虞箐了。”

林听张口想说什么。

池故:“她还跟我说了——昨天的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薛丞的事我也说了啊。

“为什么没告诉我,昨天盛向礼去了。”

林听一愣。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昨天盛向礼来的时候张念媛也在,还是盛向礼送张念媛和副团长回家的。

她登时有点领悟过来池故为什么生气了。

“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林听跟他解释,“我也没想到盛向礼会来,是我昨天跟薛丞对峙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我没看清就碰到接听键了,然后你也知道,我后来就跑了,他应该是电话里听到不对劲,才找过来的。”

“没有必要?”

“……”

“你还记不记得盛向礼对你做过什么,”池故捏了捏鼻梁,压着烦躁,“你今天去见他,是单独去的?”

“不是,”林听皱起眉,“我当然记得。”

“那就不怕再出什么事?”

林听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知道他的追问和盛向礼充满掌控的质问不一样,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追问,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在盛向礼那里感受得太多了,她最抗拒的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啊?”林听有点恼了,“我和他没有单独相处,连说话都是在大庭广众下说的,昨天他会来也是个意外,我都没让他送我回来,能避开的场合我都避开了。瞒着你那是因为——”

她平息了一下情绪,说:“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跟你牵扯,我自己可以解决,我不想给你多增加负担,而且本来也不应该是你来替我解决的事情。还有薛丞的事也是一样,我不是要隐瞒,只是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早说晚说都一样,而且你昨天因为别的事情心情不好,说出来反正也是徒增愤慨,那还不如先不说……”

她一股脑往外说,却没注意到池故的唇越抿越紧。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护着了吗。”

林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怔了怔,抬眸,男人一双黑眸翻滚着强烈又隐忍的情绪。

和昨天晚上感觉到的那些她听不懂的情绪一模一样。

她半张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池故说完这句话,也沉默下来。

他慢慢地垂下眸,那些浓烈而复杂的情绪被长睫掩盖。

杜恒和他说同学聚会的事情时,他便有这种感觉了。

许多时候,池故仍下意识把自己摆在保护者的位置,而林听仍是七年前那个小灰姑娘,他得护着。

可同学聚会是一次。

薛丞是一次。

盛向礼又是一次。

这样挺好。

他的小灰姑娘也能独当一面了。

然而她这种独当一面,会让旁人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不被需要”的感觉。

池故原本不想去计较这种事情,太矫情——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想。

也是第二次,太高估自己。

林听对他的坚强有着超乎想象的,致命的破坏力。

遇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成了世上最软弱的人。

池故的烦躁与恼怒,与其说是对她的隐瞒,更是对自己。

他需要她。

也需要被她需要。

长久的缄默填满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听想说不是的。

但她对他表现出来的冰冷和不理解再一次刺到。

而且,她也确实想告诉他:你看,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需要别人护着的懦弱的小女孩了,许多事情我已经可以靠自己了。我成长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传达给他了。

但为什么,他不高兴,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呢?

林听微微出神,说出来的话却是:“我明天……跟向礼哥约好了吃饭。”

“是吗,”池故淡淡说,“那你去吧。”

林听揉了揉眼睛,抓着包从他身边快步走过,上楼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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