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是我的恋人么？”
“你是我的亲人么？”
“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出头？”
莉莉三连组合拳打得中原中也张口结舌, 偏偏角度还是从他的出发点为他考虑，导致他直觉哪里不对, 一时间却又想不到漏洞，难以反驳。www.mengyuanshucheng.com
因此他脱口而出：“可你不是一直对我很亲密，我以为我们——”在交往。
可莉莉会让他说出这句话才见鬼。
于是她自顾自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但至少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哥哥, 我没有家人，所以对你很依恋, 也不希望我的事情会连累你，便一直没有告诉你。”
“既然你现在因为这件事生气, 那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在学校里有很优秀的前辈在追求我, 他叫赤司征十郎, 你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该知道, 我放弃他劈腿太宰治是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如此说着, 莉莉居然有些感谢赤司。
万万没想到, 在这种生死关头，赤司居然再次发挥工具人属性，为她做了一波人证。
等等。
为自己急中生智得意之余，莉莉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知道了海王当初为什么要泡赤司和周防尊两个工具人了。
莫非连今天翻车的情况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么, 海王？！
这么想确实是, 如果是赤司周防尊翻车，太宰治这边的情况同样可以作为依据为自己洗白。
……不愧是海王！
她居然以为海王是劳模，她真是太过浅薄。
海王明明是算到了一切可能, 为自己留足了后路。
如果莉莉没能抓住她留下的生机，只能算莉莉自己太傻。
唯独看着中原中也难以言喻的惊愕神情，莉莉心中终究浮现些许愧疚。
海王真是作孽啊……就连莉莉这个和中原中也素味平生的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说到底，以前是海王在欺骗，她还能给自己找借口，如今是她亲身上阵，那怎么说心里都过意不去。
虽说她说的不算是谎话……可如果用p图来类比她对真相的修饰，那应该是把海王p到亲妈难认的程度。
但终究是P图，和整容的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她尚且可以安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中原中也下半生的幸福。
现在借助此事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举踢出局，一下甩出两座大山，剩下的人里难对付的也就赤司了。
而赤司和她以前没有结婚过，不知道命硬不硬，实在不行，赤司一心寻死，她也不是不能和赤司结婚。
反正赤司死了她也得跟着嗝屁，日本经济会遭受怎样的动荡也与她无关了。
她就不信下个周目的她还会是海王这样一屁股桃花债的人。
“现在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莉莉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少女神情坦荡，语气诚恳，一副没什么好心虚的模样。
如果她说得都是真的的话，好像确实没有特别过激的地方。
委实说，听到这里，中原中也已经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在莉莉是否出轨上——他们从未在一起过，又哪里谈得上出轨。
他现在真正想问的，是莉莉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不是兄妹间的亲情，而是男女之情。
可是这么问是不是显得他太卑微急切了？
但之前的那些事情，他就不信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对啊！
中原中也猛然反应过来。
即使他们之间构不成出轨这个罪名，暧昧关系总是有的，莉莉和他的搭档有暧昧关系也是有的。
不管原因如何，不管她有没有苦衷，事实都在这里。
况且他能感受到的。
莉莉对他并无被恋慕之人误会后的惊慌急切，更多的反倒是应对他质问的从容以及安全过关的喜悦。
何必呢。
他忽然明白之前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不禁一阵心灰意冷。
“……没有了。”
中原中也不想搞得太难看，让他与莉莉之间最后一丝体面都被撕碎殆尽。
“……”通过他的表情，莉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那股平静的神情渐渐在她眉眼间散去，她蹙起眉头，抿唇别开了目光。
至此，中原中也终于确认了心底的猜测，全身上下仿佛都泛起疼痛，让他忍不住低低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能将那渗入肺腑的疼痛一起排出似的。
“那我先回去了。”
莉莉终究忍不住道：“我……”
“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长出一口气后，中原中也似乎调整好了心态，语气恢复平静道，“即使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我也不会杀了你的。”
“……”
“虽然你说一直把我当兄长，但我坦白说，今后我很难以兄长的姿态面对你。”中原中也直言不讳道。
莉莉点头表示理解，说实话中原中也能放她一马，已经是人美心善，她还指望人家贴脸白给么？
“不过以前我说的那些话还作数，你今后有什么困难找我就是了。”中原中也转开视线，淡淡道，“太宰那里我会警告他别再缠着你，你也不要在那家酒吧打工了。有问题绝对不要找黑帮，那些人都靠不住。”
但你挺靠得住的。
这是莉莉的心里话，只是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容易被误会，便识趣地保持沉默。
“那就这样吧。”中原中也向她随意地点头，“外面天冷，快回去吧。”
莉莉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后退一步，接着深深向中也鞠了一躬，真心实意道：“万分感谢！”
中也略微自嘲地扬了扬唇，想起她弯着腰什么都看不到，便说道：“这种场面话就免了吧。”
莉莉尴尬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再见。”中原中也道。
“晚安。”得到中原中也的眼神示意，莉莉方才转身，一溜小跑地上楼。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中原中也方才有了动作。
他松开握得关节泛白的拳头，紧紧攥成一团的心脏仿佛随着拳头一点点艰难舒展开。
刚才他真的很想说，晚上早点休息。
今晚很冷，莉莉在这里顶着寒风和他说这么久，下来的又匆忙，什么都没拿，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受。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就一边拉紧她的领口，一边不放心地叮嘱了。
可现在的他实在没什么立场这么说，最终还是作罢。
但是……
果然还是会不甘心啊。
居民楼的灯光逐渐亮起，中原中也深深看着它，良久方才转身离去。
这就是失恋么？
自以为被女朋友背叛，谁想到人家根本只拿你当哥哥，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传说中失恋后的伤痛欲绝倒也没有。
他只是有点想喝酒。
很想喝酒。
只是必须控制住。
他对自己酒品还是有些数的，除非太宰在，否则很容易场面失控。
然而太宰现在说不定还在住院部打石膏，指望他坐着轮椅来看顾喝醉的他，属实强人所难。
中原中也还不至于无理到要给别人增添困扰到这样的程度。
小酌一杯就是了。
*
中原中也坐在岩石上，一时间有些茫然。
海风吹起了他的发梢，湿润的风吹过脸庞，带来海水的微咸气息。
他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中原中也出神了两秒，直到听到海滩上孩子们欢笑追逐的声音，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羊里面的好几个孩子过生日，生日礼物便是大家一起来海边玩。
说是生日，其实只是大家选定一个日期罢了。
羊组织里的孩子基本都是孤儿，哪里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
因此孩子们每年都有不同的生日，通常是由一个孩子选定喜欢的日子，然后他的好朋友就会和他一起过今年的生日。
今年选定生日的孩子是星野莉莉。
因为这是她加入的第二年，又是组织里年纪幼小的孩子，大家愿意迁就她。
“莉莉想要什么礼物？”
只是在大家如此询问的时候，星野莉莉仍然是那副安静沉默的样子，一直到大家有些尴尬的时候，方才小声道。
“大家能在一起就好了……去海边玩吧，我喜欢漂亮的贝壳。”
于是大家欢呼起来。
有好几个孩子早就嚷嚷着想去海边玩了，只是生活所迫，艰难地生活下去都还嫌困难，又哪有闲暇时间让他们去海边潇洒。
“莉莉真是个好孩子！”
“我会给你捡很多贝壳的！”
大家围着莉莉嚷嚷，莉莉也露出乖巧的笑容，可中原中也却觉得她一点也不开心。
生日难道不该是一年里最开心的时候么？
而且星野莉莉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是知道自己生日的。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出生的那一天呢。
他忽然很想找那个小女孩说话，于是他从岩石上一跃而下，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细沙，便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女孩。
“你在找谁么？”
他忽然听到女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中原中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才知道原来莉莉一直就在岩石下坐着。
“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女孩看着他，清亮的眼瞳水灵灵的。
她看着中原中也，不笑，也不说话。
中原中也忽然知道他为什么总觉得莉莉是与众不同的了。
因为她实在太干净了，身上只有两种色彩，乌黑的头发，素白的肌肤，眼瞳黑白分明，就连唇色也极浅淡，与世间其他存在都显得如此不同。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心中感到些许奇怪。
为什么在看到星野莉莉时候，他的心里会浮现这些想法？难道他早就在关注这个女孩了么？
于是他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星野莉莉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也有些迟钝，一开始大家还不熟悉的时候，甚至有人觉得她是个傻子。
可是莉莉没有搭理他。她只是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便漠不关心地转开了视线。
她站在沙滩上，小心地提着裙子，不让海风带起的沙尘染脏她的裙摆。
哦，原来她这么干净只是因为她小心维持干净，不肯放低身价如那些小孩子一样打闹罢了。
所以她才会如此干净漂亮，仿佛一尘不染的小仙女。
莉莉的眼中仍然没有他的存在，只当他是空气。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海，海天一线，汹涌翻滚的浪花倒映在她眼中，碎裂为流淌的暗蓝，海风吹得她发尾翻飞。
她站在那里看海，无所事事的中原中也便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偶尔同她搭两句话。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
也不知看了多久，灿烂的阳光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灰色阴云，孩子们停下打闹，看着天空，嚷嚷道：“暴风雨要来了。”
中原中也正想让莉莉跟着孩子们一起离开，便见女孩嘟囔道：“果然没什么好玩的。”
不是你要来海边玩的吗？
中原中也先是糊涂，只是看见那些意犹未尽的孩子时，他方才隐约意识到：莉莉只是因为其他孩子想要来海边玩才如此说的。
“根本没有礼物。”
“爸爸骗我。”
他听见女孩小声嘟囔道。
百合……他想起来了，莉莉最喜欢的花就是百合花。
他看见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枝百合，看起来不怎么新鲜，但姑且称得上完整。
原来是他原本想要送给莉莉的礼物么？
中原中也抓紧百合，上前一步叫住莉莉。
“喂！”
不知为何，这一次女孩看见他了。
“中原哥？”
陌生的称谓让他有些不适应，但是他想起莉莉这时候还和自己不熟悉，便释然了。
反正只要把礼物送给她，然后回家就好了。
“嗯，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中原中也递过百合花。
“……”莉莉接过了百合，刘海遮住了她的神情，让中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快回去吧，已经在下雨了。”中原中也催促道。
接着他一跃跳上岩石，将手递给了莉莉：“快上来。”
女孩犹豫了一瞬，方才小心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下一秒，中原中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谢谢。”女孩小声道。
“嗯？”暴雨遮住了女孩的声音，他忍不住微微侧身，想要将她的言语听得更清。
大雨之中，少女的手冰冷得让人心惊。
“我叫星野莉莉，百合（lily）的莉莉。”
——
中原中也猛然睁开眼睛。
女孩清冽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回荡，久久未曾散去。
他居然梦到了过去。
但是梦境与记忆有所不同，在雨夜之前，他和莉莉从未有过交流，确实有过接触。
当时其他孩子和莉莉一起过生日，他看出莉莉对沙滩游戏不感兴趣，只是满足其他孩子的愿望，便随手从路边拽了一束花送给她，或许是看出他的敷衍，莉莉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之后便下雨了。
但她原本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么？
微醺的酒意中，他忽然有些记不得了。
只是梦境中那双冰冷的手，触感依旧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