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漪窝在杨寻瑾的怀里, 许久都舍不得离开, 直到她忽然意识到似有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www.mengyuanshucheng.com
她立即转头, 恰捕捉到院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看出是慕紫灵。
她心道,这个从英公主好像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便不得不离开杨寻瑾的怀抱,自然地拉起他进屋内。
慕紫灵走出,目睹着二人相携进屋, 眼中喷火。
她多想过去拉开两人, 狠狠教训那陆漪一顿, 可又不得不忍。
想她从英公主何等尊贵, 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偏偏在杨寻瑾与陆漪身上吃尽了亏,练就了一身忍耐的本事。
她知道再凑上去, 也只会惹气,便干脆离去作罢。
莜儿跟在她身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路上慕紫灵都沉着脸,衣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她必须接受杨寻瑾与陆漪关系不一般的事实,却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是她势在必得的男人。
踏出国师府, 她并未进入软轿, 而是徒步前行。
莜儿仍不敢说什么,乖乖随着她。
二人安静前行,气氛僵硬, 直到踏上常平路,往北行去时,慕紫灵见到前头与常平路交叉的另一条道上的马车。
越过马车的窗牖,她看到里头的襄锦夜。
她忽然顿足问莜儿:“你说,本宫学学那常少夫人如何?”
话罢,她眼里露出强烈的不甘,却又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寻哥哥喜欢陆漪,不喜欢她。
她不觉得是她不好,肯定是寻哥哥眼瞎。
莜儿闻言大惊:“公主,那种事情做不得,若是为外人所知,定然是会被耻笑一辈子的事。”
慕紫灵不悦:“谁敢耻笑本宫?何况并一定会被外人得知。”
“可无药能瞒得过精通医毒的国师,若被国师揭穿,后果怕是……”莜儿诚心劝道,“望公主三思。”
慕紫灵冷眼看向莜儿:“那给本宫找能瞒过他的药,找不到唯你是问。”
莜儿急道:“可是公主……”
她还想再劝,可触及到慕紫灵逼人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奴婢会竭尽所能。”
“不是竭尽所能,是必须。”
“是!”
虽然有了这个打算,慕紫灵仍旧觉得不快,她如何也想不到她要得到寻哥哥,却是还得使用手段。
还有那个陆漪,若不死,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忽然烦声吩咐:“备轿。”
莜儿立即朝后面招手,随即一直跟在后头的软轿上前,她撩开轿帘,由着慕紫灵上去。
软轿前行间,慕紫灵又道:“上次那些糖,你再去买些。”
莜儿应下:“是!”
软轿继续往北,莜儿转身往南去。
正是她仍因公主的决定而心忧时,忽被人以一把未出鞘的剑拦住去路,她抬眸瞧到竟是令公主恨之入骨的陆漪,便语气不善道:“你想干什么?”
陆漪收回剑:“该是我问你们公主想干什么。”
既然无论如何,对方都想要她死,她便觉得撕破脸也无妨。
在莜儿看来,若不是陆漪的突然出现,也并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她便自然看对方极为不顺眼。
她斥道:“大胆,公主想干什么,岂是你可以过问的,速速滚开!”
“你以为我想过问?一个只知道仗势欺人,还自以为是的公主,你以为我稀罕?”未等莜儿闻言发怒,陆漪继续道,“让我猜猜你们公主想干什么,想给我们公子用药对不对?”
她老早就跟了过来,恰见慕紫灵在看到襄锦夜时,那眼里的异样。
她想不猜到对方的想法也难。
莜儿闻言一惊:“你……”
陆漪冷然:“看来我猜对了?”
有人对杨寻瑾动这种龌龊心思,她膈应得慌。
莜儿立即敛色否认:“你胡说八道,我们公主何等身份,要什么样子的优异男子不可,如何需要使用那等下作手段。”
陆漪勾起一抹嘲弄:“偏偏你们公主就是想要用那下作手段。”
莜儿羞恼:“你个不知死活的下人,竟敢妄自胡乱以如此恶意揣摩我们公主,待我回去禀报,定要你好看。”
言罢她就要越过陆漪,又被对方拦住。
陆漪道:“是不是胡乱揣摩,你心知肚明。”
莜儿冷斥:“滚开!”
陆漪继续不徐不疾道,“若你们公主真用上药,其后果可想而知,我劝你还是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亲自管管女儿,也免得你们家那被惯坏的公主自掘坟墓,再也不复。”
她说的这些,莜儿也知道,然她只是奴婢。
看着眼前明显比上次见面要厉害许多的陆漪,她也生起一种要其死的感觉,只要对方死了,一切都好说。
思及此,她忽然扫腿朝陆漪袭去。
陆漪立即躲开,随即便见莜儿手持一把匕首朝她刺来,动作快狠准,明显想要直取她性命。
她旋身再次躲开握住对方的胳膊:“怎么?想替主子尽忠?”
莜儿不与之废话,甩手全力攻击。
她已想好,今日她这一举与公主毫无关系,待她替公主处理掉这个祸害,那也是她一人之事。
奈何她就算会武,也只是个婢女,不是吃护卫这口饭的。
两人不过交手几招,她就被护卫之身的陆漪制服,并反剪住双手,模样狼狈,惹得周围不少人在看笑话。
她红着脸挣扎:“我是从英公主身边的红人,你好大的胆子。”
陆漪道:“好言相劝不听,那随便你。”
话语间,她故意用力将对方推开。
莜儿虽只是婢女,却也不是普通婢女,平时承受的奉承素来不少,哪里受过如此待遇,便免不得心中怒气难消。
差点被推倒的她站稳身子,抬起手指着陆漪:“你……”
她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不过只是仗着一张脸勾引到当朝国师,但以你的身份怎么配,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狠狠甩袖,转身离去。
陆漪没再拦住对方,只看着其背影。
不可否认,今日她的作为确实过于狂妄,却也清楚,无论她如何做,那从英公主都不会放过她。
她不会再忍,也不会坐以待毙。
后来想了下,她便继续暗暗跟着莜儿,眼见着对方在孟记干货买了些糖出来,再往从英公主府去。
估计这从英公主是吃了上次从阿寻手里抢来的糖,便喜欢上了。
她怀着一份膈应,继续跟着,直到莜儿入府。
她远远地站在从英公主府的侧对面,想着以她小小一个护卫,究竟该如何与一个权力不小的公主斗。
正是她思索间,忽然有人搭上她的肩。
她立即侧头看去,见到竟是柳寂淮,便惊讶:“怎么是你?”
柳寂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外吧?要知道,我可是跟了你一路,我的隐藏能力是不是很强?”
陆漪点头:“确实很强。”
一般轻功好的人,隐藏能力皆不会弱。
柳寂淮的轻功出神入化,其隐藏能力自然也是佼佼。
她问他:“可你干嘛跟着我?”
柳寂淮拿开搭在她肩头的手,靠着一旁的树,环起胸道:“我在铺子里无意见到你,便跟了过来。”
他瞧了瞧从英公主府那边,问道:“看你眉头紧锁,是有困难?”
这本该是陆漪自己的私事,她没有多言的必要,可是她忽然想到什么,便问柳寂淮:“你是不是可以随意出入从英公主府?”
柳寂淮应道:“绝对来去自如。”
陆漪又问:“确定不会被发现?”
“当然。”柳寂淮极为自信,“国师府我或许不能保证,但从英公主府没什么能人,一定不会有问题。”
他见陆漪若有所思,便笑问:“怎么?有求于我?”
陆漪稍顿后,便道:“你本就有恩于我,我欠你实在太多,若不是我势单力薄,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柳寂淮凑近她,打趣道:“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陆漪道:“你想我怎么报答,我便怎么报答,绝不推辞。”
柳寂淮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要你怎么报答我,以后再说,你先说你想我做什么?”
陆漪实话道:“从英公主爱慕我们公子得不到回应,我怀疑她会有对我们公子用药的打算,而且她想杀我。”
柳寂淮闻言挑眉:“如此无耻又毒辣?”
“嗯!”陆漪继续道,“我自然由不得她胡作非为,也不想死于她手中,所以想你帮我盯着她,直到得知她的计划。”
柳寂淮笑道:“没问题,你等着我的消息。”
陆漪也对他笑了:“谢谢!”
柳寂淮拍了拍她的肩,便倏地跃起直接入了那从英公主府,速度快得令里头守卫只觉有一阵风飘过。
他们稍顿,并未察觉什么。
外头的陆漪呼了口气,她相信以柳寂淮的本事定能给她取得许多的便利,对付慕紫灵或许不是难事。
出来好一阵的她,转身离去。
慕紫灵这边,她只需要等柳寂淮的消息就够,但温家那边仍是棘手,找出眼线的事,刻不容缓。
她想了下,便加快步伐。
回到国师府,在前往归惜苑的路上,遇到每一个人,每一个护卫,她都不由稍作打量,却是毫无头绪。
直到踏入归惜苑,她才收回思绪。
正值守的胡一栀闲得在踢石子玩,抬眸看到她,便欢快地过来问道:“陆姐姐,你刚才去了哪里?”
陆漪道:“我出去逛了会。”
胡一栀嘟起嘴:“又不叫我。”
陆漪柔声道:“抱歉,下次一定叫你。”
“我才不信你。”胡一栀嘀咕道,“你现在要么是做自己的事情,要么是忙着与公子亲亲我我,哪里顾得上我。”
陆漪闻言,却是多看了看对方。
胡一栀见她瞧着自己似有所思,便问:“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陆漪回神,“我去看看公子。”
进入书房,她便见到坐在案桌后的杨寻瑾未忙些其他,而是正侧头看着北面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步了过去,给他捶起肩,并问道:“是累了?”
他仍看着窗外,未答。
陆漪便没问其他,转头看向南面的窗外,远远地瞧着归惜苑的院口,仔细捕捉着那里是否有人。
从她捶肩的手法意识到她心不在焉,杨寻瑾转头看向她。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瞧向南面窗外。
他拉回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陆漪回神,继续好好给他捶背,并反问:“公子可觉得周围有人盯着我们?”
他道:“没有。”
陆漪本觉得那个眼线能如此事无巨细地知道他们的事情,那要么是武功高到没人能发现其存在,要么根本就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不认为有人能瞒过阿寻,那么……
她终归是重生过一次的人,记得前世并未有这么一个眼线存在,而邱忻与张陆皆是绝对信得过之人。
此生府中唯多了个胡一栀。
思及此,她自然是心中不适,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感情用事,该怀疑谁,便怀疑谁,哪怕是自己的好友。
后来入夜时,她离开了归惜苑。
回到后头小院中,胡一栀见到她,便惊讶道:“陆姐姐,你怎回来得这么早?不多陪陪公子?”
陆漪捂嘴打了哈欠:“有点困,我先睡了。”
胡一栀便道:“那你先歇息,我去值守。”
“好。”
陆漪回到房间关了门,她贴着房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胡一栀离远后,又开门走出。
她来到归惜苑的外头,暗暗盯着里头的胡一栀。
胡一栀始终乖乖值守着,哪怕闲得哈欠不断,在原地打着圈。
深夜时,她被张陆打发了出来。
但她并未回后头小院,而是往前走,似有出府的打算。
陆漪由暗处走出跟着。
出了国师府,往西走,踏上常平路往南行去,好长一段时间,胡一栀都未有停下的意思,也不知她究竟要去何处。
直到离了常平路西拐时,她才朝后看了看,便继续前行。
陆漪从一处墙角后走出,正欲跟上,未想却被人拦住去路,她警惕转头,见到竟是银欢,便立即道:“你让开,我有事。”
说着她就要越过对方,但对方仍是拦着她。
她不由焦急起来:“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说,你若还想欺负我,那下次给你欺负,你现在让开。”
银欢朝西头走远的胡一栀看了眼,凉声问道:“你干嘛跟着她?”
陆漪道:“你没必要知道,你先让开。”
她就不懂了,为何她会这么容易遇到银欢,无论是白日,还是晚上,亦或是该都已入睡的深夜。
银欢捉住她的下巴抬起,逼她看着自己那双冷冽的眼:“瞧瞧我是谁,态度给我放好一点。”
陆漪想躲已来不及,只能看着他的眼。
她问:“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银欢道:“告诉我,你为何跟着她?”
陆漪道:“我不方便说。”
银欢掐着她下巴的手陡地用力:“说,你这次又想玩什么猫腻?”
在他看来,齐安侯府的人是陆漪,胡一栀是国师府的人,陆漪跟踪胡一栀,那自然是陆漪有问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跟了陆漪一路的银欢自以为是黄雀,却不知此时暗处还藏着一个人。
杨寻瑾负手立于十字路北头不远处的巷口,掩于巷口的树后,他身披披竹青色外衣,倒是与身前枝叶相应,在黑夜中越发令人难以发现。
他幽幽地目视着前头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神色难辨。
这时陆漪因感觉到下颚的疼痛,不由烦心道:“有话好好说,你何时能改一改动不动掐我下巴的毛病?前世成亲时是如此,我死前是如此,只要我们一见面,你就是如此。”
银欢闻言微愣,但只是一瞬,他立即掩去。
他勾唇邪笑:“谁让你脸上的皮肤手感如此好,只要我一见到你,便禁不住想逮住机会碰一碰。”
听到他的话,陆漪不由一阵恶心,立即狠狠推开他。
被推开的银欢冷眸眯起,极为不悦。
陆漪无视他隐隐的怒意,说道:“我说过不会伤害阿寻就不会,我跟着一栀自有我的理由。”
言罢她就想走,却又被拉住手腕。
她简直烦躁难忍,不由拉大声音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有你的盯着,你觉得我还能做出什么?”
像是听了个笑话,银欢笑了:“怕?你觉得有我怕的东西?”
“那你为何如此锲而不舍?”陆漪在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腕。
银欢由着她使劲挣扎,感受着她就像个猫儿在自己手里无法挣脱,只能无助叫唤,似乎挺有快感。
他道:“我银欢本就不是个好人,无需怕,只要不顺眼就够。”
他倏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看着她那张莫名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声音变得更冷:“而我,看你极不顺眼。”
陆漪没再挣扎,迎视着他。
她道:“我欠的是阿寻,从来不是你,何况前世夫妻四年,你也报了仇,此生你究竟还想干什么?”
银欢不动声色地掩下思绪,忽然无言。
这话他有点不知怎么接。
陆漪不知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为何突然有点松,抓住这个机会,她忽然挣脱,大步跑了。
银欢看着她的背影,环胸托起下巴。
此时藏于暗处,将他们所有话都收入耳底的杨寻瑾也转了身,缓缓往北前行着,浑身阴郁渐浓。
他眸视着前方,眼底幽深无波。
半晌后,他薄唇轻启,低喃出:“夫妻四年……”
夜似乎正在变冷,随着他的前行,有痴痴的笑声由他喉间溢出,似有怨恨、似有悲凉、似有自嘲……
真是好一个夫妻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21点还有一更,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