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念卿说到带血的人骨时, 顾南依再也吃不下去了, 皱着眉头用娟帕擦了擦嘴，喝了一口青柠递过来的清茶漱了漱口。www.mengyuanshucheng.com

想到她说的太后寝殿里的暗格里，还有一具年岁已久的白骨, 不由联想到自己在万辰山时的所见。

虽然被顾念卿所震惊，顾南依面上却仍是保持着镇定，不紧不慢的开口：“所以你是说, 那具新的骨架子是顾筝的？”

“是……是的，长姐，我亲耳听见姑……太后，对着那具人骨，叫着顾筝, 长姐, 你相信我, 我亲眼看见的。”

顾念卿激动的开口，两步走到顾南依面前, 抓着她的手哀求着继续出声道：“长姐，你救救我吧！若是太后知道了我怀了别人的孩子, 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娘娘，慈安宫那边说……说是不好了。”原本在殿内伺候着的青柠，出去片刻后急急的踏入殿内禀报道。

太后近日连连咳血, 整个人早就廋骨嶙峋，今日在观鱼池被自己一刺/激，怒火攻心, 更会加速消耗她仅剩的一口气，顾南依早就算到她过不了中秋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去瞧一瞧。”说着起身，急步往慈安宫奔去。

一旁手足无措的顾念卿听闻太后不行了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开明了，就好像原本被人死死掐住脖子，在以为自己就要断气的时候，那人突然松手先倒在自己面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擦干眼泪，连忙跟在顾南依身后，得亲自看着太后断气她才能安心。

因顾南依让青柠特意盯着慈安宫，昭和宫是最先知道太后就快不行的消息的。

顾南依来到慈安宫时，殿内只有值守的几个丫鬟太监，她无视一路上下人们的请安，急匆匆的往寝殿赶去。

一路上到是没有人阻拦她，毕竟宫妃赶着去给太后侍疾，也是合情合理，且她还是太后母家的亲侄女。

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李嬷嬷气急败坏的冲着一旁低着头的三位太医吼叫：“你们这些庸医，太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璃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她话音刚落，看见走近的顾南依，李嬷嬷带着几分戒备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不易接见外人。”

说着就作势要关殿门，顾南依抬脚压住门：“贵妃娘娘，太后今日身子不适，不会见你的，你这般作为是何意……”

话音还未落下，顾南依上前‘啪啪’就赏了她两耳光，李嬷嬷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毫无准备一下子被她扇倒在地，捂着火辣辣的脸，看向顾南依：“贵妃娘娘是要趁太后身子薄弱时，在慈安宫耍威风么？”

“本宫只是替太后教训教训没规律的狗罢了，明知太后抱恙，你这个贱婢还在内殿大吼大叫，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老奴只是担心太后安危，这群庸医看着太后越发不好，也不用药，说什么束手无策，老奴这才心急训斥几句，忘了规矩，还望贵妃娘娘看在老奴也是担心主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李嬷嬷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往有太后撑腰，她在宫里都是横着走的，训斥太医几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太后起不来，自己的靠山没了，顾南依这个小贱/人是想趁机收拾自己。

为此她识时务的收起刚刚的张扬跋扈，捂着被顾南依扇得红肿的脸，埋着头低声求饶。

在宫里待了一辈子，她最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低头，明哲保身才是要紧的。

顾南依冷笑了一声，踏入殿内：“既然知错了，本宫就饶你一条狗命。”

“谢……谢贵妃娘娘，啊………”李嬷嬷话音未落便凄惨的大叫起来。

顾南依经过她身旁时，停下脚步，抬脚踩在她趁在地上的拇指上，花盆底的鞋底，还用力的在底上磨蹭。

“娘娘……娘娘饶命，老奴知错了。”李嬷嬷疼得满头大汗，开口连连求饶。

好半晌，知道地上的血迹斑斑，顾南依才漫不经心的抬来腿，走向太后的榻边，转身对着太医开口：“你们都下去吧！太后大疾，可派人通知陛下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等正想去禀报陛下，被这刁奴纠缠住了，还未来得及。”为首的太医恭恭敬敬的开口。

看着淑贵妃收拾李嬷嬷，几个太医到是乐意至极，他们好歹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李嬷嬷不过一介贱奴，仗着自己在太后身旁说得上几句话，这些日子在慈安宫日夜对着他们吆五喝六的。

几个太医早就恨不得她倒霉，要不是有太后在，几人都想下药，悄无声息处置了她。

“那还不快去，这里由本宫先守着。”顾南依说完转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李嬷嬷，南依抬腿向她走近几步。

李嬷嬷以为她还要踩自己的手，折磨自己，惊恐的向后缩了缩，不断的对着顾南依磕头：“贵妃娘娘，老奴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看着她恐惧不安的样子，顾南依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掐着她的下颚，逼她抬眼看着自己，轻轻吐出几个字：“滚，本宫以后再收拾你。”

前世就是她，端着那晚药，一步步走向自己，自己惊恐得不断后腿，在齐穆灌自己堕胎药时，她死死掐着我的下颚，逼她将药吞下。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如同身临其境般，一次又一次承受着那锥心之痛。

顾南依刚放开她，李嬷嬷就连滚带爬的往殿外而去。

一旁的顾念卿忐忑不安的出声：“长姐，我要不要……要不要出去。”

“不用。”顾南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向躺在榻上的太后走去。

“姑母，既然醒都醒了，何必再装睡呢？这以后，可有得你躺呢！现在能睁眼还是多睁眼看看才好，免得到时候死不瞑目。”

早在自己吩咐太医退下，李嬷嬷连滚带爬的往外殿去时，顾南依就看见太后的手动了动，知道她早就醒了。

躺在榻上的太后依然紧闭着眼，仿佛是真没听见顾南依的话。

顾南依也不恼，看着榻上瘦得和皮包骨似的人，心里畅快得很，抬手端起一旁案上的茶杯，拿来杯盖，里面的茶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她勾唇一笑，将茶泼在太后脸上，榻上紧闭着眼睛的人，一下子就睁开了混浊的眼睛，无力的颤颤巍巍抬手指向顾南依，嘴里怒骂道：“混账。”

奈何无论她怎么用力，嘴里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谩骂。

“姑母，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呢！哎，你说你好好的非要让我抄经书，为你祈福，这下好了，福气过剩，可以直接去地府当值了。”说完顾南依弯腰俯下身子，贴在太后耳旁，低声道：“姑母，吸入兀虚草的感觉是不是不错？”

说完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榻上的太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难怪，难怪太医一直找不到病根，兀虚草长于外塞，因其剧毒，凡有人吸入了它的草粉，精血会被草粉一点点吞噬。

因其十分罕见，外塞的人也甚少见过，太后也不过是年轻时随先帝接待邻国外臣时，偶然听他提起过，只知道此草，剧毒，罕见，无味，人的鼻子只要对着它呼吸两口，就会中毒。

这也仅仅是听说，具体中毒后是何症状，没有人知道。

见太后一脸愤怒，嘴里一直不停的在谩骂着，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顾南依将她颤抖着指向自己的手，一下拍开，冷言道：“顾宁心，我劝还是别生气，不然一会草毒攻心，怕是都等不到你儿子看你最后一眼。”

榻上的太后听了她的话，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将身上盖着的棉被染得十分妖艳，诡异，吐完后太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顾南依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她。

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顾南依用手绢捂紧了鼻子，一旁的顾念卿见状实在没忍住，转身蹲在一旁‘哇哇’的呕吐起来。

“对了，姑母，咱们家念卿怀孕了呢！你说你要是争气些，或许还能看着孩子出生。”顾南依说着，将顾念卿拉倒太后榻前。

顾念卿一直忍不住干呕，太后是生养过的人，加上待在后宫多年，女人怀孕什么样子，她也能看得八九不离十。

见顾念卿的样子确实是像害喜，原本混浊的双眼有了一丝明亮，嘴角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意，抬手想去摸摸顾念卿的肚子。

顾念卿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顾母，你别急着高兴，这孩子可不是你儿子的。”顾南依抬手抚摸着顾念卿的肚子，看向太后：“是淮南王的，算起来，这孩子和你儿子还是堂兄弟呢！呵呵……”

太后闻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尽全力的撑坐了起来，像顾念卿扑去。

顾念卿慌忙躲到顾南依身后。

太后扑了个空，整个人瘫倒在铜镜旁的椅子上，起起不来，用手死命撑在案上，想起身，双手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一不小心压到了梳妆匣子。

床榻对面摆放玉器的架子‘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两具跪立着的人骨。

一具白骨铮铮，一具上面还带着血丝。

顾念卿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双眼一黑，缓缓的晕倒在地上。

看着那副年岁已久的骨架，顾南依红了眼眶，这么多年自己去万辰山祭拜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母亲原来早就被人带来了这里，一跪就是十年，顾南依袖子下的指甲死死的掐入肉里，一步步走近那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