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沈向榆来王府时, 正好与鲁国公府的秦氏兄妹碰面。www.xiashucom.com
秦北桥见到她面色稍霁,沈向榆点头行礼,避让到一旁, 等二人过去。她抬起头,无意中往二人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却恰巧与扭头相望的秦星月对上眼。
小姑娘薄唇紧抿, 双眸死死盯着王府,大有一副生死仇人的感觉。
沈向榆心里一惊,忘了收回视线。
似是察觉到沈向榆疑惑的目光,秦星月忙低下脑袋,轻垂眼帘, 收敛好眼底情绪, 再抬头时双眸清清亮亮, 仿若天边晨曦,勾起嘴角对着沈向榆甜甜一笑。
沈向榆眉心紧皱。
这小姑娘……
不等她多想, 一只大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板过她的肩膀, 半拥半抱的将人带进相府。
“走了走了,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小嫂子还在里面等着呢。”付沛狠狠瞪了眼秦北桥走远的背影, 不满的哼唧了两声。
沈向榆咬咬牙,“你把手给我放开!”
“放放放,我放还不行么。”话这般说着, 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姑娘家皮肤细腻光滑,羽睫轻颤,拂过掌心厚茧处痒痒的,付沛心里也好似有根羽毛在挠,忍不住想要凑的更近一些。可他忍住了,手却没松开,继续带着沈向榆往前走。
见说了也是无用话,沈向榆气急,胳膊后肘用力,在付沛胸口上捣了下。
付沛闷哼一声,松开手,捂着胸口蹲下,表情甚是痛苦。
沈向榆怔了怔,回过神后也跟着蹲下,蹙眉关切道:“你怎么样?可是又牵扯到了旧伤口?”
若不是那日这人无赖撒泼,对她拉拉扯扯,沈向榆一气之下推搡了下付沛,却正好摔在假山旁,石头刮破衣衫,露出胸膛处的新伤旧伤,还有些未曾痊愈,泛泛浅浅血痕。
想到这儿,沈向榆心里一揪,也不敢再有动作,怕真扯疼了他。
付沛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口处,神色痛苦道:“仙女,我好疼,是不是快要死了。”说着,不由分说的推开沈向榆手指,转而与她十指相扣,紧紧抓着不放。
沈向榆眼眸微眯,盯着交握的两只手瞧了会儿,蓦地将人推倒在地,跺脚道:“我看疼死你算了!”
转身往小院走去。
眼瞅着苦肉计不起作用,付沛仰天长叹一声,满脸忧愁,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忙追了上去。
“仙女,你走慢点,等等老子啊。”
沈向榆停下,转身盯着他,“你跟谁称老子呢?”
付沛:“……”
这下子可好,人走的更快了。
“不是不是,仙女你听我解释,别跑啊——哎哟姑奶奶你慢点慢点,别摔倒了……”
也不知付沛这张乌鸦嘴是哪家佛祖开过光,刚说完,沈向榆踩着石子脚下一滑,往后踉跄退了几步。
付沛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沈向榆虚虚靠在他身上,脸色泛白,咬唇道:“我的脚好像扭着了。”
“我瞧瞧。”付沛蹲下身,大手在她脚踝处按了几下,不知碰到了何处,沈向榆疼的吸了口凉气。
付沛收敛起脸上笑意,也不顾沈向榆如何直接弯腰将人抱起,路上随便吩咐丫鬟后说了句“去请大夫”,随后如脚下生风般去了小院。
唐乐渝见二人这般进来也吓了一跳,忙让付沛将沈向榆放到床上,又让菘蓝拿来冰袋。
褪下鞋袜,果真见那处高高红肿,唐乐渝看向付沛,道:“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菘蓝的动作很快,冰块拿来后敷在红|肿处,冰火交接让沈向榆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却被付沛按住。
随后讪讪摸了摸鼻子,没敢正眼看她。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随口说的胡话,又神奇的应验了。
多丢人。
冰袋缓解了不少疼痛,沈向榆脸色也跟着缓和不少,见付沛沉默,她难得心生怒气,扯了怀中手帕扔到他脸上,“还说呢,酥酥你问问他怎么回事。”
乌鸦嘴。
唐乐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起身坐到一旁,摸了块凤梨酥塞进嘴里,咬了小半口,好奇的打量着二人,一边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
她是外人,不能插手别人家事。
所以,这话不能接。
付沛自知理亏,拿过脸上帕子放到一旁,也不说话,只顾闷声捂着冰袋,在红肿的地方挪来挪去。
一会儿后,沈向榆也冷静下来,她看了眼付沛,樱唇微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酥酥,我来时碰见了鲁国公府的人,还有那秦星月,她……”
说着,她欲言又止。
这话不好说,万一是她看错了呢。
唐乐渝捻糕点的动作一顿,她将糕点放回,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轻声道:“她怕是恨上我了。”
沈向榆愣住,“可我记得,你们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唐乐渝轻阖眼帘,道:“之前临安郡主有意向相府提亲的事情,不知是谁传了出去,私下里更是莫名其妙的扯到了秦北桥身上,对他名声产生了些不好的影响。就在这件事没过多久,秦星月又无端落水,伤了身体。”
她顿了顿,道:“我想,应该是不知谁在她面前多嘴说了些什么,小姑娘见识少,不识人心险恶,只怕是三言两语就被别人牵着心思走了。”
沈向榆皱眉:“所以,她就将事情直接间接的怪到了你身上。秦星月是傻子不成,这些事跟你有何干系?”
付沛揪了揪她衣角,小声嘀咕道:“小仙女是不能生气的。”
“你给我闭嘴。”沈向榆没好气道。
付沛蔫蔫蹲着,果真没再多言。
唐乐渝在旁看的好笑,她端着糕点过去,捻了小块递到沈向榆嘴角,无所谓道:“反正这事本就与我无关,随她折腾去就是了。”
沈向榆咬过糕点,“那你以后小心着点。”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菘蓝请来的大夫也已经赶过来,看了眼沈向榆扭伤的地方,舒了口气。
大夫说幸好没有伤着骨头,接着又开了几副药,等让人拿着药方再回来就好。
将大夫送走后,唐乐渝坐过去,道:“榆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她看了眼沈向榆,又看了眼还在地上蹲着,耷拉着脑袋的付沛,笑笑,神色莫名。
与那些时日相比,沈向榆脸色可是好了太多太多。
听到这话,沈向榆担忧道:“我听说你和王爷出去时,路上遭遇刺杀,从昨儿心里就开始担忧着,但又怕贸然过来惊吓着你,只好拖到今天才过来。”
唐乐渝握着她的手,抿唇轻笑道:“有殿下在,我能有什么事。”
沈向榆也跟着笑,揶揄道:“说的也是,酥酥有王爷护着,我能担忧什么。”
“榆姐姐。”唐乐渝不依了。
两人自小相识,见了面那便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从衣服首饰到某种糕点,甚至是哪家小姐公子都能多说上几句。如今沈向榆心中郁结已解,整日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也闷的很,这会儿恨不得想要拉着唐乐渝的手多说上几句。
谢衍特意从宫里赶回来,就是想要陪着唐乐渝用午膳。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沈向榆和付沛二人也在,只是这会儿人已经坐在桌边,也不能做出将人赶走的事情。
只好作罢。
一顿饭下来,姑娘家说的欢声笑语,可是苦了另外两个人。
好不容易用完午膳,付沛得了机会走出去,大马金刀的坐在石阶上,长长叹了口气。
谢衍站在他身后,冷漠开口:“你们什么时候走?”
付沛抓抓头发,一脸烦躁,“你以为这事老子说的算啊。要不是老子嘴贱,仙女也不会把脚给扭了,老子这会儿正烦着呢,去去去,想赶人你自己说去,别烦老子。”
郁闷死了。
谢衍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淡淡开口:“你去。”
对上付沛看过来的目光,他唇角微抿,“反正你也没有把人娶回家。”
所以,丢人挨骂这事,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付沛瞪大了眼,起身撸起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行啊谢衍,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个黑心肝的。仙女对老子印象已经够糟糕了,你不帮老子也就算了,还泼冷水?”
“是你自己笨。”
“怎么又是老子笨了?你过来,给老子把话说清楚,实在不行咱俩出去打一架,烦烦烦。”
“不去。”
“那你就给老子想法子,越快越好。”
“你们什么时候走?”
“……”
得,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听着外面二人争吵声,唐乐渝和沈向榆也愣了愣,最后还是唐乐渝拍了拍沈向榆的手背,道:“榆姐姐,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瞧瞧。”
她起身,推开门,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殿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付沛脸色变了变,扭过头,不去看她。
谢衍走过去,手指搭上唐乐渝手腕,捏着轻轻摩挲,道:“付沛说想要带人回去。”
“……”
付沛恶狠狠瞪他。
好你个谢衍,转头就把老子给卖了!
唐乐渝不知二人发生了些什么,只当是付沛想要带沈向榆早些回去,想到二人如今这情况,想来是付沛心里跟着急了。她点点头,对丫鬟吩咐道:“让人在府外备好马车,还有从大夫那儿拿来的药,也一并送上去。”
“奴婢遵命。”
说完,她转身回了屋子,也不知在里面说些什么,很快就扶着沈向榆走了出来。
瞧着人走路不太平稳的样子,付沛心里一惊,连忙过去帮忙,让沈向榆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他则眼睛仔细盯着脚下。
沈向榆扫了他一眼,却没有抽回手,转而柔声道:“酥酥,那我先回去了,等改日我再过来。”
“好,我送榆姐姐出府,小心点。”
“无妨。”
等马车缓缓驶动,坐在里面的付沛却是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里面情绪莫名,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
就像是正室瞧见了丈夫新欢,心中无端委屈,宛若只幽怨的小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付沛:惧内是好男人必备的优秀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