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 两人一路无话, 至营帐。www.mengyuanshucheng.com
常长安一直心不在焉也未曾去注意过沿途的道路, 所以在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一排排散落的营帐时, 微怔了一下。
她以为回营帐是回将军府的营帐。
这里显然连地方都不对。
“围猎这几日,沿山行游, 会离大营越来来越远。来回耗费时间,都是就近扎营。围猎结束后,再启程回营。”沈宴下马,解释道。
身前一空,一路上以来的那股抗拒与不适感终于消失。常长安放松了脊背, 也欲下马。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到眼前。
眼前人微仰着头,面容柔和, 一双沉目静静地注视着她。
如此熟悉的一幕。
思绪翻飞。
清源桥前的那场初雪中, 马车外的那只苍白的手与眼前的重合。
原以为那些记忆早被遗忘。
果然。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垂眸, 头转向一旁,双手轻轻用力,常长安从马背上轻盈落下。
躬身一揖:“多谢沈大人。”
悬在空中的手放下, 垂与身侧, 恰在常长安低头的视线中。
半响。
突觉身前人上前几步, 慢慢靠近。
常长安不由自主后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 越拉越近。
常长安背靠着身后的马儿, 退无可退。
便见那双垂顺着的手慢慢抬起,伸过来……
两人不过咫尺的距离,空间瞬间逼仄, 一种无言的压力袭来。
常长安咬紧牙关,捏紧衣袖。
她没有忘记,这里是京城,更没有忘记他除了是顾寻外还是沈宴。
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朝堂重臣。
而她方才拂了他的面子。
就在常长安忍受着未知的煎熬时。
那双手越过她的肩头,抓住缰绳:“走吧。”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像是行刑前被突然大赦的罪犯,常长安跳进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下。
那种压迫感,是以前面对顾寻时从未有过的。
这也是她笃定沈宴就是顾寻的想法中唯一动摇的地方。
马背上的这一路,她思考了很多东西。关于沈宴,关于侍郎府。关于她来京城之后的种种。
顾寻厌恶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日的话,那一巴掌,还有……那夜她拼命磕头卑微的祈求。
这些都足以让她清醒且笃定顾寻对她的厌恶。
可是,沈宴。
明明知道她就是常长安,那段时日为何还让他待在侍郎府?
不仅让她用他的书房,还曾亲自教导她。
最重要的是,若是知道她是常长安,知道她是女子,为何还担心沈烟和她的关系?
这些若放在顾寻身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常长安看着在前面牵着马的沈宴,目光渐渐变暗。
除非,他又想利用她做些什么事情。
顾寻,你就这么笃定,我还会继续被你骗第二次吗?
“常安!”身旁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常长安的思绪。一直在营帐外焦急等着的李延小跑过来,担忧道:“你有没有事?”
常长安抬头,便见沈宴将马交给了一旁的侍卫,转身去了远处。
“谢殿下关心,小人没事。”常长安将胳膊背到身后,看了眼周围,“殿下可知林将军他们在哪里吗?”
“他们还没回来,不过他们的营帐在那边。”李延指了指远处。
“那小人先过去……”
“先看了太医再说。”沈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你受伤了?”李延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眼常长安,又转到背后这才看到常长安已经被包扎的胳膊。惊叫:“王太医,你快来看看,流了好多血。”
常长安被慌里慌张的李延拽着进了营帐,又是上药又是包扎,忙活了半天才算完。
“小殿下不用担心,常公子的胳膊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
李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辛苦王太医了。”
“常安,你这两天好生养着,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能做到的都帮你做,做不到,我就去求母妃。”
李延把旁边太医准备的汤药往常长安身旁推了推。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母妃那里有很好用的去疤膏,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等常长安说什么,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王太医又吩咐了几句该注意的事情,也出去了。
一时之间,营帐里就只剩下了沈宴和常长安两人。
常长安把药喝了,起身:“多谢沈大人,常安就先告辞了。”
“六皇子给你拿药去了,等会吧。”沈宴示意常长安坐下。
无奈之下,常长安只好又坐了回去。
“常公子何时与六皇子的关系这般好了?”安静的营帐内,坐在对面的沈宴突然开口,“那孩子可不是个会粘人的人。”
常长安抚着药碗的边缘,敷衍,“常安何德何能与六皇子亲近,沈大人看错了。”
“六皇子是出了名的害怕婉妃娘娘,不仅说要为了常公子的要求去求婉妃娘娘,方才还主动去找婉妃娘娘拿去疤膏,常公子觉得是本官会错意了?”
见常长安没有说话。
沈宴也不恼,轻抿了一口茶,突然笑道:“没想到常公子竟是林将军的远亲,若当初常公子早日表明身份,侍郎府的那些天,也不会如此亏待常公子。”
常长安垂眸看着手中碗,轻扯唇角。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她肯定会被沈宴这番话吓到,因为这意味着,沈宴若是去调查,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的。
但是现在,知道眼前之人是顾寻后,常长安到没那么多顾虑了。
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既然他不选择揭穿她,那她就继续陪着他演呗。
“这些,是常安的私事,与沈大人应该无关吧。”常长安尽可能保持礼貌微笑。
“常公子可能误会了什么,本官其实是替阿烟问的。”沈宴亲自给常长安旁边的杯子斟满。“之前不知道常公子的身份唐突了常公子,现在既然是林将军的家人。加之这些时日在侍郎府的相处,本官以为,对阿烟来说,常公子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常长安突然抬头,眼中有惊异:“沈大人此番话是何意?”
“自然是常公子理解的意思。”沈宴将杯子推到常长安没有受伤左手边。
沈宴的这番话,显然是想撮合她和沈烟。
这让常长安突然有些摸不准了。
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常长安,为何还会说出这番话?
即便想要利用她,也不可能拿自己亲妹妹的终身大事当儿戏。
还有这前后不一的态度,明明方才在林子里的时候还对她呼来喝去,现在知道六皇子与她“亲近”之后便突然转了态度,一口一个常公子的叫着。
若他是顾寻,肯定知道她就是是常长安,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态度的转变。
还是说,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他其实真的不是顾寻?
“常公子无需急着答复本官,本官尊重常公子的意愿。但常公子一定要知道,本官是真心实意在与常公子商量,所以还望常公子能认真考虑。”
常长安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沈宴,努力想要从沈宴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在沈宴脸上,除了对这件事的认真与郑重,什么都看不出来。
思绪一团乱。
恰好这时,外间传来声音。
“沈大人,六殿下让小的过来送东西。”
沈宴看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常长安,勾唇:“若早知道不是六殿下亲自过来送的话,方才就该让常公子先行回去了,耽搁了常公子时间,实在抱歉。”
沈宴拿了膏药递给常长安。
“来人,送常公子回林将军营帐。”
常长安心神不宁接过,跟着侍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事情有点多,还有一更还在码,今晚码不完的话,就明天放出来,大家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