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正殿里。www.xiashucom.com
蒋皇后不喜欢味道浓烈的熏香, 所以中宫常年无香, 只在桌上摆些新鲜瓜果充当。
果香清新, 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萧寅初抓起一只橘子在手里把玩,绣梅和那个陌生宫女战战兢兢站在殿中央。
她的身份已被问清楚, 是御膳房里一个采买宫女,名叫巧英。
因为身为采买宫女,巧英经常能跟大管事出入宫门,也就给了她方便。
被萧寅初逮住的时候,巧英身上还有一双玉镯, 是从蒋云染变卖的东西里昧下来的,可以说人赃并获。
皇后还在梳妆, 桂嬷嬷带人先到。
她的脚步在门边一顿, 立马认出了绣梅, 也看到了公主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哎哟,这天寒地冻的,您有什么话吩咐宫人来报就是, 何必亲自来呢……”
桂嬷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当绣梅惹公主生气了。
萧寅初把橘子递过去, 让桂嬷嬷剥∶“这事本宫不亲自来, 怕是要翻天了。”
桂嬷嬷神色尴尬, 依言把橘子剥了∶“这不是绣梅吗,是不是这丫头冲撞了公主?老奴定将她好好罚一顿,公主消消气……”
绣梅脸色煞白, 僵硬地跪在殿中央,她朝桂嬷嬷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可是桂嬷嬷哪能从公主手里保住她,只好低下头继续剥橘子。
过了一会,皇后驾到——
“娘娘驾到——”
随着宫人吟唱,蒋皇后扶着喜春的手慢慢走到宝座上,落座,一扫殿中情形,有些疑惑。
“儿臣拜见母后。”萧寅初上前行礼。
桂嬷嬷捧着装橘瓣的雨过天青色小碗,跟着跪下。
绣梅和巧英也磕头∶“奴婢拜、拜见皇后娘娘。”
“这是怎么了?”皇后扫了一眼绣梅的脸色,问道。
“还是让绣梅亲口对母后说说罢。”萧寅初从小碗里拿了一瓣橘子,慢慢剥它上面的白色脉络。
绣梅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娘娘……”
花月把她身上找到的小包袱丢在二人面前,里面是整整三百金!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了!
“这银子是怎么回事?”蒋皇后皱眉,看向巧英∶“你是哪个宫室的宫女?”
“奴……奴婢巧英,御膳房的……采买宫女。”巧英越说越小声。
绣梅瘦弱的身子抖得很厉害。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皇后从银子出现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
“采买宫女巧英,替绣梅变卖宫中的东西,这是她们交易的赃款,被儿臣人赃俱获逮住。”
萧寅初说着,示意花月,后者点头,一下撸起巧英双臂——上面还挂着一对成色上佳的玉镯。
区区采买宫女,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镯子?
喜春一下就认出那对镯子的来历,下意识去看皇后。
果然,皇后面色不变,手却抓紧了手里的帕子——那是她去年赏给侄女蒋云染的镯子。
恰在此时,蒋云染闻讯赶来,还有厉夫人和厉尚廉。
皇后听闻以后,先看了眼萧寅初,见她没什么意见,于是说∶“请她们进来。”
蒋云染一看到巧英就知道坏事了!
她提裙跪在皇后面前∶“拜见姑母。”
绣梅像有了主心骨一样望向蒋云染∶“姑娘,奴婢……”
蒋云染玲珑心思,一瞬间变了一副脸色∶“绣梅,你为何会在这里?这又是谁?”
绣梅一愣,看向巧英,似乎明白了什么。
厉夫人和厉尚廉正好赶到,厉尚廉看见闻喜公主,眼前一亮。
“拜见皇后娘娘!”
厉夫人行过礼,又走到萧寅初面前∶“见过公主。”
萧寅初眼皮都没抬,轻轻撕下橘瓣的经络∶“厉夫人来的好巧啊。”
厉夫人笑了笑∶“恰巧进宫来看云染,听说绣梅这刁奴做错了事,特意来向公主赔不是。”
就在此时,蒋云染惊叫,抓着巧英手上的镯子∶“我的镯子怎么在你手里?”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震惊地看着绣梅∶“绣梅,你怎么敢偷拿我的首饰,这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啊!”
绣梅泪眼朦胧,用力朝皇后磕头∶“娘娘明鉴,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偷了姑娘的首饰变卖换银子……求娘娘饶恕!”
“你这刁奴!欺主年少,居然做出这种事!”
厉夫人斥骂道,余光看了眼闻喜公主∶“若非今日老天有眼,让公主把你们捉住,还不知道要被你们卖掉多少好东西!”
萧寅初笑吟吟打断了厉夫人的表演∶“夫人且慢。”
“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呢,你不用急着给绣梅定罪。”
殿中的视线都聚集到巧英身上,她腿下一软∶“奴婢……奴婢只是帮忙变卖,没有做偷东西的事呀……”
“嗯?”萧寅初看向她手上的玉镯。
“这……这是绣梅说送给奴婢的,说当做谢礼,奴婢也不知道这是蒋姑娘的东西啊……”
巧英说着,连忙把镯子脱下来放在面前。
“绣梅一介下人,胆小如鼠,怎么敢偷东西去卖,更何况奴婢刚才听说,这三百金之前还有一笔五百金的买卖,蒋姑娘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么?”花月轻声道。
绣梅忽然生出一股子勇气,向皇后信誓旦旦∶“娘娘明鉴,此事就是奴婢一时糊涂,半点不关姑娘的事啊!”
她回头看向蒋云染,哽咽道∶“姑娘,绣梅对不住你……绣梅去了!”
忽然,她挣开所有禁锢,视死如归地朝殿里的柱子撞去——
“砰!”一声!
鲜血四溅,软软滑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蒋云染愣了一会,跌跌撞撞冲上去∶“绣梅?绣梅!”
安平伯府被抄,年纪大的格杀勿论,年纪小的充入贱籍,整个蒋家只剩绣梅一个了,现在绣梅也为了保护她,撞死在中宫里……
蒋云染抱着绣梅的尸体,哽咽∶“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厉夫人厉声问巧英∶“你可得好好回话,一五一十把话说清楚!”
巧英全身颤抖,绣梅的血腥味飘进她鼻子里。
“奴婢、奴婢……”
巧英神情慌乱,又不知道怎么办,这种情形下,干脆两眼一翻。
昏过去了。
短短一刻钟,这些人的闹剧未免太好笑。
绣梅死了,巧英的证词独木难支,哪怕去追查宫外就能得到真相,证明是蒋云染自己变卖财宝的,那又怎么样呢?
皇后会不会治罪是一回事,治多重的罪又是另一回事。
按蒋皇后的性子,估计是和稀泥了事。
萧寅初摇摇头,送一瓣橘子入口。
这个时节的橘子清香酸甜,滋味特别好。
“这事就由母后处置吧,儿臣宫里还有事,先行告退。”
中宫的人巴不得她赶紧走,蒋皇后疲惫地点点头∶“公主辛苦了,桂嬷嬷替本宫送公主回去罢。”
桂嬷嬷应声∶“是。”
萧寅初带着栖雀宫的人走了,临上轿前,身后传来一声挽留∶“公主留步!”
萧寅初停住脚步,回头。
厉尚廉小步追上来,又十分扭捏∶“马上就小年了,今日母亲去城隍庙求了平安符……能祈求新一年福气的,请公主收下。”
黄色的三角护身符被红线缠绕着,听说邯郸城的城隍庙非常灵验,不少人特意去求。
萧寅初没接,没拒,也没打算跟厉尚廉说话,径直钻进轿子。
“起轿。”
花月高声∶“起轿!”
六人抬的轿子应声而起,很快出了中宫的门。
厉尚廉握紧拳头,黄色护身符被捏得稀烂。
中宫,绣梅的尸体被抬走了,巧英也被带走了。
蒋云染失魂落魄地站在殿里,厉夫人正在安抚蒋皇后∶“您消消气,听一听这孩子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
蒋皇后抚着疼痛的头,口气很差∶“你倒是说话啊!”
厉尚廉大步走进来,看到蒋云染那样子,心头无名火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啪!”
“还有什么好说的?姨母的东西你也敢变卖,家里是穷苦了你是不是?”
“丢人!”
蒋云染倒在地上,捂着脸,绣梅的死状历历在目,她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厉夫人下了凤座,扶住蒋云染的肩∶“你别光哭啊,发生了什么?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蒋云染倒在厉夫人怀里,抽抽噎噎把事情说了。
厉尚廉震怒∶“你居然用钱收买汝阳王郡主,求她派人追杀公主?”
当时天香楼那事,聂夏护送三人逃走,厉家父子想保萧寅初,可是蒋云染想让她死!
思来想去,同样与萧寅初有仇的荣丹很合适。
汝阳王府高手云集,找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并不是难事。
在蒋云染的设想里,萧寅初和赵锦珠、萧思珠三个人都不会武功,聂夏一个人护不住三个,事情应该很顺利才是。
谁知道湘王和代城君忽然搅了进来,破坏了这一切!
厉尚廉气得火冒三丈,狠狠踢了蒋云染几下,怒道∶“爹说了不让你动公主!你当作耳旁风是不是?”
厉夫人呵斥儿子∶“你别踢了!云染……云染也是为了你们的事!”
殿里吵作一团,蒋皇后头疼欲裂,大喝一声∶“别吵了!”
三个人顿时噤若寒蝉。
“贪婪,自以为是!”蒋皇后怒斥道∶“如今打草惊蛇的场面,是你们想要的了?”
蒋云染在厉夫人怀里,渐渐收了哭声。
“听说肃王在西北整顿贪官有功,西北官员联名上报,请求陛下嘉奖。”
蒋皇后的声音十分严厉∶“别忘了,你们最重要的目的,是帮太子坐稳这个位置!”
“一个个舍本逐末,也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娘娘息怒!”
“娘娘息怒!”
宫里的人跪倒一片。
蒋皇后缓了口气,对蒋云染说∶“你也别怪姑母狠心,现在还不适合得罪栖雀宫,罚你禁足一个月,好好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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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萧寅初心情不错地回了栖雀宫,花月不解道∶“听说皇后娘娘只罚了她禁足,您高兴什么呀?”
“高兴她主动将把柄递到我手上呀。”
萧寅初下了轿子,对花月说∶“跟巧英相熟的人都去打听打听,还有她在宫外的买家,都去查一查。”
蒋云染估计就是借这条线,帮大骊姬和逍遥生之间传递消息。
直觉告诉她,深挖下去会有惊喜的。
花月点头,领命去吩咐聂夏了。
萧寅初回到殿里,一眼就看到一个银丝满头的老嬷嬷,带着小宫女们正在包饺儿。
她眼前一亮,提着裙子跑进去∶“吉嬷嬷!”
吉嬷嬷“哎”了一声,抹抹手上前行礼∶“奴婢参见公主。”
“嬷嬷快起来!”
萧寅初不让她跪,又惊又喜∶“花月说父皇要嬷嬷回来,我还以为要明日才能见到嬷嬷哩!”
吉嬷嬷指着饺儿们道∶“明儿就是小年了,按祖先规矩,家家都得吃饺儿,新一年才会顺顺利利。嬷嬷放心不下,得亲自给公主包一碗饺儿!”
萧寅初心中一暖∶“还是嬷嬷对我好~”
饺儿们已经和好了面,花珠正在擀皮,花叶拌馅。
吉嬷嬷捡起饺儿皮,夹起一团馅,说∶“下午去看了花镜,那丫头精神头还不错,就是嚷嚷着在床上躺懒了,非要起来伺候公主。”
吉嬷嬷的手很巧,两指一捏,一合,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儿就包好了。
她还会别的花样,拇指轻按馅料,转着圈就捏好了一圈褶子,摊在手上像朵小花。
“此番若不是花镜舍命相救,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尝嬷嬷包的饺儿。”萧寅初学着吉嬷嬷的样子,拣了张皮。
“呸呸!”吉嬷嬷连忙呸呸二声,嘟哝∶“小孩子说话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这是民间做法,仿佛这样刚才说的话就能不作数了似的,萧寅初失笑∶“过了年我都十六了,哪还是孩子啊。”
吉嬷嬷说∶“您就是长多大在嬷嬷眼里,都是小主子,小公主!”
萧寅初的手明显太笨,明明看明白了,等到自己上手就觉得那皮像跟她作对似的,怎么都包不好,馅不是多了就是少了,甚至还会自己出水,把皮都弄破了。
她懊恼地扔下破破烂烂的饺儿,对花珠说∶“你擀的皮不好!”
花珠闷笑∶“哪里是奴婢擀的皮不好,分明是您劲儿使大了。”
花叶也凑过来看,捡起那个‘失败品’放到一边∶“您别急呀,慢慢来,您看奴婢的……”
花叶边说边给她示范,动作放慢了许多。
萧寅初一步步学着,最终捏了个不破的饺儿出来,就是包得巨大,小拳头似的。
花珠笑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擀的皮都不圆了。
吉嬷嬷又接过去加工,捏紧大饺儿的口,笑∶“公主包的饺儿真实在,一口顶一碗哩!”
萧寅初美滋滋∶“本宫是第一次嘛,熟练了就好了。”
她吩咐小宫女把大饺儿拿去煮,又拿起一个包。
吉嬷嬷赞道∶“瞧第二个不就包得很好嘛,公主的手真巧。”
她忽然提议道∶“公主不如多包一些,明日献给陛下,您亲手包的饺儿,陛下一定喜欢!”
萧寅初有些不好意思∶“嬷嬷别笑话我了,这哪好意思拿出去?”
吉嬷嬷不无怀念地说∶“当初娘娘在时,年年小年这一日要亲手给陛下包饺儿的,从她去后,陛下都不爱食饺儿了。”
萧寅初心头一动,手下已经捏了第三个饺儿出来,果然一个比一个好看。
“那就……多做一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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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是每年的最后一个节日,民间有送灶神、糊糖瓜之类的习俗。
到了皇家也一样,白日里有祭祀,晚间则有小宴,一般是皇亲国戚参加。
虽然荣丹还没有正式嫁进东宫,但皇后还是把汝阳王府划进了宴请名单里。
还有几个亲王,诸如湘王府母子三人,以及恪靖大长公主,和秦狰。
秦狰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受邀毫不意外。
萧寅初抿口脂的动作一顿∶“是吗。”
“听说湘王爷和代城君出城打猎,猎回一只梅花鹿献给陛下哩,陛下大喜,赏下了不少好东西呢。”
花月边为公主梳头,边闲话∶“奴婢听说,那鹿角很漂亮呢。”
萧寅初刚沐完浴,身上穿一条宽松的素色广袖裙,侧身倚靠在妆匣上,慵懒妩媚。
一张小脸如出水芙蓉,清丽动人,直叫人瞧得呼吸都忘了。
“不让人家鹿儿过年了是怎么?”
萧寅初听到是他,下意识嫌弃道∶“鹿儿也是生灵,或许也有家人。”
花月点头∶“所以把一家都捉来了,现在养在花园里,听说下午吃了一筐胡萝卜呢!”
萧寅初∶“……”好嘛,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啊。
等她提着裙子去看,果然,御花园圈起来一块地,一家三口……不是,一家三/鹿正在慵懒地嚼树叶。
最大那只皮毛油亮,鹿角又大又美,十分健壮。
宫里的内侍正在取鹿血,见公主来纷纷停下行礼∶“小的们拜见公主!”
“这是在做什么?”萧寅初问。
“汪大人吩咐小的们来取鹿血,进献给陛下。”内侍解释道。
梅花鹿被五花大绑,后腿割了道口子放血,因为天气寒冷,取出来的小半碗血很快就冻上了。
鹿眼清澈明亮,看着怪不忍心的,萧寅初说∶“鹿血燥热,献上这些就好了。”
临走又让他们记得把鹿腿包扎好,这才起身入园。
园子里张灯结彩,宴席已在殿里布好了,湘王妃到得早,正和恪靖大长公主说话。
萧思珠百无聊赖地听,余光看见萧寅初来了,连忙将她扯过来作陪。
恪靖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萧寅初按辈分还得管她叫姑祖母,老老实实行了个大礼。
“闻喜拜见姑祖母,您万福金安。”
恪靖让侍女扶起公主,道∶“老身有多年不曾见过公主了,当年你才这么大,还被你父皇牵着。”
她年纪也不大,就是辈分高,常年吃斋念佛,为人不苟言笑。
湘王妃笑眯眯接话∶“可不都这么大了,您瞧臣妾这不成器的女儿,过年都十七了。”
萧思珠偷偷向萧寅初做了个鬼脸,湘王妃接下来的话猜都不用猜,肯定要开始说一儿一女不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果都大了,都没婚嫁。
果然,湘王妃开始哭了∶“臣妾命苦啊,就这两个孩子,还这样折磨我。”
萧思珠嘀咕∶“您成天好吃好喝的,怎么受折磨了?”
“你还说!”湘王妃一巴掌拍在萧思珠脖子上,歉意得冲大长公主笑∶“让您看笑话了。”
恪靖摇摇头,望向人群里仪才佼佼的儿子∶“都一样的。”
秦狰似是有所感召,朝母亲这看过来。
顺便看到了一旁正跟云安郡主挤眉弄眼的萧寅初。
“陛下前些日子还在说,狰儿后院该有人了。”恪靖随口说着。
她说者无心,萧寅初这个听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没由来地泛出一股子烦躁。
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恪靖又说∶“你瞧他也二十有四,一个喜欢的女子都不曾有。”
说着,恪靖的余光看见儿子阔步走了过来。
再看身旁的侄孙女傻傻笨笨,一点都没察觉的样子,不禁叹这小丫头,日后非被秦狰吃得骨头都不剩不可。
秦狰与湘王妃是一辈的,但人家年纪大很多,他照规矩行了个半礼,湘王妃半避开身子没有全受。
“母妃。”
湘王妃是个自来熟的,将这位‘表弟’好一番打量,笑道∶“代城君仪表堂堂,将来的夫人定有倾城之貌,姑母不必过于担心了。”
恪靖说∶“你过奖了,这小子不开窍得很,老身只好指望陛下能赐下一位佳媳,管管他这性子!”
秦狰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萧思珠是个敏锐的,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萧寅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那人一步。
湘王妃忙说∶“云安,还不来见过你表叔?”
萧思珠和萧寅初是一辈儿的,都得管秦狰叫叔,萧思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将萧寅初拉着一起行了礼。
萧寅初踉跄一步,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只可惜秦狰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对恪靖和湘王妃说∶“宴已经快开了,母妃和王妃入内罢。”
萧思珠冲萧寅初眨眨眼,露出鼓气的笑容,飞快跑到老王妃身边,故意把她和秦狰落在后面。
“母妃~”
秦狰落在她们身后,萧寅初则在他身后半步。
殿里已经奏起了欢快的乐声,秦狰跨上台阶,而萧寅初的步子却慢慢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进了大殿。
心里那股子烦躁更甚。
花月跟在她身后,轻声问∶“您怎么了?不高兴啊?”
萧寅初无意识地抓着裙子,迷茫又愤怒。
她不知道这种烦躁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怎么让它消失。
殿里皇亲国戚们大多落座了,有些晚来的也紧赶慢赶到了。
就她一个呆呆站在殿外,没人请也没人理,还怪可怜的。
花月十分担忧,轻哄道∶“要不,奴婢让人去膳房拿些您喜欢的雪乳酥,吃了就好了,好不好?”
这哪是雪乳酥能解决的?
不如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解决?
良久,萧寅初咬着唇,不甘不愿道∶“花月,我真是得了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晚了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