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 你若是不同意,我便不碰你,可好?”
闻言,宋姝抬眸朝他看过去, 心里颇不是滋味。www.mengyuanshucheng.com
明明自己本意不是这样的, 看着陆深向她妥协的模样, 宋姝些微踌躇,主动将自己的手缩在他的手掌心,指尖从他的指缝里穿过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事……我……”
她别过脸, 眉眼低垂, 握着陆深的手又紧了紧,喃喃细语, “我不太舒服,有点疼……”
陆深在她将手递过来的那瞬间便反握紧, 抬手抚过她的脸庞,让她埋在自己胸前。
“嗯,怪我。”
那夜确实过火了些,倒是得不偿失。
说完这句话, 嘴角亲了亲宋姝的发顶,顺着脸颊往下, 最后停在耳垂边,“以后我小心些,你便不疼了。”
话音一落, 宋姝的指尖便扣紧了陆深的手背,陆深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吻了吻。
眼眸低敛,遮掩了心底的纷杂思绪。
至少,宋姝心里是有他的,有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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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进宫主为谢恩,先去叩谢皇帝,再去慈宁宫拜见皇太后。
走在往慈宁宫的路上,宋姝的心里还一直停留在圣上方才的眼神。
该怎么说呢,看似是慈爱,可那眼神怎么如此……
她微微摇头,陆深侧头望过来,“还有不舒服?”
“不是,没事。”
联想到那日祖父的神色,宋姝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明日回府,须得与祖父问问。
进慈宁宫时,安乐正好也在,瞧见宋姝与陆深进来的时候,原本咧起的嘴角渐渐抿平,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点头示意。
宋姝许久未见她,正想回她一个微笑时,她便已扭开头看向太后。
陆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瞧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皇祖母,堂哥,姝、堂嫂,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先回去了。”
说完便朝太后福了福,转身离开。
在此期间,与宋姝一句交流也没有。
太后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似的,抬手朝宋姝与陆深示意。
“你们这小两口,可让哀家等了许久。”
虽是责怪的言辞,却满满当当的都是见着他们的欣喜。
临近中午,宋姝留在慈宁宫陪太后用午膳,太子派人来唤陆深,说是出宫前让他去一趟东宫。
陆深闻言便直接离开,留下宋姝与太后说贴心话。
直到日落西山,宫墙上覆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慈宁宫外进来人,说世子爷在今日进宫的那个宫门口等世子妃。
宋姝拜别太后,没让人特意抬轿,带着书墨在宫道上走。
路过太医院门口不远,正好与陆谨恒迎面相遇。
抬眸的那一刻,陆谨恒也恰巧看过来,步履微怔,宋姝微微福了福,与之错开。
“好像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遇见的。”
刚路过陆谨恒身边,旁边就响起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似是陷入回忆里。
宋姝侧头望过去,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与自己说的。
那人站得笔直,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笑意,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堂嫂、还记得吗?”
第一次?
说实话,在宋姝印象里,她应是在进宫当安乐伴读之后才认识的陆谨恒。在那之后,因着安乐与陆谨恒合得来,她也不免经常见到他。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说来我还一直未曾向你道过谢,那大半年,若不是有你救济,估计我也活不下来。”
他一说完,宋姝就想起自己幼时的一段旧事。
似是出乎意料,她微微睁大眼睛,“小哑巴?”
听到这称呼,陆谨恒的脸上才微微有了笑意,冷冽的眉眼些微柔和。
他与宋姝初见那一年,比陆深还要早。
那是一年冬日,大雪纷飞,严寒得令人心凉。
寒风萧瑟,紫霞殿里比之屋外,也好不到哪去。
床上的女人咳嗽不断,八岁的陆谨恒跪在床边,熟练地拍着自己母妃的锦被。
说是锦被,其实也就是一条略塞了点棉花的大布袋。
女子乃是孝宗帝亲封昭容,因其姓苏,故曰苏昭容。
说得好听些,那也算是一个主子。可看着这久无人气的偏殿,门前零散的宫婢,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
“母妃,睡睡觉就好了,儿子去帮您拿药。”
这个疗程的药已经喝完,他需得去太医院找赵太医拿下一疗程的药。
其实这药早在前日便没了,但丫鬟去了,太医院那边总没个消息。一拖再拖,这病严重了,药也没拿到手。
陆谨恒说完就往外跑,还带着股狠劲。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只远远见过自己所谓的父皇两面,更别提自己的母妃。
树倒猢狲散,莫过于这宫中众人。
他母妃原是一宫女,因被孝宗帝一夜宠幸,之后怀上龙子,一举被封为昭容。说来也有过那么一段被荣宠的日子,可这宫里最不靠谱的也就是皇帝的荣宠。今日能给你,明日便能给她。
在陆谨恒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倒是比宫里的下人还不如。
苏昭容被宠幸的那一夜,孝宗帝原本翻了高贵妃的牌子。因着这一事,高贵妃一直对苏昭容没好脸色,现在之所以能这般破败,大概也有她的原因。
陆谨恒直接往太医院跑,被人拦在了门口。
禀明身份后才被放进去,可这进去了,不代表就能立马拿上药。
太医院忙成一团,来往的人行色匆忙。
陆谨恒脑子里充斥着刚刚进来时听到的话——“高贵妃病着,皇帝大发雷霆,一整个太医院都被喊去问诊。”
他慌忙拉住一药童,“赵太医在吗?赵太医在吗?”
一连问了几遍,得到的通通都是摇头。
陆谨恒往摆药的地方走起,就听到旁边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
是——高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虽然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可着实见过太多次,而每一次都令他记忆深刻。
那人招了招手,朝人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有人来拉陆谨恒。
“你们干什么!放肆!”
他一堂堂皇子的话,竟是连一宫女都比不过,想来也是搞笑。
寒风刺骨,似是能冲破人的身体,令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说实话,那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陆谨恒已经记不太清。左右不过是又被人拖着在宫墙边上揍了一顿。
就是在这般狼狈难堪的日子里,他第一次遇见宋姝。如若不是往后的那大半年,他可能甚至会觉得那日是在做梦。
想到这,陆谨恒轻声笑了笑,随即恢复成平日里的那副模样,言笑晏晏,“没想到堂嫂还记得。”
看着眼前这般开朗的陆谨恒,宋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那日徐姑姑要去太医院,她便自告奋勇,随着徐姑姑一道。
因着太医院药味重,她便带着个小丫鬟在门外等姑姑。
那日是雪天,明明才至下午,天色却昏沉得像是傍晚。
小皮靴踩在雪地上,响起“咔奇咔奇”的声音,竟是比自己练琴时的声音还动听两分。
堪堪踩了几脚,便看到宫墙边下缩着一人影。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那人却还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隔几处还渗着血。
回头的那一刻,着实吓了她一跳。
瘦骨嶙峋,鼻青脸肿,那双黑瞳凌厉得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孩子。
与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四皇子,属实不像。
她抬头,微扯着嘴角,心底情绪交加。
“记得,只是没想到是你。”
那一日,宋姝第一次挨了太后的骂。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一日她到底去了哪儿,除了早在前年便已出宫的那个宫女和陆谨恒。
说来那大半年,宋姝见陆谨恒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能算清,更何况陆谨恒还带着伤,看不大清原本的面目。
两人也并未直接联系,大多都是通过那个宫女小姐姐传话,转递。直到后来那宫女说没再在那老地方见过陆谨恒,宋姝才逐渐将这件事埋在心底。
因为陆谨恒从未在宋姝面前开过口,她便一直称呼他小哑巴,也没见过他反对。
到了后来,她也猜想过小哑巴的身份,但决没往皇子这一身份上想。
多年过去,如今旧事重提,反倒是徒生尴尬。
宋姝正有些手足无措时,宫道另一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聊什么呢?”
陆深朝他们俩走来,说完朝宋姝招了招手,“宋姝,过来。”
陆谨恒的眼神一顿,携着笑看着陆深,“与堂嫂道贺来着。”
听到这话,宋姝的脚步微滞,目光又朝陆谨恒望了眼,停在陆深身边,“我们走吧。”
刚刚知道小哑巴是陆谨恒,宋姝还需要一点消化时间。
陆深牵起她的手,嗯了一声,又朝陆谨恒微微仰头,“走了。”
淡淡的,似乎什么也没看出来。
走出宫门,瞧着旁边一声不吭的陆深,宋姝心里莫名感觉男人在生气。
“陆深?”
她学着他的样子,指尖在手背上点了点,略带着点讨好的模样。
陆深扭头看过去,看着这般的宋姝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气从何来。
别说自己以前也没看清老四那人面兽心的家伙,拿着他当兄弟,又怎能强求她呢。
“宋姝,老四与你说什么呢?”
其实他早就到了那宫门口,更是将宋姝那惊讶的神情一收眼底。若说只是道喜,又怎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