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 温絮语被丫鬟叫去了卫渊那里。www.xiashucom.com

她醒来睁开眼睛只觉得房间内比往日亮了许多，推门出去，才看到外头下了雪，白茫茫一片, 将房间都映得亮了一些。

温絮语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去了才知道, 原是今日秦大夫来了，赵明秀自然也是跟着来了。

她来的时候，因为惧冷, 特地在外衫外头又加了一件披风, 披风是红色的, 在漫天雪白里头格外显眼，瞧见温絮语站在门口的时候, 秦大夫眼睛一亮，温絮语还不知道, 秦大夫此来，就是特地找她的。

卫渊的房间里头早早便烧起了炭，这会儿更是不必说，他在房间里头, 仍是穿着厚厚的白裘，白裘珍贵, 他领子上头是白色的狐毛，温絮语远看着，竟比不出, 是卫渊白一些，还是那裘衣领白一些。

他到了冬天，好像更显得苍白，可嘴唇却是红润一些了。

秦大夫看了温絮语一眼，温絮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在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秦大夫瞪了卫渊一眼便离开了。

卫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温絮语，刚跟秦大夫说完话，温絮语也心情复杂，跟着瞪了卫渊一眼，便和赵明秀去了外面。

在床上坐着，原本一脸纯真的卫渊眼眸垂下，掩去眼底的失望。

“他身上这病，是不是另有蹊跷？”温絮语迟疑问道，看过原著的她只一直以为卫渊身上的病，是打小带着的，自小体弱，呈不足之症，才会年纪轻轻的没有了性命，可是方才秦大夫的话，却让她有了另一番想法。

若是卫渊真的是因病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秦大夫也不会让自己劝他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

他为什么不放过他自己呢？

原来这些日子她对他的疑惑并没有错，他分明生得一双清澈眼瞳，可她瞧着，却觉得那一双墨瞳，再深沉幽深不过，可他心思简单，听到旁人说的话，连多想几遍琢磨其中意思也懒得想，又让温絮语觉得他再简单不过。

“他没有告诉你？”赵明秀与温絮语是一样的惊讶。

温絮语清晰地记得那一次赵明秀的发怒，根据她这些日子对赵明秀的了解，他并非这样情绪外露的人，若非真的生气，也不会直接做出那样失控的举动。

“既然他没有说，那么我也不能告诉你，不过。”赵明秀这个人确实聪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对面的人是敌是友，“或许你可以帮他。”

“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帮他，却一点真相都不告诉我，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可笑吗？”温絮语笑了一声反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能帮他，你也会帮他的。”赵明秀笃定道。

温絮语与他肯定的目光对上，几秒钟后，选择了放弃，他说的没有错，即便是不告诉她原因，她也还是会选择帮卫渊的。

“那我要如何帮他？”温絮语问道，这个问题是她一直都疑惑的，卫渊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甚至还经常活跃到将自己气炸。

更何况，早在书中便知道了卫渊的病是没有救的，现在答应他，也权当是身为卫渊的妻子，为他做的一点事情吧。

“这个就要看你了。”赵明秀笑着道，“你们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今后怎么相处，我自然教你不得。”

温絮语：……

我怀疑你在开车。

对上温絮语怀疑的目光，赵明秀立即明白她想歪了：“他心中有个结，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对生抱有过希望。”

好像是这么回事，温絮语回想着卫渊的言行，他好像是从来没有在乎过什么事情，每日更像是在浑浑噩噩地活着。说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洒脱性格，其实就是早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的期待。

“我知道了。”

“下月宫中有个宴会，他以往或是推脱不去，或是一人去走个一圈，不过今年，我想他会带你去的。”赵明秀看着温絮语道，眼睛笑得微眯。

温絮语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像一只狐狸。

赵明秀是丹凤眼，眼尾细长，朝上勾着，生得又有几分俊俏，已笑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狐狸，不过并非是蛊惑人心的妖艳狐狸，而是一只算计人心的奸诈狐狸。

“你就这么肯定？”温絮语怀疑一问。

不只是那么肯定卫渊会带着她去宴会，更肯定她能够帮到卫渊。卫渊的病可是自小就有了的，神医都治不好，只靠着她开导，能有什么用……

赵明秀只是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

回了房间温絮语才明白为何赵明秀那般肯定。

再回到房间里头，温絮语将身上的披风脱了，递给立在一旁的寄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桌上是她方才送进来的茶水，杯盏是一套的，每一个上头花纹却不同，她平日里多喝花茶，卫渊则是白茶，这些习惯寄兰这个仔细的早在心里头记下了。

“夫人，下月皇宫中有宴会，皇后娘娘点了您的名要与少爷一同去的。”凌燕低头向温絮语道。

温絮语不知道这个皇后与卫渊有何关系，也不知道为何皇后会要自己与卫渊一同前去。

卫渊却再清楚不过，帝后一心，皇后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当初皇上非要让卫渊娶温虞，可事实上是，不止卫渊从未见过温虞，皇上也从来没有见过温虞。

温虞是温大将军的独女，生得倾城之姿，性子却洒脱奔放，与寻常女儿家不同，这些即便是他们不想要了解，也早已经在沧泽城内传遍了。

温虞的出名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的，今天将哪个世家的公子打伤了，明天将哪个娇娇女惹哭了，是城中出了名的恶霸，长大之后性子稍微收敛了些，却也没有改掉本性。

卫渊看着眼前那个一直怪自己懒，实际上她自己也是能坐着坚决不站着的温絮语，她此时正坐在房间中间的凳子上，面朝着自己，一只手懒懒撑着头，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逃避。

“你若是不想去的话……”

也可以不去。

皇上的心思他哪里不知道，不过是想要见见这个温虞，再顺带揶揄几句他，主要是揶揄他。

卫渊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絮语便接口道：“去，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哪里敢不遵旨。”

“诶，温虞你别说，你若是不想去的话，还当真可以不去。”赵明秀往温絮语身旁一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盏茶，就要揭开茶盖。

温絮语好奇地转向赵明秀那边，顺手将旁边的另一盏茶给他递过去：“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温絮语这话说得有些迟疑，她当真不知道温虞能有多大的面子。

赵明秀皱着眉看着温絮语拿过去的那一盏茶，接过了她递给自己的这一盏，偷眼朝卫渊那边瞧了一眼，注意到他目光幽深，赵明秀沉吟了片刻，才跟温絮语笑道：“这你便不知道了，你或是没有面子，跟在卫渊身后，就有面子了，父皇会给他面子的。”

卫渊眉头皱了皱：“是。”最终仍是点头肯定。

温絮语却不这么想，那可是皇上啊，在这个时候能够决定他们所有人命的皇上，即便是赵明、卫浔城府极深、赵谦稔暴戾，可这些在一言定生死的皇上面前都不足为道。

“那还是去吧。”温絮语小心道，她看着卫渊的眼睛，觉得这个好像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果然，卫渊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眼眸亮了一瞬，可眼底深处却藏了一抹不确定。

温絮语回房间的时候，忆荷正在捧着书练字，她现在基础的字都已经识得也会写了，温絮语便给她找了些入门的试卷让她看。

忆荷对于认字学习的态度很是坚持不懈，从一开始温絮语提到要教她，一直到了现在，她日日都坚持练着。

就连灵兰惊讶感叹，她当时只有跟着小姐学鞭子的时候，有这个毅力。

温絮语看她写得认真，便又教了她几个简笔字，忆荷惊奇地看着温絮语写出来的字是一个简体的“忆”字，比自己原先的写法简单多了：“小姐这是什么字？原来还有这样一种简单的写法吗？”

“这个字就是让你写着玩的。”温絮语漫不经心道，手下却没有停，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这个字儿，是我自己瞎编的，你万万别往出去写，旁人是不识得的。”

来这里不过几个月，她已经潜意识的将自己当做温虞了，若再不写几个现代的字，她都要忘记了，自己不属于这里来着。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看着纸上的一行字，温絮语轻轻闭眼，想起了现代的生活，又想起了早已经不存在，又重新在这里面找回的父母，或许她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

她将那张纸又拿下来，点了火折子，烧了。

“小姐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忆荷看不懂。”忆荷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细细回忆起方才温絮语写的诗句，也没有琢磨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知道她为何写了，又烧了。

温絮语伸手指着窗外，昨夜积雪，阶下是厚厚的一层，早上或是有麻雀前来觅食，在上头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旁边是一行脚印，是来往的下人留下的。

“你看那些痕迹，你再瞧瞧我们，都是一样的。”

忆荷没懂，温絮语说得含糊，原本也没有打算给她解释清楚。

“雪好像大一些了。”温絮语看向窗外，早上出来的时候，外头是晴着的，这会儿又飘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