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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暮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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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2)

晚晚和一群人从兰黛出来,她牵着夏彤的那只手还在发抖。www.mengyuanshucheng.com

夏彤也不哭了, 三五下擦干了眼泪, 转头问:“你怎么了,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害怕金奂吗?”

她摇头:“没事,送谷一宁去医院吧。”

“唉, 这闹得什么事儿啊,”夏彤无奈地说,“金奂那小子就是欠抽,你看他刚才被里面那群黑社会吓得屁滚尿流的, 拿酒瓶儿砸人脑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那么怂?”

正说着, 谷一宁被几个社团的同学扶着出来。

他脑门儿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被血浸湿了, 不过血已经止住了。

刚被打完那会儿他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这会儿稍清醒了一些。

周围人左右问了他半天情况怎么样, 他都说没事了。

夏彤擦干了眼泪,问:“我们报警吗?”

“就是啊, 报警吧, 金奂这么闹谁受得了啊?让警察找到学校去, 开除了得了。”

“这也不是在学校范围内闹事吧……警察能管吗?”

最终是谷一宁摇了摇头:“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去医院吧。”

“谷一宁你可真怂。”

“我怂你妈呢?你挨一瓶子试试?”

“算了算了,别吵了,赶紧去医院吧。”

棠街这一片因为乱,治安差, 出租车一般都不进来,所以来往车辆甚少,他们要一直沿路出去,在街口才能拦到车。

从兰黛出来了个长得很高,很结实,身形魁梧的男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寸头,面容倒还算和善,过来对他们说:

“我们老板说了,让我送你们去医院,这条街挺乱的也不好打车,这么晚了……”

“不用了,”谷一宁看了他一眼,先回绝了,“我们出去打车吧。”

“谷一宁,你行吗?”

“别强撑着啊,你这脑袋是要缝针的。”

“你他妈别脑子被打坏了,还要高考呢——”

谷一宁二话不说,甩开搀扶他的人,就往街口的方向走去,赌气似的。晚晚和夏彤他们见状赶紧跟上去。

一条街很长,曲里拐弯的,走出去少说也得十分钟,谷一宁估计是还没缓过劲儿,走路的步子都有些飘忽。

晚晚跟上前,不由地问:“谷一宁,你真的行吗?”

“我可以的,”谷一宁看了她一眼,沉了沉声,颇为忿忿地说,“我一瓶子都能挨,有什么不行的?”

语气颇为抱怨,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四下无声。

夏彤在他身后小声地说了句:“跟谁发脾气呢……又不是我们打的你。”

谷一宁听到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她赶紧就拉着晚晚走到另一边去了。

晚九点,一条街灯红酒绿,色彩旖旎。

各式各样的招牌和店面挤在一起,在夜色和酒精的共同催眠下,形形色色的人们或醉或醒,勾肩搭背地穿梭在诡谲的迷幻之间。

晚晚拉着夏彤避开了个臭气熏天的水沟。

旁边有个男人佝偻着背,伏在垃圾桶上呕吐不止,秽物如瀑泄了一地,醉的不轻。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心情更为不快。

今天周五,本来她放学回家准备吃个饭就待在家里的,然后夏彤打电话过来说他们排球社在兰黛给她准备了个生日趴,非给她拽去了。

她一开始就不想去的,生日昨天就过了不说,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补课,但夏彤一再说那边都布置好了,而她也是社团骨干,耐不住盛情相邀,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人跟踪她。那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总之让人非常不安。

她让夏彤打车来她家小区楼下,才敢出门。

上车才发现车里还坐着谷一宁。谷一宁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他们排球社的社长,不过他们高三了,这职位形同虚设,马上就要和下一届交接。

这次所谓的生日会,还会去一群学弟学妹。

金奂就是其中之一。

去了后才得知,生日会是金奂没经他们允许先斩后奏策划的,不过是找个理由让人把她骗出来罢了。

从上学期金奂加入了他们排球社开始,他就总喜欢缠着她,常常是造势浩大,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喜欢她似的,为此她那个古板的班主任也没少找她谈话。

上车后,他们即刻前往附近一个医院。

她打开手机滑了下,发现许凌薇半个多小时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晚晚,实在对不起。妈这边出了点儿事情,非常紧急,可能得晚两周才能回家。我给楼上阿姨说好了,你有什么事儿找她就行,照顾好自己,睡觉关好门窗,上学放学尽量和同学结伴走,没钱花了就跟我说。”

附带一笔转账,金额不小,作为她的生活费。

她拇指在屏幕上停了须臾,最终落在输入框上。

偏头去看窗户上浮现不断的夜色,透过黑夜,就能想起在兰黛看到的那个男人。

她下意识地输入:

【哥哥回来了,我见到他了。】

她顿了须臾。

然后,又一个一个字地删掉了。

-

沈知昼为避开褚秦耳目,让阿阚给他找了辆套着假-车-牌的新车。

路上,虎仔打电话给他:“昼哥,那几个学生自己去医院了。他们坚持不让我送。”

沈知昼问:“哪个医院?”

“不知道。”

“跟上啊,”他有些不耐烦,油门不自觉地踩深了,一脚飙上高架,“跟上他们,看看去哪儿了。”

“啊?还跟吗?”虎仔一愣,“他们去了不就好了吗,还跟……”

“你跟过去,在医院门口等着,等他们出来了,看到都没事儿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为、为什么啊……”

“看看死没死人啊,不然明天我那里来警察了怎么办?”

“哦、哦好……”

于是,虎仔就挂了电话。

车子在高架上平稳地行驶,四周光影如炬。

手机蓦地一亮,他掠过一眼。派去调查褚秦的人给他发来了个地址。

他回到港城两年。

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却从没碰见过许凌薇和晚晚,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哪个学校读书。

不过,碰不见也是好事,他也有意避开所有可能会与她们狭路相逢的地方。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搬家了。

从港西搬到港南,几乎跨越了一整个城市。

怪不得见不到。

打开车窗,夜风卷着一股清淡甘甜的栀子香,擦着鼻尖儿滑过,是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像是少女发丝柔软的触感,携着清香,卷入他怀中。

想起那时站在他眼前,不过七八米开外的女孩子。

一头柔顺的及怀长发,白色半截袖衬衫,稍稍刚到腿面的红色格子百褶裙,落拓乖巧,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看起来,比以前又长大了些,也长高了点儿。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也多了些超越年龄的坚强。

是长大了啊。

他一直觉得,她已经够不幸了,她最好不要长大,一直是个小姑娘的轮廓,就刚刚好,保持永久的天真烂漫,一直待在他身边,一直被悉心地保护着,如此就好。

比起其他的孩子,她的童年是残缺的,想不起来自己的爸爸妈妈,被莫名其妙地扔在一个大楼外面,像是个被遗弃的流浪猫一样,随便就那么装在个箱子里。

她的童年和七八岁前的记忆,都随着那场爆炸悉数化为乌有。

因为那次爆炸,她不仅失去了童年,记忆,听力还受到了损伤。

可是,只是他这样期盼。

他没有做到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也没有按照他的期盼永不长大。

他走后,他的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他离开的那个夜晚。

在那个潮闷的,风雨交加的雨夜,她赤着脚起夜出来喝水,他抱她回房间,斥责她为什么不穿鞋,还让她照顾好她自己。

她却天真地反问他:“哥哥照顾我不行吗?”

他从小,自认为自己足够聪明。

考试拿高分,被警校择优录取,加上这几年的潜伏生涯,再难的问题,哪怕触及生死,好像也没怎么让他苦恼过。

可她反问他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也有他想答却答不了的问题。

他走后,她的时间却没有静止。

他不在的日子,她争分夺秒地破茧,一天天地长大,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不依不饶地破土而出,渐渐地,有了坚强成熟的轮廓。

每次见她,都有惊喜的感觉。

算起来,她今年应该十八了。

那几个孩子说,今晚是在给她办生日会。

他都快忘了。

怅然地叹了口气,他不由地加快了车速,在愈发浓稠的黑夜里飞速穿梭,直奔那个小区的方位而去。

中途,虎仔又来了电话,跟他说那个被打的男孩子没事。

他当然知道没事。

他也被酒瓶砸过,他还挨过子弹,还被刀捅伤过。

他知道,死不了。

他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事。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你再跟一段儿吧,尤其是那两个女孩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车跟着她们。”

虎仔愣头愣脑地说:“……啊?不就只有我跟着吗?”

“看看有没有别的啊,动动脑子行不行?”沈知昼顿时没了好声气,“让你跟就跟,废话怎么那么多?给我跟好了,我马上就过来。”

“你也跟吗?”

“嗯。”

“哇……昼哥,你好变态啊。”

“……滚啊。”

-

晚晚家的小区和夏彤家隔得了七八个街口,非常之远。

高二文理分科后她们才成了同班同学,后来走得近了就成了朋友,关系好了两年,平时上学却都不怎么结伴。

因为根本不顺路。

夏彤先让出租车司机到她家小区,把她放下了车。

左右看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可疑车辆,她才放心地进了楼道。

她家在二楼,这栋楼只有七层高,小区里都是旧式楼,没有电梯,平时上到一半她都会跺一跺脚,声控灯便会应声而明。

这次她习惯地跺了跺脚,却没有亮。

满目黑沉。

依稀能听到楼上阿姨家的狗吠。

满栋楼的楼道漆黑一片,仅凭着记忆力,和从狭窄的楼道窗户里透进来的光,才能依稀看清家门的位置。

走到家门口,灯也是黑的。

她有些害怕,摸出手机电筒,照亮了钥匙孔,然后在兜里摸了圈儿,找到了钥匙。

钥匙戳着锁孔,哆哆嗦嗦地捅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她进了家门,隐隐地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息和平时不太一样。

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总觉得有些怪。

好像有谁来过一样。

她抬手,下意识摸了下玄关的开关,可是,打不开。

停电了吗?

不,她下车时抬头看了眼,除了她家,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她突然一阵后怕,呼吸不由地也沉重了些,借着窗外冷柔的月光和手机电筒的亮度,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着步子。

突然,从窗外窜进来一股风。

外头狂风作乱,足有两层楼高的一丛巨柏的枝叶,激烈地来回敲打着窗户,飒飒作响。

风卷着树影,流窜在屋中,像个张牙舞爪的不速之客。

她记得自己出门前明明关好了家里所有的窗户。

……怎么回事?

钟表的指针指在晚上十点。

滴滴答答,踩在她心跳上,无边战栗。

这一刻,伴随她的只有无尽的、呜咽哭号的风声,平白给这深沉如墨的夜,添了丝危险的气息。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阵车轮碾过地面的巨大轰隆声,夹着剧烈的风,好似要将周围的一切悉数吞下。

突然,车轮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停在了她脚下。

她能感到,有什么在靠近她。

啪嗒——啪嗒——

她过去关上客厅的窗户,倏地,窗前闪过道黑色的影子,楼道里还有轻微的皮鞋声响,似近似远。

她来不及思考,正踯躅怎么办才好时,门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在外头撬锁!

她捏紧了手机立刻往卧室的方向走,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门外一通杂响,有男人咳嗽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人。

门锁叮叮咣咣的,的确有人在撬她家的门锁,且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暴躁的拍打和踢踹的声音。

她又怕又急,眼泪快吓出来了,转身向后退了一步,去到自己卧室,关门上了锁,搬来凳子抵住。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声音同时骤然一停。

接着,门“吱呀”一声——

开了。

有细碎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她屏住呼吸,能听出来,进来的不止是一人。

她抖着手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此时,树影擦着雪白的月光闪过的一瞬,将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投射到她卧室的窗户上,形同鬼魅。

窗帘的遮罩下,能看到外面的露台上站着个人。

她吓得心脏一停,直想尖叫,却又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背抵住墙,缓缓地跌落到墙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然后哆哆嗦嗦地按了110。

门外那些人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好像又在翻动着什么,偶尔碰到了家具的边边角角,发出响声,还有脚步声在靠近她的卧室,让她更为紧张。

同一时刻,落地窗的门被大力推开。

一阵风卷着一道凛冽的气息,逼近了她。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接着,那股风撞入她怀里。

有个黑影伏在了她身前,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呜……”

是男人的手。

她浑身一震。

“晚晚,我是哥哥。”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夹着丝深夜的寒,飘忽而至。

“……”

砰砰——砰——

有人在砸她卧室的门。

门是木质的,他们似乎放弃了撬锁的想法,准备直接使用蛮力撞开,用力地踢踹拍打着。

她吓得无所适从,眼泪刚掉下来,向前一挣,就坠入他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他身上夹着丝烟草味儿,还有一股血腥气。

她刚要叫“哥哥”,却再次被他反手一把捂住了口鼻。

那力道温温热,很轻,轻得像他的声音:

“嘘。”

“……”

“哥哥带你走,别怕。”

他弯腰托起她腰臀,带她站起来,两人蹑手蹑脚地踩过厚重的地毯,力图不制造出任何一丝声响。

她缩在他怀里,肩膀因为恐惧而微微起伏,一点儿气都不敢出,靠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战栗的心跳。

她的气息轻得好似一片纱,飘拂在他胸口,盈盈绕绕。

眼泪沾惹到他脖颈上,落下一片湿润的寒凉。

他更紧张了。

砰——砰砰——

外面砸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每一下都砸在彼此的心跳上,楼上还有狗激烈的吠声。

他拉着她,一个箭步,一脚带开露台的门!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他站在露台上往下望了眼,下面是个二级平台,他刚才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他示意她不要喊叫,直接托住她,把她抱着坐在了横栏上。

脚下就是肆意流窜的风,犹如万丈深渊。

“我们跳下去。”

她吓得膝盖都软了,闭了闭眼,下意识地捏住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抖着声音说:“我不敢……”

他一个翻身踩在了露台外沿,贴着她面过去。气息极沉,又极近,轻轻吹拂在她脸上。

脸对脸之间,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面前是他宽厚坚实的轮廓,和一双黑如子夜的眸。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

他凝视她,唇动了动,沉声地说:“别怕,哥哥先下去。”

她捏着他手的动作更用力了些,全身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别怕啊,晚晚。”他轻笑着安抚她,“别怕。”

她看着他,终于肯放开他的手,僵着脖子点了下头。

于是他一个折身,纵身一跃,跳到了下面的二级平台上。

上下其实并不高,直线距离不过两米,丝毫不费力气。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砰砰——

激烈的砸门声还在继续,伴随而来高亢的叫骂声——

“撞开——”

“用力啊——你没吃饭吗?”

“撬锁多费劲儿,再加把劲!”

她更感到害怕。

他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向她展了展臂弯,轻喊了声:“晚晚,下来。”

她紧张得四肢发僵,听后方砸门的声音,又看了看下面的他,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地滋生而出。

她从小就怕高,最怕从高处向下跳。

“别怕啊,晚晚,勇敢点儿,”他在下面说,“哥哥在下面接着你。”

砸门声更烈,就快要被破开。

他说,勇敢点儿。

就像那年他走,对她说,要她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学会了坚强,可是,好像还不够勇敢。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吸一番,尝试撒开手,小心翼翼地降低重心,扶着栏杆,下蹲了一下。

然后纵身向前一跃——

直直落入他怀里。

一瞬间的沉堕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向后栽了一下。

她整个人压过来,他带着她,一仰就跌坐在了地上,顾不上腰背的疼痛,环住双臂,紧紧地护住了她。

她趴在他胸前,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

“真勇敢啊,晚晚,”他颇为轻松地笑了笑,“长大了啊。”

她脸上的泪晾干了,逐渐浮起炙意,看了看他,有些紧张地问:“哥哥,你疼吗?摔疼了吗?”

“没有。”

他摇摇头,没时间思考,倏地就站起来,顺带着牵起了她,还给她拍了拍裙摆的土。

“再来一次。”

说着,他又利索地跳下了那个二级平台。

在地上站稳了,他再次仰头,对她说:“晚晚,都跳过一次了,不会怕了吧?你刚才很勇敢。”

他说她勇敢。

她点点头,莫名来了勇气。

她欠一欠身,这次很轻松地就跳了下来。

他再次稳稳地接住了她,抱住她,下巴挨在她发顶,低沉的笑声浮动着:“真乖啊,晚晚,真的长大了。”

他说她长大了。

可以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了吗?

她靠在他前胸,无比贪恋,有意没撒开手。

想起在伽卡那年,他说他不喜欢小女孩儿。

也许,他是不喜欢她那般孱弱又怯懦吧。

她终于勇敢坚强起来了吗?

她缩在他怀里,又记起小时候,他带她去广场那边玩儿双杠。

他抱她上去,然后又坏心眼地把她一个人留在上面。她下不来,又气又怕,直抹眼泪,只得一句句地骂他“坏哥哥”。

他却笑得没心没肺的,“晚晚,你下来啊。”

她怎么能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她怕高,就是欺负她。

“哥哥好坏……”她唇一呶,就委屈得要哭。

不等她哭得更凶,他就直接伸手,把她抱下来,“晚晚,你乖一点啊。不许哭了,哥哥错了,我抱你下来了。”

其实,他这么做,这么说,是怕她回家跟许凌薇告状。

下次还是会这么欺负她。

屡试不爽。

……

“走吧。”他松开她,将她塞上了副驾驶,自己随后坐到驾驶座。

他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飙出了小区大门。

擦着那辆黑色帕萨特过去,他的紧张和恐惧,其实并不比她少。

刚才他观察她上了楼,才发现那辆帕萨特一直尾随她进了小区,他不敢走正门和他们起冲突,翻到二楼,差一点儿就没赶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贸然带她走。

但是,他明白,在他弄清楚林问江为什么要让褚秦跟踪她之前,不能让他们带走她。

为己为她,都决不能。

一路驶上了高架。

“就你一人在家?”

“嗯。”

“会照顾自己了啊。”

“……嗯。”

他笑笑:“刚才很勇敢,也很坚强啊,真的长大了,晚晚。”

她低下头,沉默了。

一路无话。

驶入一条旧街,再开口,他的语气倏忽更沉了些,“还怕吗?晚晚?”

她摇摇头:“不怕了。”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不是很怕了。

“那,晚晚,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

“……”她一愣,转头看着他。

顺着他侧脸的线条,看到他深沉的眉眼,窗外掠过的光影,片片自他脸上擦过去,他眼底神色十分坚定。

她终于点点头:“好。”

“乖啊。”

她看着前方陌生的街道,张了张唇,轻声地问:“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一侧眸,状似轻松地朝她笑了笑:

“当然是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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