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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夜(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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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18)

翌日上午,沈知昼和林槐一行抵达了南城。www.mengyuanshucheng.com

林槐一早便替他办好了几张假-证-件和机票, 足以他用假身份瞒天过海, 他们也将在傍晚起飞回港城。

一起给他的, 还有个经营偷渡货轮的引渡人的联系方式。

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敢百分百保证自己有没有被警察或者仇家盯上, 如果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将立即折返,甚至可能需要偷渡出国躲一段时间,弄不好还会亡命天涯, 什么时候死了, 死在哪里,也说不定。

从昨晚跟着林槐走后, 沈知昼的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林槐让他折了电话卡扔掉, 他多留了个心眼儿捏在手心里, 表面上佯装扔了,林槐没生疑, 给了他一张新的电话卡换上。

就此,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背叛康泰亨, 离开伽卡, 回到港城。

其实, 他并非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不过他的故乡也在北地,距港城不远,那年父母出事后, 伯父权开宙,和伯母许凌薇便将他接到了港城生活。

那时候的他,只有八岁。

不过,虽只在港城生活了十年有余,但他对港城的感情,比家乡要深厚得多。

留下电话卡,不过是为了跟程嘉树联系。康泰亨对他已经有了杀心,不保证对程嘉树没有。

潜伏期间,稍不留神牺牲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不然警察就不会安排他们两个卧底,在康泰亨这个老谋深算的大毒枭身边蠢蠢欲动了这么多年。

如果程嘉树出了意外,那他就要改变计划,先回头收拾掉伽卡那边的烂摊子,随后再做打算。

但,这也只是他的计划而已。

四五年来,上面只指示过他一次,就是交代给他他的任务——

找到康泰亨手下那个神秘的制毒作坊的位置,深入毒窝,掌握证据,从而一举将其捣毁。

可这么多年,他连接头人都没见过,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随机应变,没有人帮他,没有人支撑他,全靠他自己一人在黑暗中砥砺前行。

他甚至一度怀疑,上面是不是已经放弃他了,让他就这么做一个毒贩,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然后自取灭亡。

本来眼见着康泰亨重用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谁知只是为了除掉他而给他下的套。

现在,这条线又断了。

他连去港城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先得保证自己活下来,不然这四五年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活下来,才能看到希望。

这天傍晚临出发前,他和林槐一起草草吃了个饭,借口回房间收拾行李,提前上楼,拆掉了新电话卡,换上旧卡准备和程嘉树联系。

康泰亨这条线,可能不能跟了。

手机有些卡顿,他重启了好几次才发现是没电了,找到充电器,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圆圈转了四五圈。

他不觉有些不耐,折身过去,一把推开宾馆的窗户,燥得想抽根烟。

一股邪风攥着豆大的雨点,忽然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刚从手心窜起的火苗霎时灭了个没影,险些烫到他。

他没有关窗,掩着火点上烟,一侧眸的瞬间,注意到到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开机了。

他过去拿起,弹出来一长串未接来电,几乎都来自康泰亨,其中夹着一条陌生号码,是个越南号。

他隐隐觉得是程嘉树,刚要打过去,却忽然又弹出了一条短信。

还是来自个陌生号码,地点显示伽卡。

附带一个视频。

他刚点开看了一眼,手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挟着一抹猩红,坠落在地。

视频中的地点看起来是一个仓库,中间放着把凳子,上面绑着一个女孩子,及怀的长发,单薄的齐头帘,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和嘴巴,一张娇俏的脸上伤痕累累,污迹斑斑的白裙子被撕扯得破碎不堪,看起来受过一遭罪。

她的胳膊和腿被绳子死死地捆在了凳子上,肩膀左右耸动着,仍不住地挣扎,含糊不清地呜咽着:“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脊背,一点点麻痹了他的神经,冷汗刚渗了出来,猝然一声铃响,骇得他一怔。

那个发视频过来的伽卡本地号码,打来了电话。

他想也没想就接起,张了张口,还不知怎么出声,那边传来康泰亨阴恻恻地笑声:“还敢跑么?”

他默了一会儿,沉了沉气:“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我找不到你,就去打听了一下,我不在伽卡的日子你在做些什么,”康泰亨得意地笑起来,“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

“……”

“我给你时间,”康泰亨换了副好商好量的口气,咳嗽声也一并跟着断断续续地传来,“今晚零点之前我要见到你,见到了,你还是沈知昼,见不到你,不仅这个小女孩儿活不了,我还会让你变成鬼。”

他没听康泰亨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和枪,捏紧了车钥匙就夺步飞奔出去。

林槐刚在下面的餐厅吃过饭,要往出走,见沈知昼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叫住了他。

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一身红衣,娇媚婀娜的女人,女人与他形态亲密,还笑吟吟地跟沈知昼打了个招呼。

她称他为沈先生。

沈知昼根本顾不上理他们,一头扎入雨中,上车后一脚油门下去飙上高速,直往伽卡而去。

南城距伽卡车程四五个小时左右,按康泰亨给他的期限,他完全能在今晚零点之前抵达。

可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他急得面色如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努力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手抖,死死地握住方向盘。

雨势加急,整片整片地糊在车前窗上,像一张巨大的网,闷头砸下,要套牢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广袤。群山环绕,沧海桑田。

可如蜉蝣般渺小的他,却无处躲藏。

一个加急转弯,稍不留神,车轮在地面打了下滑。

他匆匆调整方向盘,和旁边一辆巨型重卡擦肩而过,巨大的呼啸声擦着他耳膜过去,刹那之间,离死亡几乎差之毫厘。

车速稳下来后,他仍惊魂未定,深深呼吸着。

这时,电话又响了。

轻快悠扬的铃声,这一刻却像是催命符。

他匆匆将蓝牙耳麦塞进耳朵,看都没看是谁就接起,神经绷成了一根僵硬的弦,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所松懈。

直到那边传来了程嘉树的声音,他才稍松了一瞬的神,接着,就出离愤怒地喊道:“程嘉树,你告诉我,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康泰亨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都是骗我的!对吗——”

他不可抑制地发抖,不仅是因为愤怒,还有害怕。

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

他本来就不该相信任何人,多少年来他都是如此,可他却轻信了程嘉树。

那天,就该一枪杀了程嘉树,管他是黑是白,是毒贩,还是什么狗屁卧底。

程嘉树却比他还要愤怒,怒喝着:

“沈知昼,你他妈有病吧——我如果骗你,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我早告诉你要小心了,你既然跟着林槐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会死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刚才的底气失了大半,他嗫嚅着唇,不知不觉缓下声线,思绪也有那么一刻地飘忽,这一刻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才好,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会死。”

程嘉树更无法理解:“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找死吗?还不回去?!”

“我不知道……”

“……你是疯了吧?”程嘉树深深地叹气,“沈知昼,你是不是疯了?你是这几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吗?你照照镜子,你他妈就是个毒贩,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我告诉过你,恶人就要有恶人的样子,你不能心软,该杀就要杀,该走就要走,你的心软会害了你……”

“我没有这么心软过。”他沉声地打断程嘉树,一字一顿地说,“程嘉树,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心软过。”

“别回头了,”程嘉树叹了口气,说,“去港城吧,去哪儿都能活下去,你回来绝对会死的。”

“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我已经回伽卡了,康泰亨看起来的确更信任我,目前没什么问题,”程嘉树说着,语气哀婉了不少,“我得了癌,早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我会在伽卡和康泰亨斗争到底,到我死的那一天,虽不光彩,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以为,你之前说你得病,是在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程嘉树苍凉地笑起来,“你不是开着我的车么?车斗里有我的诊断报告书,你不信我,可以看看。”

“沈知昼,我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如果我跟你开玩笑,我有意骗你,我真的想杀了你,四年前你来伽卡那天,我就不会阻挠康泰亨注射毒品给你,我现在也没必要给你打电话,你不懂吗?”

沈知昼有些哀戚地抬眼,看到那个标示着距离伽卡还有200公里不到的路牌,他漠然地说:“程嘉树,我回不了头了。”

“什么回不了头?你下高速直接再掉头走啊?!”

“我当不好一个坏人,我可能也当不了好人了,”他低哑地说,嗓子中像哽着一把沙,“我要杀了康泰亨。”

“真他妈疯了,”程嘉树一怔,随后冷笑起来,“你现在就跟那天开车撞我一样,恨不得开着这车去撞死康泰亨吧?还有,对那个小孩儿开枪的时候……沈知昼,你真的疯了。你分不清是非好坏,分不清黑白了。”

“是,我疯了。我早就分不清了。”他字字顿顿地说,“如果她出了事,我真的会杀了康泰亨,这一次,我的枪法不会偏了。”

“她对你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他轻轻阖了阖眸,旋着方向盘稳稳地拐入下一个转弯,又重复一遍,“很重要。”

“好,”程嘉树无奈地叹气,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我去帮你查。”

沈知昼一愣:“查什么?”

“白痴,那个医疗队一周前就离开伽卡了,”程嘉树怒不可遏,“当然是查康泰亨到底绑架的是谁啊!万一他就是骗你回去的怎么办?你他妈不是上赶着回去送死吗?”

“他要是骗我,”沈知昼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也会杀了他。”

程嘉树轻嗤:“疯子。”

“我最恨别人骗我,”他冷笑了声,“当然了,我自己也是个骗子。”

“宁肯你骗天下人,不肯天下人骗你?”

“是。”

“少废话,下车了打开车斗看看。”

“看你的诊断报告?”

“傻逼,里面有枪,还有子弹。给你留的。我去帮你查康泰亨现在在哪儿。”

-

沈知昼在晚上十一点到达了伽卡。

刚把车开进城镇,程嘉树就打来了电话。

程嘉树说:“那个视频是假的,医疗队的确一周前就已经回去了。”

沈知昼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又听程嘉树重复了遍,这才松了口气,不忘追问道:“那被绑架的是谁?”

“那就是个从网络上剪辑下来的恶作剧视频,后期处理了一下,”程嘉树说着,声线陡然一沉,严肃起来,“不过,康泰亨的确去医疗队待过的那个村子调查过你。”

“查到了?”

“废话,”程嘉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不然怎么会那么精准地找到一个小女孩儿被绑架的视频来威胁你?”

沈知昼皱了下眉,缓下车速,静静穿梭在黑夜之间,很久都没说话。

“康泰亨布了个很大的局来抓你,”程嘉树说,“阿阚和虎仔也没死,他们都坚持说不是你杀的康绥,但康泰亨不相信他们,把人给绑了,不知在哪儿扔着呢。”

说着,程嘉树讥讽一笑:“你们的兄弟情很感人啊,听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心软了?到时候,会替他们脱罪吗?”

“我说过,”沈知昼的声音又平又冷,“我只心软了今天这一次。”

“好,就一次,”程嘉树笑笑,不觉气氛也轻松了点儿,“康泰亨没查到你什么,他估计就是试探你,而你中计了,所以我说,心软绝对会害了你。”

“……”

“下不为例。”

“……”

程嘉树见他没反应,语气蓦地一沉:“沈知昼,你在听吗?我说,下不为例。”

“知道了,”沈知昼哼笑了声,“你可真啰嗦。”

“你回来找他,会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懒懒地笑起来,声音却愈发得冰冷,“当然是,回来杀他的啊。”

“理由呢?”

“惹毛我了。”

“惹了你就要杀他啊?”

“不然呢?”他冷哼,“我是个坏人,坏蛋最擅长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你这套对付小姑娘还差不多,”程嘉树意味不明地笑着,“就那种天真单纯的小妹妹,保证哄得一愣一愣的。”

沈知昼将车子拐入了一条通明的道路上,眯着眼,注视着前方携着女伴从酒店门出来的康泰亨,眼神倏地沉下去,像是一匹狼在黑夜中发现了自己的猎物。

他打开车斗摸出了枪,不咸不淡地笑着答了程嘉树。

“就是对付小姑娘学来的啊。”

-

康泰亨看到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差点儿就没站稳。

他不是怕他。

他只是没料想到,他会直接来这里找他。

“来早了是吗?”沈知昼凉凉地笑了笑,掏出了枪,“还是打扰你们了?早说啊,让我晚点来要你的命,我也不用这么早跑来了,还杀了你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康泰亨今天出来并没带其他人,刚要掏枪出来,沈知昼抬手,直接一枪打在了他手上!

康泰亨本就是病弱残躯,一副佝偻身子,哪里受得住,一屁股栽倒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儿直尖叫。

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状脸色一白,立马就吓跑了。

他扯着嗓子,拼尽了力气喊人,然而嘶喊了半天,只有沿路经过的三三两两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对他躲之不及。

康泰亨匍匐在地,胳膊肘支着身体,艰难地要去捡自己的枪,沈知昼走过来,长腿一挥,直接踢开。

他拽着康泰亨到旁边的巷子里,先用拳脚痛揍了一顿,然后狠狠用鞋跟碾住了康泰亨那只受了伤的手,冷笑着说:“出来嫖-娼,不带几个保镖跟着你?怎么?嫌丢人啊?”

康泰亨不顾那只中了枪,还被男人踩在脚底的手传来的钻骨剧痛,咬牙切齿地嘶喊着:“沈知昼——”

沈知昼好整以暇地笑着,脚底的力道却没松,一直向下踩:“有屁快放,爸爸听着呢,听完就该送你上路了。”

康泰亨撕心裂肺地骂道:“你居然,你居然敢背叛我——你杀了阿绥,你还要背叛我……你——不得好死!!”

说着,他就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刚才一通,几乎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知昼不咸不淡地嗤笑了声:“老家伙,都没劲儿了,睡女人是不是太用力了,嗯?你也不攒攒力气等我回来,不是想杀了我吗?你现在,还有力气吗,嗯?”

康泰亨不服气地说:“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让人对那个小女孩儿……”

“什么小女孩儿?”沈知昼始终笑意斐然,“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为了那个假视频回来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沈知昼左右活动了下开了好几个小时车而酸痛不堪的肩颈,顿时来了些精神和力气,他蹲下去,眯了眯眼,拿着枪,一下下地磕着康泰亨快秃了的头顶,笑眯眯地说:

“我是来杀你的啊,傻瓜。”

“你别以为你能骗了我,”康泰亨咳嗽着,“我、我问过了……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妹吧?你真不怕我……找到她然后杀了她?她、她跟你……”

“啊,”沈知昼凉凉地瞥了他眼,接言道,“可是,这跟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呢?”

康泰亨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怔然。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心底不住地生了寒,虽在笑,可仔细去看,那笑意却丝毫未曾到达过他的眼底。

他好像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几乎时刻都是如此疏懒慵倦的笑意,对什么都仿佛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可这一刻,他说要你死,第一感觉不是他在开玩笑,而是,你绝对无处可逃,并且活不了。

“我会查下去……沈知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教过你,人不可以心软,也不能有软肋,也不能轻易背叛谁……你背叛了我……”康泰亨死死咬着牙说,“我会查清楚,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你的谁……”

砰——

他话还没说完,枪声一落,他的最后一口气就哽在了喉咙里。

再也没咽下去。

沈知昼看着他慢慢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觉得有趣至极。

这一次,他又没开枪。

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幢建筑物。

没人。

回望了一圈,建筑物上方,都没有人。

“……”

他眼神蓦地一沉,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康绥和康泰亨一前一后地都这么在他眼前死去。

他会不会是下一个?

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他有些烦躁,正准备打电话给程嘉树,一转头,看到了林槐和下午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红衣女人,就站在马路对面的绿化带后面。

他心头陡然一惊。

那个女人手里有枪,她的胳膊直直向前伸出,枪口从他身下康泰亨,顺势向上,就对准了他。

他抬眼看过去,眯着冷眸,细细打量她。

女人一身如火般明艳热烈的裹身红裙,身形纤细袅娜,像是一樽神女的神像,伫立在那里。

她冷艳的目光飘过来,妆容精致而明艳,却隐隐地发散出,不可小觑的讯息来。

在林槐向马路对面的他走来时,她才缓缓地收了枪。

沈知昼才忆起,那日康绥死时,窗外建筑物上方擦着斜阳消失的身影,似乎也是如此诡谲鲜艳的红。

林槐过来,冷冷地看了眼他脚下的康泰亨,抬头对他笑了笑:“你电话打不通,我就跟来了,看起来是心事未了啊?”

沈知昼没说话。

林槐继续说:“你这么急匆匆地回来,就是要杀了他?”

那个女人走近了,亲切地叫了他一声:“沈先生。”

“……”他一怔,回过神。

他看着林槐,又看了看那个女人,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来了,不用我动手了。”

“到底为什么突然跑回来?”

“没什么,”沈知昼凉薄地笑了笑,“就是想起,他要杀我,觉得不爽而已。”

“哦,是么?”林槐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所以,这下可以跟我们走了吗?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吗?还是说,你还是不相信我们?你要留在伽卡吗?”

“我还能去哪儿呢?”沈知昼看着林槐对他笑,心底寒意阵阵,只是摇头,抿了下唇,“走吧。”

“回港城吗?”

“回。”

-

晚晚总觉得这些天有人跟踪自己。

许凌薇又去了外地执行任务,这次她要去半个月左右,作为无国界医生就是这样,需要时不时地往外跑,碰见突发状况,就归期不定。

国内的话,基本就在西南一带的云缅边境晃,伽卡也回去过,那条连接伽卡与南城的公路,也重新走过好几次。

可是,再没遇见过沈知昼。

国外,近则去过东南亚的泰新马,远了,偶尔也会去北非和中东一带和周边地区转一转。

奖杯和表彰拿了不少,把家里的茶叶柜都放满了。

那个柜子上仍放着伯父的遗像和他生前活得各种奖章和警徽,在以前的那个房子里,上面还有沈知昼从小参加各种比赛获奖的奖杯和奖状,还有他十六岁那年,考入警校的录取通知书。

他曾经是所有人眼中的骄傲。

可后来他走后,属于他的东西,就全被收了起来。

搬入新家,许凌薇更是将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全都打包封在了一个箱子里,用透明胶封死了,然后扔到地下室去。

像是怕谁发现一样。

发现他已经成了这个家庭,一道难以愈合的,丑陋的疤。

晚晚再也没有吵着跟许凌薇一起外出过,慢慢地,她也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许凌薇一开始对她颇不放心,后来几次下来,她都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们搬家到港南的经济新区有两年了。

起先晚晚很不习惯,因为需要倒两趟地铁和一路公交车,才能到市中心的学校去上学,这意味着她每天要起很早很早。

夏天还好,冬天常是天还不大亮就起来了。

许凌薇偶尔不忙时会送她去学校,不过一路堵过去,还没她倒地铁和公交快,所以多数情况下,她还是会自己走。

新家的位置和原来的一比,几乎处于这个海滨城市的两端。

以前在港西住着的时候,离西海岸很近,刮风下雨时,能听到海潮翻涌不休的声音。

小时候,不刮风不下雨的夏季的夜晚,沈知昼会带她去海边散步。

他有心事的话,就会一个人去那附近的跑跑步,跑出一身汗回来冲个澡,好像能冲净所有的坏心情。

她有时候会坐在客厅里背单词,顺便等他回来。

有次看他放学回来没待多久,然后又黑着一张脸出了门,回来后衣服上沾着血,好像是跟谁打了架,脸上还挂了彩。

她抬头,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他看到她坐在那里,步子在门口顿了一瞬。

前一秒,他还脸色阴沉,见到她后神情稍霁,仿佛雨后放了晴,走过来,揉了下她的头:“乖,去写作业。哥哥没事。”

然后,他折身去洗澡。

出来后也一句话不说,早早就睡下了。

一直是这样,他有心事,从来不跟她说。

大概觉得她年纪比他小,还是个小孩儿,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懂。

其实她懂。

她知道,是他偶尔跟她提起来的那个女孩子,突然跟别人在一起了,他去找了对方的男朋友,三言不合,跟人家大打出手。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她。

他总觉得她不懂他。

可他也从来不懂她。

只是,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子,也再回不来了。

又是一年春。

她放学回来,小区道路两侧的槐花开了大半,绿化带被修剪得平整,弄出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形状。

最近看城市新闻,听说在这一带抓了几个贩毒的,小区里的公告栏上就拉起了红色的横幅,贴上了大字报和宣传语,写着什么:

“严厉打击制贩毒活动,禁毒利国利民利己。”

“贩毒就是谋财害命,吸毒就是自杀身亡。”

“加大禁毒力度,提高禁毒意识。”

“禁绝毒品,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

诸如此类。

哦,她想起来了。

她那位从没见过的伯父权开宙,也是个缉毒警察啊。

她若有所思地在公告栏前站了一会儿,踢了脚石子儿,然后准备离开了。

她特意从大道过去,专挑人多的地方走,楼上的阿姨正好碰到她了,牵着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过来,跟她打招呼:

“晚晚,放学了呀?”

晚晚甜甜地说了声:“阿姨好。”

她凑上前去,蹲下身,揉了揉大狗狗的脑袋,跟阿姨说说笑笑的,一起往家门口走。

“你妈妈呢?这回去哪儿了?”

“南非。”

“唷,真是辛苦呢,常年都在外地跑吧?”

“也没有常年,一年去一两次吧。”

“你妈妈那么厉害,你以后想做什么呀,快高考了吧?”

“我……还没想好。”她笑了笑,揉了揉头。

“慢慢想嘛,学习上没什么问题吧?我记得,你妈妈说你学习很好呢,经常考第一名吧?”

“嗯,没问题的。”

后面那辆一直不疾不徐地跟了她一路的黑色帕萨特,就停在了那里。

不再向前了。

她拿钥匙开门前,阿姨叫了她一声:“晚晚,一个人在家行吗?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晚饭?阿姨今晚也一个人。”

“阿姨,我可以的。”

“你真勇敢啊,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嗯,我可以的,”她坚定地点点头,“我妈没几天就回来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需要阿姨帮忙什么的,就随时来找我,你妈妈走之前还跟我说,实在不行让你来我家,让我帮忙照顾你。不过我看,你挺独立的嘛?会自己做饭吗?”

晚晚低下头,有些羞赧:“会一些的……”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只会做简单的泡面,炒几个咸的要死的菜。

阿姨笑笑:“也是大姑娘了呀,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真不错。”

阿姨正要走,晚晚突然叫住她:“阿姨。”

“嗯?”

“那个,”她看了看那只阿拉斯加,迟疑着问,“你家的狗狗,咬人吗?”

“它啊,”阿姨笑笑,“很凶呢,见到生人就咬,不过你跟它熟了,它反而亲近你。”

“那个,”晚晚说,“我,我……以跟它玩儿一会儿吗?”

“来我家吗?”

“不,不,”晚晚下意识望了眼窗外,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一丛绿化带后面,好像还没要走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她敏感,不过这几天总觉得怪怪的,有人跟着自己。

“我喜欢狗,它也亲近我,我跟它玩玩儿,一会儿给您牵上去。”

阿姨有些为难:“拉你家地板上怎么办呀?我家这个小东西不怎么听话。”

晚晚摇头,笑着:“没事的,阿姨。”

“好,那也行呀,你喜欢的话就跟它玩会儿吧,”阿姨笑着把狗绳交给她,交代了一些照顾狗狗的事情,然后说,“不如你一会儿直接来我家吃饭吧?阿姨也一个人,阿姨家的姐姐去读大学了,我一个人在家很寂寞呢。”

盛情难却,晚晚只得点头:“好,那谢谢阿姨。”

她牵着狗,这才放心地打开家门进去。

经过玄关时,她顺便在抽屉里摸了把折叠刀,手机已经打开按在了110,然后拉着狗,在家里的每个角落走了一圈,衣柜都打开看了一看,没什么异象,她这才放心。

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把窗帘全都拉了起来。合上窗帘前,她向下张望,发现那辆车已经离开了。

她这才放心地脱掉校服,换好居家服,打开冰箱取了罐儿瓶装橙汁,一口闷下去,浑身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

那只大狗狗睁着双黢黑的眼睛,蹲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许凌薇经常出差,经两年前的伽卡一行,她发现原来身边时时处处都可能埋藏着危险,这个世界也不若她幻想中的那般安全美好,所以每天回来检查门窗,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她蹲过去,揉了揉大狗的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你长得这么乖,怎么会咬人呢?”

狗狗朝她轻轻地吠了吠,似乎是在回应,极亲近她,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臂弯。

她坐到沙发稍休息了一阵,刚准备上楼去,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信息。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晚晚,十八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沈知昼说,他只心软这一次。

可后来他说,只要是晚晚,他还可以心软千千万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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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本来说双更嘛……但是吧…剧情太长了,我这章写了快9000辽,也没写到后面的剧情_(:з」∠)_

估计没啥精力了!如果一会儿还双更的话我就微博说一下。

没有的话那就明天见啦!

抱歉抱歉!

大家儿童节快乐!

本章留言发红包给大家过节~

永远保持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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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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