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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锦：可是，我还是不怎么想去上学呀……TvT】
该回学校的第一天早上, 列锦起了床, 给沈家铭发去这条消息。www.maxreader.net
没什么别的意思, 就是单纯抒发心中所想。
而且，沈家铭平时起床可晚了, 她发完就发完，也没指望他可以立即看到和回复。
吃早餐的时候，列锦还在发呆。
那天去海边、回到家后，她划掉大多数看热闹似的消息, 简略回复了一下江慧儿等人。
后来又发动态, 【是啊就是我啊，要不要来打一架？】并配上个贱萌贱萌的表情包。
坦然接受, 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江慧儿率先评论, 【不敢不敢。[抱拳]】
姜紫瞳和李清水等人也说, 【我们锦锦从小就厉害】之类。
列锦笑笑，没再在意网上的事。
只是, 打心底里, 她还是有点害怕学校里其他人的目光。
那种目光, 她见过太多, 也是从很小的时候起。
那样的感觉, 像被深深打进心里的钉子，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拔出来；也像什么极其难缠而讨厌的藤蔓植物，纠缠着树的躯干，肆意攀爬生长, 却无从摆脱。
那样打量异类的目光，附带声音，她现在依然可以清晰回想起——
“你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呀？啊，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学散打是不是有点……”
……
回过神，列锦吃完早饭，回到屋里，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学。
不过，拿起手机，她没想到沈家铭竟已起床，还回复了她消息。
这么早，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那段集训生活的后遗症。
想到这，列锦失笑。
解锁后，就见……
【男朋友OvO：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婆最棒，老婆冲鸭！！！】
并带了个小鸭子冲锋的动图。
于是，列锦笑得更加开怀。
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将手机锁了屏，装好。
换好鞋，走出屋子，她看了眼旁边依旧色彩鲜艳耀眼、里面兔子却已寥寥无几的夹娃娃机，深吸口气。
向清晨进发。
……
路过巡礼一中东门时，列锦停了好久。
这次，她不再从这里进主校区，而是继续往南走，到艺术部去学习。
这种感觉，竟几分不舍，有种她已经毕业离开的错觉。
周围，因为时间太早，晨雾还未散去，朦朦胧胧一片。
来来往往很多人。
大多数还处于早起的混沌状态中，一心赶着进教室，闷着头往学校里扎，根本不在意周围情况。
倒有部分人东张西望。
他们无意看到列锦，眼里迷蒙，又带着些惊讶。
甚至偷偷指着她，和同伴议论几句，而后很快闪过。
列锦撇撇嘴，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她忽然看到了安文惠。
那个昔日在实验班里，她乖乖巧巧的小同桌。
“安……安文惠！”列锦眼睛一亮，有点高兴地叫她，挥挥手。
然而，学校周围还挺安静，她这么有点大声地一叫，除了安文惠，也吸引了不少其他人注意。
在众人目光中，安文惠有点局促地回头。
看到是列锦，怯怯的目光有点飘忽。
“啊……列、列锦，你回来了呀。”声音快速且小声。
说罢，她就急急忙忙转回去，小跑进学校了。
“……”
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
甚至，仿佛见到了什么瘟神。
列锦无语。
也不知道她这是赶时间，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忽然感觉到脖颈上一道力，列锦转眼就被一人给揽住。
那人带着她，蹦蹦跳跳往南走。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江慧儿声音，“走哇，我们滴霸气锦锦。怎么，你还想去实验班啊？”
“噗……”列锦赶紧摇头，和江慧儿一起往艺术部走。
一路上说说笑笑，江慧儿还兴冲冲地跟她讲，“我跟你说，他们实验班现在高三，老惨了。我听说，王老头现在罚写都是一万遍打底的……”
列锦：“……？”
这是人吗。
……
艺术部校区不大，甚至相对主校区略显杂乱，氛围更不一样。
没有浓厚学习气息，大早上也没有匆匆赶赶的人。
甚至，不少学生还散落在校区四处，叼着奶袋、啃着早饭闲侃，笑语声像小蝴蝶翩翩飞去。
列锦和江慧儿走进之前就通知好、被分到的班级，里面已经坐了小部分人。
老师还没安排座次表，大家就随便乱坐。
甚至，到现在，大家连老师是谁都不知道。
据说，艺术部就是这么佛系。
甚至，平时，老师还会随缘串着班讲课。到最后照毕业照了，还认不全班里同学。
此时，班里就没有老师，已经到了的同学乱糟糟坐成几团。
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化妆、聊天、打游戏，干什么的都有，男女比例大概三七分。
知道有人进来，众人眼也不抬一下，好像完全不关心自己未来的同学是谁、又是什么样子。
“这……坐哪儿啊。”列锦扫了一圈，有些为难。
“嗯……”江慧儿想了想，拉起她往最后走，“到后面坐吧。”
“啊，为什么坐后面……”列锦咕哝着，但也听从了。
虽然，高二的时候她们就坐教室最后面，可以偷玩，不容易被发现，但她觉得，现在艺术班上课肯定闹腾腾的，坐在最后面，会不会平时听课都困难。
江慧儿没吭声，一直拉着她往后走。
直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靠里的角落，列锦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直接僵住。
嗯，沈家铭。
而且，还剃了寸头！
“哔——”
大脑瞬间短路。
列锦看着他，托着脸，垂着眼，一副分明没睡够的样子，正坐在那个角落，低头玩着手机。
他剃过的发很短，是纯纯的黑色，露出更多线条坚毅也好看完美的面庞。
耳垂上，一枚小小的黑色耳钉。
桀骜不驯的模样，说不清是变得更加干净利落了，还是更野更酷更好看。
尤其，他敞着怀的巡礼一中校服外套里，露出解开两枚扣子的白衬衫。
浑身都在散发着浓烈荷尔蒙气息。
让人晕眩。
阳光从旁边窗户落进，薄薄一层，显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颗粒。
列锦杵着，看着。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沈家铭，而怀疑眼前的景象是否是幻觉了。
呆滞中，江慧儿拍拍她肩膀，好像一切都很自然地道，“那，我就去那边坐了欧，离你也很近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
又凑到列锦面前，有点贱兮兮地冲她挤眉弄眼，“不过，我想，你以后肯定也没多少工夫来找我了。”
而后笑嘻嘻地跑开。
列锦：“……”
看来，她肯定又是早知道这件事，在帮沈家铭跟自己隐瞒啊。
而，事已至此，列锦抿着唇，注视着坐在边角的那个少年。
看他也注意到自己，缓缓抬起头来。
下巴颏弧线狭窄流畅，微微扬起，依旧是满满的张扬傲气。
颜色略浅的惺忪睡眼里映着光。
也又是那样抬起右手，手背朝她，两指并在一起勾了勾，笑得邪气又满足，好像在引诱他的小猎物乖乖坐到身边来一样。
列锦低头，有些无奈地笑笑，走过去。
放下书包，看着他，“你……”
“欸……”沈家铭就单手撑着脑袋，侧脸看着她，带着点玩味，漫不经心解答她心中疑惑，“我去职高，就是玩嘛，读完就完了，什么也没干。现在嘛，突然想学习，也想陪我女朋友，就坐这了呗。”
“……哈？”列锦哭笑不得，一眼看穿。
学习？狗屁。
后半句才是真的吧！
“话说，如果是普通部的话，还真有点难。可换做艺术部呢，就很简单了，还有我办不了的事么，你说是不是？”沈家铭指指自己的头发，又拉起列锦的手，捏一捏，冲她笑，“你去哪，我去哪，从此我改邪归正，怎么样？”
“嘁……”列锦无奈地笑笑。
但也是真的高兴。
她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沈家铭的头，有点刺。
“好看吗？”沈家铭问她。
“好看。”列锦仰着脸，傻笑，低声轻喃，“好看得要命。”
可笑着笑着，又觉得视线克制不住的氤氲朦胧起来。
酸酸的感觉，以鼻腔为中心肆无忌惮蔓延开，不可抑制。
可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当着沈家铭面，去擦掉那片湿润，只是很固执地对他说，“阳光太刺眼了。”
“嗯。”沈家铭始终扬起嘴角，也不多说什么，好像都懂，笑得满是宠溺。
“还有，”列锦声音也有点沙哑，垂着眸，两排眼睑如浓密的小刷子般扫下，“谢谢你的偏爱。”
沈家铭探过身，抱了抱她。
却说，“我才不偏爱你。”
……
或许，往日里很多事情，后来已经说不清，也没机会再解释了。
但是，他一直记得，他也很小的某一天。
某一天，他去过巡礼市那个颇为知名武馆，找当时在那里上培训班的一位朋友。
站了好久，终于等到他们培训班下课，他俩一起走，他却在一面贴满照片的光荣墙前停下来。
朋友问他，“怎么了？”
他看了看墙上照片，又看了看远处，仍旧在教练怒吼下拼命训练的专业队。
最后，指着其中几张小女孩照片，问他，“所以，她们也是专业队的吗？”
“是啊，你不信吗？”朋友擦着汗，嘿嘿一笑，“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但这是真的！”
他指着那排照片，“你别看这些都是女生，我跟你讲，她们打起来可猛可拼命了，比好多男生都厉害，简直是母老虎！”
那时候，沈家铭还不懂什么。
只是看着那一群女孩的照片里，有一个女孩剃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发，却比谁都漂亮。
她对着镜头努力地笑。
笑得笨拙、娇憨，又可爱。
他看了看那个名字，就走了。
没多想什么。
只是，偶尔会不经意回想起那么一幕。
回想起那一幕里，灰尘飞扬、噪音喧嚣的偌大一座武馆，总是很刺眼的阳光，从不怎么干净的玻璃一排排打进来。
小女孩大汗淋漓，一次次倒下，却拼命地一次次爬起，骨子里一股永远都不会服输的劲头。
明明那么漂亮，却又那么倔强。
下场时，她混在三三两两说笑的人里，目光总是混沌又带着些迷离。
再次走到赛台上，又拼命地重新燃起光亮。
后来的事，他也从没想过。
只是，带着这样偶尔冒出的回忆，偶尔冒出的疑惑，在Pluto有些阴暗的灯光下久坐，孑然独行着。
时光很慢也很沉静，被拉扯得好长，如同一滩死水深沉。
直到，某次无意在饭桌上，听朋友议论什么巡礼一中的小校花，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他笑笑，没怎么在意的样子。
始终想象不出，那个照片上的小女孩，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还能被称作校花来着。
又直到，不久后阴差阳错，在一个一如既往安宁的四月夜晚，在夜市的烧烤店边，他再次看到那张可爱的面庞。
她真的出落得十分漂亮了。
以至于，他看着觉得特别，却没敢对上号。
只是现在回想，那样的奶凶味道，真的不减昔日半分锐气。
他毫无防备，也没有想好，她就这样接二连三地闯入他生活。
终于，在她完完全全跳进他网里，有点丧丧地站在Pluto吧台前，递过身份证，而他看过那个名字时。
“你叫列锦？”他开口，掩不住的惊讶。
好像把她给吓到了。
“你认识我？”
最后，他一声轻笑，“不就是，巡礼一中那个小校花嘛。”
原来，你真的，越来越漂亮啦。
……
沈家铭觉得，他只有两件事比较遗憾。
第一件，是他没有在知道列锦时，就去认识她。
然后，拉起她细细软软的小手，陪她走过那段阴沉岁月，早点告诉她，你一直是个厉害又漂亮的小姑娘，你一直都很可爱。
在我的心里。
我爱你，从第一眼起，发自内心，只是那时候不懂该怎么做。
我爱你，不是因为没人爱你而去同情。
只是，你被埋在尘埃里时，发出的光亮真的很美，好像只有我能看到，所以我来了。
第二件，就是在上学的这段最美好年华里，他不在她身边。
所以，现在，他来了。
教室的角落里，窗外阳光日渐明亮。
他抱着心爱的小姑娘，告诉她，“我才不偏爱你。”
“因为我只爱你。”
你最可爱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