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打掉昭鸾捏着她下巴的手, 眉眼之中一片厌弃，“长姐身为大晋长公主，所作所为, 当真不能为朝堂体面考虑一下么。www.maxreader.net”

“朝堂体面？”昭鸾冷笑, “大晋从来都是父皇的, 它的体面与我何干？如今大晋是母后的, 又与我何干？大晋的体面, 你若是顾及大晋的体面，便不会任由你家小侯爷那般对我。我是大晋的公主，我是大晋的长公主！”

昭鸾说道最后，已经是歇斯底里, 本来就沙哑的嗓音, 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更加的粗糙难听。

昭阳看着昭鸾，冷声质问, “皇长姐就觉得那般痛苦吗？可是那一切, 不是皇长姐原本为我准备的吗？长姐就真的没有想过, 我若是遭逢那般苦难, 该是何等的痛苦难过吗？”

昭鸾神情恢复如常, 道, “你？你若是遭逢那样的事情便是你活该！你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和我相提并论，你也配得到那般俊秀的郎君？”

“裴老将军最初跪在金銮之上，为我家小侯爷求亲的时候，三位皇姐没有一个人愿意下嫁的, 长姐更是当着小侯爷的面，说过他是个瞎子而已。你就当真，那么喜欢毁掉别人的幸福吗？纵然是你不要的，别人也不能捧做珍宝是吗？”

昭鸾盯着昭阳，冷笑道，“我不是喜欢毁掉别人的而幸福，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你幸福。因为你不配。”

“你是个疯子。”昭阳转身欲走，却被昭鸾捉住了手腕，几乎和当初在妙莲庵中一般地情形，让昭阳心中阴影顿生，当初她初初有孕，举止行动间尚能尽力躲避，如今月份已大，她便是连用力挣扎一下也不敢。

昭鸾却盯着昭阳的肚子，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差不多七个月了吧。”

昭阳伸手捂着自己肚子，冷声道，“你个疯子，你想要做什么？”

昭鸾笑着道，“我听宫中的老宫娥们说，这女人怀胎很奇怪，本该是九个月多些便可临盆，但是如果七个月的时候生生把肚子划破，剖腹取子，那孩子仔细喂养，有的便也能活，但是如果比七个月大，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再剖腹取子，孩子便活不成，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七个月的可以活成，八个月的却不可以呢？还是那些个老东西胡扯八道，七个月的其实也活不成？”

昭鸾伸手去摸昭阳的肚子，昭阳尽力向后躲去，却是不及昭鸾身姿轻巧，被她轻轻摸了一把。

昭鸾笑着看向昭阳，似乎是一个在向大人撒娇的孩童，沙哑难听的嗓音用娇嗔的语气说着诡异的话，

“昭阳，你把肚子剖开，让姐姐看一看好不好。好不好嘛，姐姐看一看，便知道，那些老东西有没有撒谎，好不好？”

“你疯了！昭鸾你疯了！”昭阳几乎尖叫出声，没有任何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可以接受这样的要求，昭阳捂着肚子向后退，却是被昭鸾步步紧逼至一只大红色的漆柱之下，再也无处可逃。

昭鸾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笑意，再次把手覆上昭阳的肚子，笑道，

“妹妹跑什么嘛！如果剖开你的肚子，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我就把我宫里最好吃的点心喂给他吃好不好。把他嘴巴塞得满满地，肚子也塞的满满地……一定不会让他饿着。昭阳，你就答应姐姐嘛，好不好。”

“疯子，你个疯子！”昭阳沿着身后的柱子转身，却被昭鸾从另一侧堵住，她似乎是真的很好奇，一双手总是不停地往昭阳肚子上摸。昭阳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有感知一般，不停地揣着昭阳的肚皮。

昭阳只觉得肚中翻腾难忍，昭鸾却似乎是因为感受到胎儿的动弹而越发的兴奋，“昭阳，你把他剥出来好不好，他在动！他是个活的，你把他剥出来，我要把他身体里填满点心！”

昭鸾的每一句话，都在敲打着昭阳本就紧张的神经，昭阳身体已经到了她所能支撑的极致，她深知眼下若是不能脱身，自己便再也走不出这阴影重重的章德殿。

昭阳托着肚子，脸上汗水淋漓，却是用尽全力也躲不过昭鸾的堵截，昭阳看着昭鸾覆在自己肚子上的一双手，只觉得胆战心惊。

“皇长姐。”昭阳喘着粗气，轻声道，“皇长姐有没有听说过，女子若是自身没有孕育子女，那么若是碰了死去的婴孩，自己将来的孩子，便永远不会健康。”

昭鸾听了昭阳的话，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而后复又从那种面对昭阳肚子时的疯癫状态中回过神来，眼神之中恨意燎原，

“你吓唬我，我若是剥了你的孩儿，将来我的孩儿便不能平安长大？”

昭阳见昭鸾听了进去，便轻轻点头道，“长姐不信？”

昭鸾却忽然仰头笑了起来，那笑声仿若桀桀嘶嚎，在这辉煌富丽的章德殿中久久挥之不去，她笑的几乎流出了眼泪，红着一双眼睛对着昭阳道，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哈哈哈哈，我的孩儿，昭阳，你可知道，自从妙莲庵之后，我便再也不能拥有我自己的孩儿！永远都不可能了！”

昭鸾说完，双目泪如雨下，眼中狠厉之色却是越发浓烈。

昭阳心中一惊，她不知道，那一日的屈辱，带给昭鸾的还有这样的病痛，一时之间，只恨自己又碰到她的逆鳞，将自己至于更加惊险的境地。

昭鸾眼泪似乎是落不完，她红着一双眼，哑着嗓子，将昭阳逼坐在墙角，冰冷的青石地砖紧紧地贴着昭阳的后背，透过汗水湿透的衣衫传来阵阵透骨寒意。

“可是，你为什么有孩子？你凭什么有孩子？我永远都不会有我的孩子了，你也不要有了，我没有的，你也不要有了。昭阳，把他剥出来好不好？把他剥出来好不好？好不好？”

昭阳眼看着昭鸾又陷入那般迷乱的情形，不禁心下暗自感叹，这皇长姐莫非因为此事，多少有些疯魔了？

昭阳试探的道，“长姐，长姐，你会有孩子的。你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昭鸾顿了顿，目光复又落在昭阳肚子上，“我不会有孩子了，昭阳你也不要有孩子了。不要有了。”

“长姐。”昭阳看着昭鸾伸手从头上拔下一只金钗，不禁心中惶恐。双手支撑着地面慢慢向后移去。

昭鸾却又忽然追了过来，伸手端着昭阳下巴，“昭阳，你凭什么？你不配，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卑贱妃子的女儿，你这一生，都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我才是大晋的长公主，尊贵无比。你凭什么拥有你现在所拥有的!我现在就亲手帮你毁掉这个孩子，不过你放心，他既然会动了，我一定会将他完完整整的剥出来，让你们母子见面，等到你看完以后，再将他送给你们小侯爷。他自己的亲生骨肉，血脉相连，他一定喜欢的很。”

昭阳看着昭鸾的手高高举起，那只金簪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昭阳心中一惊，慌忙伸手遮挡，昭鸾不防备，一时被昭阳推了个趔趄，昭阳寻准时机，慌忙起身想要跑出去，不曾想她身子不便，刚刚起来，便被昭鸾摁了回去，昭鸾举着那只簪子，笑着问她，

“四皇妹该不是糊涂了，如今宫里全凭我母后号令，纵然你出得了这章德殿，你难道还能一口气跑出这皇城？”

昭阳被昭鸾大力压下，落地的瞬间昭阳有意避开腰腹先着地，只能尽量保护自己腹中胎儿。

“长姐，你莫要做糊涂事，我腹中乃是一等骠骑大将军裴彻之孙。”昭阳无奈之中，只能全凭口舌尽量周全拖延。

“一等骠骑大将军。”昭鸾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四皇妹该不会是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谁，他是父皇的一等骠骑大将军，但不是母后的，也不是我九皇弟的。或许很快，裴彻就会消失在大晋朝堂的之上，他的孙子又如何？纵然是他本人，又能如何？”

昭阳白着一张脸，只觉得人间绝境不过如此，她初为人母，还来不及将他带到这人世间，便要让他遭此横祸么。

昭鸾似乎是很兴奋，看着昭阳眼底的暗红一片，笑道，“四皇妹这是要落泪了么？为了什么？为了你这腹中之子么？这可当真是难得，平日里很少见到四皇妹落泪呢。只是四皇妹好像是哭的早了，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让你们母子见面，到时候，四皇妹便可以放声痛哭了。好不好？”

昭鸾说完，还一脸无辜的笑了笑，她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昭阳的脸，昭阳只死命的将脸扭过去，昭鸾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两只腿跨在昭阳身上，两只脚踩着昭阳两只手，不顾昭阳吃痛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将手中的那支金簪再次高高举起。

破空之声响起，昭阳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孩儿，是母亲无能，不能顾你周全，若有来世，希望你生在寻常百姓家。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我好变态，灵感来自于镜花缘传奇第一集。这是25号的六千字。谢谢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