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聚精会神去看门口，没有注意到院子口王德气喘吁吁地赶到了。www.xiashucom.com

“且慢，住手，大胆！”王德连说了三个词，以表示自己的急迫心情。

穆棠照睁大了眼睛，不再去瞧穆贵妃紧闭的门，看着王德，和面色微沉的，站在王德边上的李阶。

控制她肩膀的太监慌忙的松了手，跪了下去。

纹鸢也惊慌地说道：“殿，殿下。”

呼啦啦跪了一片。

李阶冷着脸，扫视了院子中众人的脸。每个人顶着李阶这样的视线都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

李阶只是说了一句话：“唐照，跟上。”

穆棠照狼狈地站起来，小心地站了过去。她转身走出院子的时候，似乎看见穆贵妃走了出来。

路上，李阶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样子，王德和穆棠照默默跟在后头。

“哎呀，唐照姑娘……”王德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穆棠照知道王德公公是个好人，还一直向着她，眼下只怕他也心中颇多指责，只是不好说出来。

她终于离开了皇宫，回到太子府。

来到李阶的书房，王德带上门走了。李阶还没有说话，穆棠照扑通一声已经跪了下来，干脆利落，从响声上能听得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做错了事，恳请殿下责罚。”

“你做错了什么？”

穆棠照听见李阶的问话，一五一十把在华漪宫中清理库房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说了出来，没有为自己过多辩解，也没有隐瞒。

在经历了穆贵妃那一遭后，她知道，就算是纹鸢刻意的，她自己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她是实实在在害了李阶。

李阶听完却道：“就这样？”

穆棠照以为他认定自己有所隐瞒，连忙说道：“奴婢没有隐瞒。”

李阶说道，“华漪宫宫女，玩忽职守。贵妃，用人不当。既知道是太后的寿礼，竟会让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来管。”

穆棠照感到吃惊，李阶虽然表面嫌弃她废物，的话里话外完完全全是向着她的。没有指责，没有趾高气昂地表示宽恕。

她结结巴巴：“我，如果我细心的话……”

李阶说：“细心又怎样？你能记住她库房内桩桩件件东西吗？你从前不烧香拜佛，怎么能分清观音和斗母元君。她们教过你？”

穆棠照小心问道：“我……没做错吗？”

李阶似乎不想纠结这件小事：“嗯，不关你的事。”

穆棠照鼻头一酸，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的委屈都强行往里吞，指责都认了下来，现在李阶这样向着她，却让她突然忍不住情绪。

李阶站了起来：“你……”

他沉默地看了半晌，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推门，又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说：“去睡吧。”

书房里只剩下穆棠照一人，见里面没人了，她索性不再忍眼泪，痛痛快快哭了个半天，擦了擦脸，肿着眼睛，吹熄了书房的灯，慢慢关上了门。

她刚才只顾着自己委屈，竟然忘了问这事究竟会怎么样。皇帝会对李阶和皇后生气吗？她这个小小的罪魁祸首会受什么处罚呢？

虽然惴惴不安，但是又奇妙地感到稳妥。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月光照在树上。难怪李阶在前世里是那样受人爱戴，就他这样护着自己太子府里人的举止，怎么能让人不死心塌地呢？

她之前为冬狩的事动着脑筋，只是为了一个利己的自私目的。现在她却真的开始为李阶着想了。

前世那回，李阶几乎九死一生。听说受伤的时候，手中的势力被散了个七七八八，自己在养病期间也受了不少折磨。

她心里暗想，太子你是个好人，这次你可要好好的。

李阶让穆棠照避避风头，这些天里，穆棠照就只是留在太子府里。

每日里在太子府里无所事事，可她不敢说无聊。想想太子都在为她扛了事，她只能满心感动。

她依旧领了她的旧事，每日浇浇花花草草。在太子府里闲逛搬花盆的时候，竟然让她看见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阿贵，他在刷马桶。

穆棠照想要落井下石，想了想，那和曾经的阿贵又有什么区别呢？行为似乎太过猥琐。她就远远地看着阿贵刷完一只又一只马桶。

阿贵似乎有所察觉，转身一看，穆棠照心虚地强撑着昂起头，表示正大光明。

然后阿贵悲愤地抱着马桶跑了。

穆棠照暗自感叹，难道自己是天生福星，怎么一个又一个和自己作对的人，都倒了霉？

好不容易等到李阶回来，她讨好地上去研了墨汁，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李阶抬头看她：“你？别高看自己，宫中人根本懒得理会你。”

穆棠照没有想到自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原来微末也有微末的好处啊，她不觉露出一点欣喜表情出来。

还好还好，要是欠了顶头上司一个大人情，她怕是会整宿地睡不着。

她心情轻松下来，马上想到另外一个话题。

“殿下，听说马上就是冬狩了，您需要什么厚实一点的衣服吗？”

李阶抬头看她一眼，尽管没什么表情，可穆棠照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意动。她有点想不明白，太子还真的缺衣服穿呀？

李阶点点头，云淡风轻：“可以。”

呃，好吧，也挺不客气的。

其实她只是为了提起“冬狩”而已，看来还要抽时间弄出一件衣服来。

她转了转眼睛，说道：“冬衣缀上狐裘的话再好不过了，奴婢见府中有银白布料，流光溢彩，要配上雪白狐裘才好看。”

“嗯，你去找罢，回头叫王德把库房钥匙给你。”

穆棠照听见库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

李阶也才想到，笑着呵斥：“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又不会像贵妃那样设计你。”

穆棠照越发沮丧了：“是贵妃娘娘？”

李阶没回答他，他感到自己有些失言，和自己府中婢女来背后议论贵妃，虽然是个他所不齿的人，可也失了大气。

穆棠照没有觉察到什么，很快调整了过来，揪着上一个话题：“不行不行，库房里的皮货都存了好久，毛色失了那股子“气”。”

这是她信口胡扯的。

李阶也没理会，顺着说道：“正好，冬狩的时候我替你留心便是。”

“不不不，你看不准，颜色要相配，我亲眼看着挑。”

李阶这才看出她的心思：“你想去冬狩？”

穆棠照乖巧点头。

李阶直接拒绝：“不行，太危险，你去做什么。”

危险？不去骑射，只是观看有什么危险的，一大推女眷都去呢。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李阶而言，他是挺危险的。

还是，在此行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什么了？

穆棠照低着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正对上了李阶审慎的眼神，她不明所以。

她还想开口说些委婉的，央求的话，李阶见她这幅神情，直接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