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小包提进门的时候, 许文君眼睛都直了, 无奈地对路小禾道：“你这孩子, 是要把商场搬回来吗？”
路小禾嘿嘿笑了两声，望向旁边的男人。
许文君笑嗔：“别看他，我儿子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从来没陪我逛过街。这全是你买的吧？”
“……对呀。”路小禾一脸乖巧，把手里的蛋糕递出去，“妈，生日快乐。”
“闺女就是好。”许文君抱了抱她, 望着自家老公感动得快哭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跟我说生日快乐，给我买礼物。”
黎峥被指桑骂槐暗指了一通，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吃饭了, 妈。”
……
“以后我也能跟吴太张太她们炫耀了, 就她们有闺女，三天两头刺激我。”
“真开心……”
“老公, 你的礼物呢？”
黎雄和儿子对视一眼，一本正经道：“你那个……下次生日我一起送。”
许文君轻嗤,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忘了就忘了, 有那么难承认吗？”
“我这不是工作太忙么。”黎雄讨好道，“晚上给你按个摩。”
许文君脸一皱，“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
路小禾假装没听懂，低下头啃骨头。
这暗号, 真不愧是亲父子俩。
路小禾是嫁给黎峥之后才明白过来，父母的主张和担忧全都是有道理的。她见过太多不幸福的婚姻，有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有不为人知的豪门秘辛，从本质上来看，钱多和钱少都不能代表全部。
黎家的家庭氛围是真的好，黎峥的父母也都是豁达明理的人，父子夫妻间的感情和普通人家一样亲密自然，难怪苏女士那么中意。
更重要的是，她险些因为误会和任性，错过了黎峥这么好的男人。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里话家常，有说有笑的，突然门口保姆喊了一声，“先生太太，二伯和夫人来了。”
黎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许文君脸上笑意还没敛尽，拍了拍丈夫的手背，对保姆道：“请他们进来。”
黎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剥了个橘子，分给路小禾一半。
“你别看这橘子长得丑，比那些光鲜亮丽的都好吃。”
刚进来的他二伯黎威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被骂了。
这侄子的脾气向来让他捉摸不透。
“弟妹，听说你生日，我和你二哥专程过来看看你们俩。”二婶递过去一个精致的纸袋，“这是合作商上个月刚出的限量款香水，全球只有六瓶。”
“我不用香水。”许文君笑得雍容却疏离，袋子倒是接过去了，转头递给黎峥，“小峥啊，给小禾拿去用吧。”
“我也……”路小禾刚一开口，被黎峥捏了捏手指，连忙噤声。
“这位是……”二婶这才注意到路小禾。
“我女朋友。”黎峥摆着一副沉迷女色的荒唐样，拥着姑娘翘着腿，给她喂了一瓣橘子，语气淡淡的，似乎搭理得很勉强。
他二伯和二婶反应快，赶紧转移目标。
“是叫小禾是吧？长得真好看，哎呀，是哪家的千金？今年多大了啊？”
黎峥不悦地皱眉，“您查户口？”
“……”
“小禾，这是我们女子会所的终身会员卡，你这么漂亮，一定要好好保养啊。”
“这个是DIOR高定设计师的私人号码，你要是想订做首饰衣服什么的，直接跟她联系，报我的名字，我送你。”
……
“小禾，你有车吗？你二伯才得了辆超跑，亮黄色的，不适合他，回头我送给你啊。”
“不用了伯母，我不会开车。”路小禾淡定地拒绝道。
而其他的各种卡各种单子，黎峥全都自作主张收下了。他正愁不知道给女人送些什么好，二婶这一遭算是给他做了个好榜样。
一直冷着脸沉默的黎雄终于发声，清了清嗓子，道：“行了，有事说事吧。”
黎威和他媳妇默默地对视一眼，喝了口茶，沉着声开口：“三弟，还是老江的事儿。”
“这老江面子挺大啊，你为了他的事儿找了我不下六次了，二哥，以往你可不是这么拉得下脸的人。”黎雄似笑非笑道。
“他是我手下的老员工了，一直都很兢兢业业，我总不能看着他……”黎威为难地皱了皱眉，“你说是吧？”
“我们集团侧重的是创新和发展，有的部门就需要能力最优化，你是集团董事，这点你应该清楚。”黎雄道，“老江劳苦功高不假，但他现在已经不适合呆在那个位子了。他的所有情况小峥都跟我说过，我赞同小峥的处置。”
“可我们也不能卸磨杀驴啊。”黎威一脸的痛心疾首。
“二伯。”黎峥懒懒地瞅了他一眼，“卸磨杀驴这个词儿，您说得过分了，别弄得就跟咱对不起他似的。上次黄了跟TL上半年的单子，害我们五年合作差点功亏一篑，跟老朋友们闹得很不愉快，有他一份功劳吧？我听说，最近南方的账目也出了点问题……”
“小峥，你不可能要求一个人永远不犯错啊。这事情的成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你也不能全赖在一个人身上。”
“但根本问题，必定出在少部分人身上。”黎峥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望着黎威，笑了一声，“怎么，您想帮他担一份责？”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
“就是，您怎么会跟那些事儿有关呢？我处置老江，也是怕今后一个不小心，有脏水溅到您身上，到时候您有嘴说不清怎么办？”黎峥语重心长，“二伯，我可是爱莫能助啊。”
黎雄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
黎峥面色平和，又吃了片橘子，“还有二伯，奶奶现在好不容易颐养天年，您没事儿就别去打扰她了。”
终于送走那两个人，时间不早，黎峥和路小禾也该离开了。
走出大院，还能听见他二婶的大嗓门儿：“我看现在老三两口子是完全不管事了，权利都在你侄儿手里，你说你怎么一把年纪连个孩子都斗不过呢？你看他刚才那四两拨千斤的，你愣是给我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说的不也是事实么？老江那儿……唉，我甚至怀疑小峥全都知道了，他只盯着老江一个，不往深了计较，是给我留面子呢。”
“我看他是给你下马威吧！”
直到那尖嗓音听不到了，路小禾揉了揉耳朵，钻进车里。
“我发现你大伯二伯家，跟你们家关系都不太好啊。”上次在奶奶病房门口，她就看出来了。
“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怕绝后，就领养了大伯和二伯，后来突然有了我爸。”黎峥启动车子，淡淡的说，“大伯二伯一直挺排挤我爸的，总觉得我爸的存在，会影响他们继承黎家的家产。现在奶奶身体不好，他们越发猖狂了，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私吞财产的事儿。”
“那你怎么不都查清楚，办他们呢？”
“奶奶还在世，我不想弄得她老人家不得安宁。而且，一些分公司的偷税漏税和其他财务问题要真追究起来，对集团的打击也会很大，我得想到最好的方案，再下手。”
“唉，真辛苦。”路小禾握住他一只手，“不过你刚才怼你二伯的样子，也太帅了。”
黎峥轻笑了声，“你老公可不止那点儿帅。”
“夸你还上天了是吧？”路小禾瞅了一眼刚才他扔进盒子里的那一沓卡片，“二婶送的那些东西你干嘛要收啊？不知道拿人手短？”
黎峥似笑非笑地睨了睨她，“拿人手短，他俩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手了。帮着别人薅自己家羊毛再中饱私囊的事儿，没少干。”
路小禾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我觉得我嫁给你，像是穿越进了一出权谋戏。”
“那我们也是有主角和正义光环的，别怕。”黎峥亲了亲她的手，“我保护你。”
路小禾笑弯了眼，“好啊，现在就给你一个保护我的机会。”
“嗯？”黎峥眉梢一挑。
“我决定要考古琴专业。”路小禾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所以，如果我爸炸毛发脾气要揍人的话……”
“我挡着。”
“那如果我爸气到以后一分钱都不给我，股权也不给……”路小禾满脸希冀。
“我养你。”
“那如果我爸气到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呢……”路小禾快笑出声来了。
黎峥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叫我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