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看了这批实习生的简历, 知道这一批人各个自身条件都算不错。而且没想到那位花花肠子叶朝, 竟然是他们那届的专科第一。
有硬核的理论基础，但不知临床实践怎么样。
在他们这行, 有不少的人“纸上谈兵”，但想要在医生这个领域里越走越远，将自己的职业高度上升到一定境界，临床实践就是最根本的基石。
在小教室里给他们上的第一堂实习课中，陈歌就将实习的基本情况给他们大致的介绍了一遍，而后又把自己的要求, 和他们需要在实习期里该做的东西也都一一摆了出来。
实习生看到小黑板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的文字，脸色都不免抽搐几分。
他们在实习前也去了崇安市大大小小的医院见习，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带教有那么多要求的。
本以为能跟在天才学姐的背后, 学习知识的同时还能不那么刻板, 毕竟陈歌相对于其他的带教老师, 在年龄上和他们是相差最小的了。
谁知道她的作风却和老教授一般, 第一堂实习课下来就让他们苦不堪言。
提到规范制度时, 陈歌还特意当着所有实习生的面点了叶朝的名：“叶朝，你来把医院内的着装要求在这抄写一遍。”
被突然点名的叶朝微微一怔, 看着严大旭他们抛过来的讽笑，叶朝面子里子都被丢尽了。硬着头皮接过陈歌手中的马克笔, 在黑板上将着装要求快速的抄了一遍。
谁知道陈歌的脸色竟不怎么好看, 在叶朝抄完后严厉了语气开口：“这字写的，是怕谁不知道你是医生吗？”
“哈哈……”
堂下一片哄笑，那龙飞凤舞的字自带飘逸感, 如果叶朝再飘一点，那字可就得飞上天了。
“重写。”
陈歌毫不心疼的将叶朝刚才写的那些一次性给全部擦掉，顿时气的叶朝几乎要心梗。
行吧，谁叫她是老师呢。
于是叶朝耐着性子，一笔一划的拿出自己最大的实力来，工工整整的将那遍着装要求给抄了一份。
以前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就参加过板书大赛，叶朝的字那是出了名的好看工整。方才那是他不想费劲，如今费了点精力写的，无不让堂下的人惊叹。
陈歌回头看到那份工工整整，如同范例一般的要求书，满意的不再为难他：“写的不错，今晚不用跟班的人每人抄十份交上来。”
“啊？陈老师，不是吧。”
他们学习临床的经验都还没开始呢，轮个科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用那么宝贵的时间来抄这种东西，太浪费了吧。
陈歌无视他们的请愿，交代完等会的体查事项后便离开了这里。
剩下那堆实习生无语的叹气。
叶朝回到座位上拿书，严大旭见他脸色不佳，连忙凑到跟前说道：“叶爷，你说陈歌靠谱不？我们哪有时间去抄这玩意啊！我跟你们说，我昨儿告诉我爸我跟了个天才学姐，我爸就担心她年龄小，资历不够，当带教肯定不行。我琢磨着要不要提前转科实习。”
“你才刚来就想着转科啊，回头也不怕别人说你。”
旁边的人掺和了一句。
“我这是对自己负责。”
“呸，陈老师那么年轻就当上主任医师，能不有两把刷子吗！你这话可千万别被科室的医生听见了，不然有你受的。”
严大旭无视同学的劝阻，怼着叶朝的胳膊问他：“你要不要也和我一样考虑下转科？”
叶朝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所以说你成绩就是没一点进步，就你这态度还实习个毛线。”
“诶不是，你……”
叶朝撂下一句话，摇头晃脑的便走出了小教室。
虽然几天的相处对这带教老师不怎么心水，但自己为什么来医院，叶朝心里可清明的很。
中午的体查由陈歌带队，他们去往了住院部A区。
她带着身后七八个实习生访问了一个睡在走廊上加床的新入院患者，患者昨晚动的手术，从手术台下来后就直接转了普通病床。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陈歌弯下腰，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声音温和的与那位患者进行简单的询问交流。轻声细语，又有着十足的耐心。
严大旭与叶朝对视一眼，轻声道：“翻脸如翻书。”
这句话总算是在陈医生的脸上见识到了。
陈歌示范完毕后，又点名让他们几个一一对其他的病人做了体查。
体查这项基本的操作难不倒叶朝他们，一个个都顺利的完成了。其中当属叶朝深受病人的信任。或许是他长的好，嘴也会说话，三两句就能抓住问诊的重点，和病人在轻松的氛围里得出最主要的信息。
医患间这种信任且和谐的关系是很有助于病患康复的。
陈歌认真且专注的将他们的表现记录在案。
体查结束后，陈歌让他们在住院部的楼下花园集合，简单的做了个总结，就放他们去吃午饭。
就在这时，路过的两名科里的护士在不远处招呼了叶朝一句：“叶医生，昨天说好给你带排骨的，来吃啊。”
叶朝双手一拍，欣喜若狂：“可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糖醋排骨？”
护士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盒：“肯定啊，特地给你做的。”
“奈斯！”
叶朝一手握拳，同情的看了一眼严大旭：“小爷享福去了，再会。”
“滚滚滚，早点滚！有排骨吃都不带我的，算哪门子兄弟。”
严大旭甩了一个愤恨的眼神在叶朝身上，随即傲娇的攀住另一个实习生的肩膀往食堂走去。
而叶朝跑到护士身边后跟捧珍宝一样将保温盒捧在了手心里，陈歌看到这一切，想着他如此不稳重。
护士见到陈歌的时候收起那大大咧咧的模样，温和一笑的打了声招呼：“陈医生。”
陈歌点头回应，然后提步走出了住院楼。
叶朝看着那傲娇的身影，不由的问了一句：“陈医生也太高冷了吧？”
护士轻轻一笑，情不自禁的和他说起陈歌来。
“陈医生的性子就那样，不过人很好的，虽然不怎么和人交流，在医院里对护士，对病患都非常有耐心的，而且还有能力，医院里不少人崇拜着呢。”
叶朝想起自己才来几天就被她安排了，心里对她怎么都崇拜不起来。还是崇拜糖醋排骨来的靠谱！
——
下午陈歌有一台手术，给他们安排好任务后就走了。
叶朝做的快，包括那份临床病案分析在三点前就写好了。严大旭缠着他问问题时，叶朝收到了舅舅的短信。
他是何院长侄子的事没有告诉同学们，估摸着整个医院也就几个人知道吧。于是他拍了拍严大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他一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完便离开了这，去了舅舅办公室。
他进门之前清了清嗓子，随后轻轻敲门，见到里面只有何院长一个人的时候才甜着声音喊了一句：“我舅舅诶！”
何院长抬起头来，笑呵呵的招呼他进来：“来坐。”
叶朝一脸笑意的跑进来，大大咧咧的敞开双腿坐在了沙发上，何院长见他那轻巧的走路劲头，不免打趣：“在医院里要稳重一点，都是储备的外科医生了，要让病人见着你这么小孩子气，谁敢让你看病啊？还有啊，现在给你带教的陈医生，她稳重严谨，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来。”
“嗨，我还不是有舅舅您给罩着嘛！”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舅舅我看着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吗？”
何院长拉了拉脸，不过也知道叶朝是小孩子脾气开玩笑的，并未放心里去，而是问了一些他最近实习的情况。
叶朝一一道来，无意间瞄到了何院长电脑上的那封手术总结的邮件，看到那几张配图后顿生兴趣，凑过身子仔细的瞧了几眼。
何院长见他看的入迷，不由的说了几声：“这是去年心外科做的一例手术，主刀就是你的陈老师。”
“这位患者才三岁，身高一米二，心脏主动脉瓣膜关闭不全，脊柱侧弯，还患有高度近视等一系列问题，确诊是马凡氏综合症。”
“马凡氏综合症？通常是中年人发病，像她这么小的年纪太少见了。”叶朝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声。
何院长上前打开了这项手术的一些具体记录：“严重的心脏畸形导致患者不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奔跑跳跃，正常的三岁儿童主动脉根部最多就2.5厘米左右，患者主动脉根部直径达到了4.5厘米，手术风险很大，当初转来我们医院时心外科的整个团队都倾向于采用Bentall手术来治疗，以此保命。但你应该也知道Bentall手术后遗症，虽然能保命，但后期患者终身需要服用抗凝药物，也不能剧烈运动，可能每周都要抽血，如果带着机械瓣膜长大，小孩的精神健康也无法保证。”
“所以，陈歌为她做了David术？”叶朝看到后面的手术记录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为一个3岁孩子做这项手术难度非常高，对于主刀者的手术技术要求更是比常人要高出很多，手术中途极有可能发生止血困难，这种风险极大的手术一般来说医院出于综合考虑是不会进行的。
何院长笑了笑，拍了下叶朝的后背道：“陈医生很优秀，有着过人的专业技能，你跟着她好好学习，不要浪费这一机会。”
虽然表面上看着叶朝不着调，但他的内心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一套清楚的规划。对于强者，他自然是崇拜的。
——
陈歌为了出入医院方便，在医院隔壁的附中家属区内租了一间房子。
下班后特意跟老白借了车，去往自己原本的公寓收拾了下行李。
家属区外就是一条小吃街，每家餐馆里都人满为患。陈歌放慢了车速，路过其中一个路口时突然听到路边有人在叫她：“陈老师！陈医生！陈主任！”
陈歌下意识地偏头，赫然看到叶朝拎着一碗粉从那边跑过来，左手还使劲的在招呼着。
陈歌将车停靠在路边，把半开的车窗全部摇下。
叶朝有些气喘的微笑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陈歌眉头微动，想到他之前对自己都避之不及，怎么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么热情？
陈歌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他有事。
“有什么事？”
叶朝摇摇头：“没啥事，就想问你吃了没。”
陈歌一愣，言简意赅的回答：“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把车窗摇起来，叶朝连忙扒出窗户，脑袋往里凑了一些：“诶等等，我寻思着你没吃的话我这还有一碗粉呢！”
叶朝顺势看到了车后座里满满都是行李袋，脑袋一偏问道：“陈老师你搬家呢？”
陈歌还未答话，叶朝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拍了拍她的车窗：“我可以当免费劳动力哇！我给你去搬！”
“不用麻烦了。”
陈歌婉拒，可叶朝不依不饶：“陈老师，咱们现在也算是师生一场，这种又脏又累又苦的活我自然要为你抗，你就让我上去嘛。”
陈歌一度怀疑今天叶朝吃错药了，不过她这个车一直堵在路口不走也是个麻烦，而叶朝这缠绕劲又让她没有办法，只得打开车锁，冷言道：“速度点，后面还有车呢。”
“好嘞！”
叶朝兴奋的回应道，因为害怕手里这碗粉倒在车上，等会又不好搬东西，所以叶朝将它果断的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而后手脚麻利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副驾位上。
开出这条小吃街，就来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可恰逢今天停车场出了警示牌，保安上前解释了一番：“不好意思啊，现在停车场的入口在检修，麻烦您把车移停路边，大概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正常驶入了。”
陈歌听闻后开始倒车。
停在路边也是个麻烦，不过陈歌这个时候倒在心里庆幸着叶朝跟过来了。
就像他说的，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她的行李其实不算多，但挺沉，几个袋子都是满满当当的书籍。叶朝也没想到那么沉，只能吃力的抱起其中一个袋子，勉为其难的挪动着脚步。
陈歌见他如此，忍不住想，就他这力气，还要来替自己搬家？
“放下袋子，不需要徒手搬。”
陈歌在后面招呼了叶朝一声，随即从车尾箱里拿出一个拖车来，叶朝见到后脸色抽搐几分，又艰难的扛着袋子走到拖车面前：“有拖车就好办了。”
他弯腰，沉重的物件一脱手，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叶朝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正在这时，有人在不远处又惊又喜的唤他：“叶朝？”
叶朝闻声一看，脸色霎时一变，僵硬了几分。还来不及逃跑，那女生就跑到跟前来兴奋的抓住了他的手，而且还颇为埋怨的指责一句：“你怎么在这啊？还有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上次同学见面我去了他们说你走了，你是在躲我吗？”
陈歌看到这一幕，目光直直的看向叶朝。
叶朝挠头，笑呵呵的回到：“我怎么可能躲你呢，我没回你消息是我太忙了！”
“你忙啥啊都？”
“我忙着给我女朋友搬家呢，你没看见啊。”
女朋友这词一说，陈歌和那人皆为一愣。
那女人的目光这才落到陈歌身上，叶朝连忙给陈歌使脸色，甚至双手合十就差没有跪下来了。
很显然，是叶朝想要摆脱这个女生，才说出这荒唐的话来求助陈歌。
“你是叶朝的女朋友？”
女人不敢置信，陈歌扫了叶朝一眼，淡然回应，丝毫不给他留半点面子：“我不是，我是他老师。”
这话一开口，叶朝咬着牙闭上眼，心里恶道一声算你狠。
而那女生听到这个回答后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双眼顿时睁大，竟然惊喜无比：“你就是陈歌陈医生？！”
“陈医生，我是叶朝的同学，现在也在实习，不过是在中心医院，我下学期打算到省医院来，到时你还是科里的带教老师吗？”
女生热情不已，眼底还有着浓浓的崇拜。陈歌打量了她一眼，如实回答：“到时说不准。”
叶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插什么话了，只得讪讪的拉动拖车，将车上的行李袋都帮忙放在上面。那女生见状，马上反应过来，积极的参与其中：“我也来帮你们吧。”
说着就不管陈歌的话，和叶朝一起合力帮陈歌的所有行李都转到了拖车上。
陈歌看着这两个人，到嘴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在三人把行李都放到家中后，陈歌和他们道了谢，女生连忙罢手：“没事没事，能帮到陈医生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叶朝扫了她一眼：“我说小蕾啊，我还有病案分析要给陈老师看呢，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陈歌抬眼，看到女生不愉快的啊了一句，露出一个笑容，拍了叶朝的肩膀一下说道：“病案分析现在不急，明天和其他的同学统一交给我就好。你们慢走。”
“哈，你听见没有，谢谢陈老师！”
女生给陈歌鞠了一个大大的躬，拉着叶朝就走出了门。叶朝转身难以言喻的和陈歌笔划了下，陈歌全权当作没有看见一般，将门给关上了。
造孽啊，刚升起的崇拜之心，又被拍碎了。
第二天收案例分析报告时，严大旭挑着眉头问他：“赵思蕾昨天和你在一起哦？”
提起赵思蕾，叶朝的脸都颓了。昨天被陈歌害的硬生生被赵思蕾说教了两个多小时，还什么为了赔罪，咬着牙陪她逛街，最后还是自己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才逃脱魔爪。
见他这样，严大旭就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赵思蕾好歹也是咱们系花，她这样追你已经够让人妒忌了，你倒好，不喜欢还吊着，你咋不去烫个锡纸烫呢？渣男！”
说他渣男，陈歌当场就不乐意了：“我受欢迎是我的错吗？要怪也只能怪我爸妈基因太好。再说，你们根本就不能感同身受，你知道我妈吧？多强势啊，我从来就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还有，你也知道我爸吧，我要是得罪他，他不得直接断我粮啊！赵思蕾可是我妈闺蜜的女儿，你知道闺蜜吧？那就是过命的交情，我妈成天到晚就跟她妈腻在一起，我得罪她就是得罪她妈，间接的就是得罪我妈，得罪我妈那等于就是得罪我爸！”
“行行行，你们家那复杂的关系我可不懂，反正我就只知道你要真不喜欢人家赵思蕾，早点跟别人说清楚。”
“我……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就差没在脑门上贴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不喜欢赵思蕾。”
他的苦谁又知道啊？
叶朝只能把那些苦打碎了往自个肚里咽了。
没过多久，罗宾罗医生进来了：“等会你们跟我问诊，陈医生临时有台手术要做，分析报告交给我就成了。”
陈歌今天接诊的这位病人比较特殊，是个退伍的老军人，家里孩子都很有出息，一家都在部队里当职。
大媳妇的心脏手术就是去年在陈歌手下做的，这一次他们还是指定让陈歌来看看，刚好陈歌也在接诊。
老爷子因为心梗被送来，人到医院时已经休克。
他还患有冠心病，脑梗，和老年痴呆。
老爷子的家属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从送入医院开始就无条件的配合陈歌这方，陈歌跟他们介绍完老爷子的情况后，还多和老爷子的女儿说了一些话。
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到现在一切都是保守治疗。谁都说不准以后会有什么突发性的状况出现，但家属随时都要做好准备。
晚上查房的时候陈歌在老爷子的病房意外的看到了叶朝。
现在叶朝一见到陈歌，就想起被她支配的恐惧，顿时挺直了身子，表明自己的来意：“陈医生，我之所以来这是罗医生说今晚值班的可以来住院部这边做个体查，这爷爷新入院的，我就过来看看了。”
陈歌见他求生欲极强，弯了弯嘴角任由他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微笑，让叶朝顿时一愣。
陈歌的五官都是偏清冷挂的，不笑的时候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一样，并且还自带了几分冷厉和严肃，让人觉得她是比较难以相处的女人。
但忽然一笑，嘴角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顿时整个人都变甜了。
说实话，虽然陈歌近三十了，但看着就跟赵思蕾差不多大。
老爷子因为患了老年痴呆，谁都不认识，就一个人半躺在病床上细细碎碎的自言自语，问什么呢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精神稳定，没闹什么事来。
陪护老爷子的是他的女儿，老爷子要喝水，见到没热水了，他女儿连忙起身拿过热水壶，顺道和陈歌说了一句：“陈医生，麻烦你帮我看几分钟的，我打完水马上就来。”
“没事，你去吧。”
陈歌示意她，见她离开，在一旁的叶朝目光肆意的开始打量这个病房：“老爷子家真有钱，这就是咱们的VIP病房吧！”
虽然叶朝的舅舅是院长，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医院的贵宾房，据说在这层住院的都是有钱人。
陈歌觉得他有误区，遂多了一句嘴：“不是老爷子有钱，是他值得。”
“值得？”
叶朝不明所以的看向陈歌，想听她的下文，而正在这时，一直在轻言细语自顾自说话的老爷子突然拔高了音量，双手一挥，竟然激昂不已的唱起了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
他唱的激情澎湃，那双皱纹布满的脸老泪纵横，唱至末尾时甚至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叶朝心中一动，顷刻间燃起了热血。
陈歌双手负在身后，观察着老爷子，随后又看向叶朝的眼睛说道：“老爷子自小就从军，他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他的青春，信仰从未消散。他之所以住在这个病房里，是国家给的。”
叶朝明白过来，应该是什么功臣级别之类的，医疗费什么的国家报销。
以前他一直以为唱国歌的最高境界是发自肺腑的唱，但现在，他却看到了原来还有本能而唱的。
他痴呆了，甚至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但他却可以慷慨激昂的唱完整的国歌。他们那一代人的经历的事是现在的他们无法理解和体会的，却能从中感受出不少的热忱。
就如陈歌说的那样，他是值得的。
陈歌看着叶朝震撼的目光，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拉回他的思绪：“在这里，你可以体会到人生的五味陈杂。叶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闻这话，叶朝抬起目光来，难得一脸正经。
“你为什么会来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