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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得跟人借四十七块五的车费。www.maxreader.net
关键是,你俩少年时代的关系还不是那么十分的和谐。
孟婴宁不知道自己混得到底是有多惨,浑身上下就只能摸出七十二块五毛钱。
司机师傅混迹江湖这么多年,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从孟婴宁的表情里也看出了端倪,立马从车里拉出来一个付款码的小卡片, 正面微信,反面支付宝。
司机师傅笑眯眯善意提醒道:“小姑娘, 支持微信和支付宝。”
孟婴宁举起自己被卫生纸包着的手机,艰难道:“师傅,我手机进水坏了。”
司机师傅:“……”
孟婴宁欲哭无泪:“……要么您再把我送回去, 我上楼拿了钱付给您?我打表付, 一分钱都不少的, 再给您加五十, 成吗?”
司机觉得这小姑娘挺奇怪的, 她朋友明明在后面站着呢,俩人刚才又对话又拿包的,互动起来自然又默契, 关系看着挺好。
但她宁愿多花五十块钱,都没叫她那朋友先帮忙垫垫。
司机师傅也是个脑洞挺大的大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诡异又新鲜的诈骗骗局被人套路了, 而套路的尽头是不为人知的黑暗。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又乖又讨喜,漂亮得跟明星似的, 觉得不能够。
怎么看都是个好孩子,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点点头,正想答应:“行……”
视线一滑,看见身后她那朋友过来了。
陈妄走过来,垂眸看了一眼一脸快哭出来了的小姑娘,又扫见她手里紧紧捏着的那皱皱巴巴的几张零钱,明白过来。
陈妄单手撑着车窗框,俯身垂头往车窗里看进去,薄的黑色T恤随着动作勾勒出他背肌到肩线线条,拉伸出来的弧度流畅,充满野性的力量感。
“师傅,一共多少钱。”
他直接开口问,嗓音带着沙质冷感。
“一百二。”司机说。
陈妄从裤袋里抽出皮夹子,抽了两张一百的出来,递过去。
司机师傅笑呵呵的找钱递给他,伸头出来,语气莫名有点八卦的味道:“那还用我再给她拉回去不?”
陈妄笑笑,直起身:“不用,今儿晚上麻烦您了。”
“为人民服务。”司机师傅很酷的摆了摆手,又是一脚油门冲出去了,来无影去无踪。
整个过程里,孟婴宁连半个屁都没来得及放,这会儿才找到空隙说话:“你手机号码多少,我手机修好就把钱转你。”
陈妄转身要走:“不用。”
“……多少号,你直接说就行了,我能记住。”孟婴宁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坚持道。
陈妄步子停住,转身垂头扫了她一眼。
她抿着嘴唇,仰头看着他。
在不断变幻的此时呈现出一种蓝色调光线下,小姑娘皮肤被衬得冷白,那蜿蜒着一直浸透到耳根的大片绯红就显得非常明显。
就不好意思了?
这脸皮儿也太薄了。
陈妄扬眉,缓声报了个号码,转身继续往前走。
孟婴宁垂着头,一边小声嘟哝着重复了几遍一边无意识地跟着他往前走,记住以后余光瞥见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两人停在一辆黑色SUV前,孟婴宁不会开车,对车牌子也都没什么研究,陈妄掏出车钥匙,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
孟婴宁也没矫情,麻利开车门爬上了车后座,报地址。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两点了,车子在夜道飞驰驶上高架。
车内一片安静,气氛沉默到令人窒息。
时间切割出十年空白,按照人体每七年完成一次完整的新陈代谢的说法,他们俩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两个陌生人。
话题匮乏,彼此完全不了解,一句话都说不来。
更何况孟婴宁刚刚渡完人生一劫,恨不得现在能凭空出现一扇空间门让她马上到家,立刻结束跟陈妄的独处。
-
孟婴宁家在一片新建的高档住宅小区,因为地理位置略偏,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在同档次小区里房价相对偏低。
但小区附近有生活超市有菜市场,出门步行十分钟就是地铁站,生活和交通都方便。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车上两人全程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孟婴宁昏昏欲睡,到了小区楼下强打起精神,开门下车,道谢加道别。
陈妄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姑娘转身就走,纤细小小的背影融进夜色中,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啧。
陈妄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她几乎一路小跑进去,没急着走,懒懒靠回到驾驶座里抽出烟盒来敲了一根,摸出火机点了。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震,陈妄咬着烟腾出手,接电话:“喂。”
“我弟他们找着了吗?”
陈妄不耐烦:“你他妈下半辈子跟你弟过得了,一大老爷们都二十五了,去个酒吧有个屁好找的,用不用老子帮你把人栓裤腰带上?”
陆之州:“他自己出去野谁管他,不是带着狐狸去的么,这小子不靠谱,疯起来心里没个数,别把人给丢下了。”
陈妄一哂,低道:“你以为这丫头是什么省油的灯?”
陆之州没听清:“什么?”
眼角瞥见前面光线一闪,陈妄抬起头来,看见三楼某户灯光亮起。
先是落地窗前挂着的窗帘晃了晃,而后从窗帘后面慢吞吞探出来一颗小脑袋,看着似乎是偷偷摸摸地往外瞧了一眼,然后拽着窗帘儿唰地拉上了。
于是人影在浅色的窗帘布料后面糊成一道,然后一点一点淡出视线消失。
“没,”他掐了烟,“孟婴宁回家了。”
“你看见她了?”
“嗯。”
陆之州放下心来:“那行。”
“操哪门子的心,”陈妄垂眸,淡声嘲道,“人没你这么多年也好好的。”
陆之州从小就是个不紧不慢的,两个人从小长大,早就习惯了陈妄这下水道里滚过一圈的破烂脾气,也不在意,转头说起别的事儿:“你这报告批的倒是快,老李还真舍得你走啊。”
陆之州没等他回答,又道:“昨天于凯还跟我说,就之前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那小孩儿,叫什么虎来着,听说你走了喊着也要走,要回老家种地去,你说这不是犯浑么,被老林嚎了一顿又罚四十圈儿,跑完躺在地上哭。”
陈妄没说话。
陆之州叹了一声,继续道:“大家都觉得可惜,但其实你能想明白就行,兄弟,有些事儿你扛着的时候觉得放不下,其实放下了就发现也就那样了,人活几十年,哪有什么真的忘不了放不下的,再说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陈妄垂着眼,没动静,不知道在没在听。
凌晨寂静,雾也喧嚣,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渐远,像风在叹息。
-
一连几日,孟婴宁都没抽出时间联系陈妄。
本来是打算周末去把手机修了,结果这边刚修好,开机插卡读取完,瞬间就涌进来几十条短信微信q.q以及一个电话。
手机修好,孟婴宁心情挺好,接起来欢快道:“李姐,中午好啊。”
那头瞬间咆哮:“好你个头好!孟婴宁这一上午你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十八个电话!十八个!你是把我拉黑了吧你!马上!给我!滚回公司来!”
孟婴宁:“……”
她屁滚尿流赶回杂志社,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进办公室门又被堵在门口一顿叼。
李欢今年三十一岁,《SINGO》编辑部部长,原本精致到每天口红色号都必须不能一样的一职场精英女强人此时素颜穿着件大妈领紫茄子色薄开衫站在兵荒马乱的编辑部中心指挥,顽强奋斗在周末加班的最前线。
叼完了开始说正事儿:“这期封面陆语嫣,你找的?”
孟婴宁不明所以:“是,之前朱姐让我联系的。”
“推了。”
“啊?”
“推了,主编看不上,说她长得像个羊驼,那鼻梁子还没羊驼高,嘴比大青鲨都大,不够高级。”
李欢觉得自己脑壳疼,“条件你去谈,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吧,反正合同还没签,也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一线,本来能上咱们杂志都得烧香拜佛了。”
孟婴宁觉得这样不太地道:“可是之前主编……”
李欢手里捏着的文件夹啪叽拍在她脑袋上,压着嗓子:“之前的主编和现在的是一个人吗?还敢提之前?不知道办公室人多嘴杂多少双眼睛?还是你想跟着之前的主编一起麻溜滚蛋?”
孟婴宁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闭嘴了:“我知道了李姐,陆语嫣我去找。”
“还有新主题的照片,拍出来的全修了,下周五开会的时候挑,和剪好的视频一起给我,”临被人叫走前,李欢快速嘱咐,“向开元老师的采访稿下周之前整理完放我桌子上——别卖单儿了小姑娘,回神!干活!”
孟婴宁忙不迭的去了。
整个周末两天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连着周一过去了,一直到周四晚上,她敲完专题采访稿最后一行字,虚脱了似的整个人瘫在椅子里。
事情基本上都做完,担子一脱,疲惫感顿时袭来。
孟婴宁的位置靠着窗,写字楼巨大落地窗外,天空是深浓的黑,月色清泠泠笼着世界,地上高楼鳞次栉比,高架上飞驰而过的车流拉出绚丽光带,明黄和红交织,构成帝都流离璀璨的夜。
办公室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孟婴宁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想起还欠了比克大魔王二百块钱的事儿。
她从桌角捞过手机,滚轮的椅子往后一滑,整个人趴在桌上,回忆了一下陈妄的手机号码。
他应该也挺忙的,不知道部队里能不能用手机。
孟婴宁想了想,先在支付宝输了他的手机号。
结果账号不存在。
又关了支付宝,搜了一下微信。
查无此人。
孟婴宁没法,只得发了条短信过去。
果然还是得先确认一下是不是他?虽然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挺自信的,但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她垂头打字:【陈妄吗?晚上好?】
等了一会儿,对方竟然回了。
【嗯】
孟婴宁很飘,放下了手机为自己的记忆力鼓了鼓掌。
又拿起来,手速很快,噼里啪啦的打字:【哇你能用手机啊,是我是我!之前你不是帮我垫了二百块钱车费嘛,你给我个支付宝我转给你呀。】
陈妄:【没支付宝】
孟婴宁愣了愣。
这年头还有人没支付宝。
孟婴宁再次垂头,飞速道:【微信也行哒。】
一分钟后,陈妄:【没有】
“……”
啥叫没有,也没微信?
连我姥姥都有微信了。
孟婴宁茫然了。
就是说,是只能当面给现金的意思是吗。
-
陈妄收到短信的时候刚拿回手机,人仰面躺在操场上听一帮小孩儿聊天儿。
刚入伍的小孩儿性子还跳,什么都聊,这会儿的话题是以前谈的那些个女朋友。
正听着其中一个吹着牛逼“我的前女友腿又长又细能跟台北101比”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陈妄抽出来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
+86 139xxxx xxxx
——晚上好?
小心翼翼的语气。
陈妄都能脑补出她打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陈妄慢悠悠地回了一个“嗯”。
那边回复的很快,小姑娘当面见着他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熟”“我想走”“我怎么这么倒霉”“什么时候完事儿”的不自在,发信息语气倒是跳脱得很,跟他要支付宝和微信。
支付宝陈妄是真没有,微信倒是有,但太久不上,他自己都不记得密码,也懒得找回。
他正想着要么找回个微信密码,界面刚退出去,手机一震,孟婴宁又一条短信弹出来。
+86 139xxxx xxxx
——那就献精吧?
陈妄:“……”
那时候,十七八岁的少年大概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儿。
头发会烫成好看又精致的卷,上学扎起来的时候发梢翘翘,看起来成熟又活泼,她们一定很喜欢笑,笑起来很好看,说起话来语速平缓,声线温柔。美丽大方,却从来不张扬。
不喜欢什么小女孩儿才会喜欢的粉红色。
也不玩小学生都不玩了的养宠物的小游戏机。
孟婴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呆似的两只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那个垃圾桶。
视线有点儿模糊,她抬起手,又用手背很重地抹了下眼睛,低垂下头。
真烦人。
陈妄真烦人。
她没忍住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家走。
走到一半,孟婴宁脚步忽然停住了。
她人蹲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抱着膝盖蹲了一会儿。
大院里寂静,旁边谁家和谁谁家的灯亮着,窗大开,隐隐约约能听见一点说话声。
孟婴宁站起身,扭头走到垃圾桶旁边。
小游戏机安静躺在一堆半腐烂的青菜叶子里,黑暗里是很深的暗红色,像朵开败了的玫瑰。
她弯下腰,半颗小脑袋几乎要伸进垃圾桶里,手伸过去,指尖轻轻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
孟婴宁收回手,直起身来垂着眼,低声嘟哝:“我才不要这个。”
孟婴宁转身回家。
家里客厅的灯开着,孟父孟母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她踢掉鞋子,将钥匙放在桌上,扭头拉开电视柜的抽屉。
老旧的实木做古电视柜,抽屉一拉开,里面有很淡的木头味儿。
孟婴宁从里面翻翻找找,最后翻出了一个卷发棒,又捣鼓了一堆东西出来,抱着进了卫生间。
她将怀里的一堆东西放在洗手台上,马桶盖放下,坐在上面细细端详着洗手台上面那一堆破烂儿。
先拿起了卷发棒。
孟婴宁犹豫了片刻,站起来走到电源旁边,将卷发棒的电线拉开,插上,回忆了一下孟母是怎么用的。
她拿着黑色的塑料把手那端,另一只手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拉掉皮筋,扯了一绺出来,动作缓慢又笨拙地往金属的椭圆形棒身上面缠。
卷发棒上的金属片慢慢升温,滚烫,孟婴宁别着手,动作别别扭扭地捏着头发,缠到最末端,她想把头发从上边儿摘下来,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结结实实地捏在卷发棒的金属片上。
烧灼的痛感顿时袭来,孟婴宁手猛地一缩,卷发棒应声而落,清脆一声掉在了洗手间的瓷砖地面上。
她回过神来,垂眸去看,拇指和食指很迅速的红了,指腹处的皮肤鼓起来,烫出了两个小小的水泡。
孟婴宁红着眼,轻轻哈出一口气。
指尖火烧火燎的烫着,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疼得发颤。
……
“后来那卷发棒不是被摔坏了吗,我还记得孟姨拽着婴宁耳朵在院门口训她,也是奇了,”二胖笑道,“咱们这出了名的死要面子小哭包被当着大家的面儿那么训,那次竟然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孟姨还以为她是不服气,给气得不轻。”
一下午麻将打到晚上,饿了,一帮人闹哄哄嚷嚷着吃点新鲜的,最后跑到路边摊去撸串子。
酒足饭饱,开始聊天,基本都是从小到大相熟的人,你家和我家隔扇窗,说起小时候的黑历史来那可是太多了,能滔滔不绝讲上一晚。
二胖把啤酒瓶往小方桌上一撂,他喝酒上脸,这会儿连眼皮都是红的,嬉皮笑脸凑过来:“狐狸,现在会卷头发了吗?”
这会儿晚上十一点,孟婴宁有点儿发困,靠在座位里,手里拿着串蜂蜜烤吐司片儿慢吞吞地吃,闻言看了他一眼,拖腔拖调地说:“不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旺仔快三十岁了才终于送出初吻二三事》
——200个红包庆祝一下30岁老男人初吻终于没了(明明只有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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