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谢然、娇娇并着任惜三人同去了。
这次根本不是什么宴会,同样来做客的只有安娘和王家郎。
安娘进来的时候正与着王家郎笑着说什么事情,看见了谢然便猛地抿起唇。
“殿下,娘娘, 惜娘姐姐。”
她行过礼, 等着王家郎一一拜见过然后两人一同落座。
娇娇记得, 上次宴会时候喜儿还是乐儿跟她说过,王家有意求娶安娘。
这是好事快要成了吗?
太子和太子妃联袂, 姗姗来迟。
太子妃满意地看着这么个妹妹, 可算是争了点气,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做什么样子?
她把视线投向另一个妹妹。
“惜娘,回来这么久了, 怎么一直在皇子府住着,也不来看看本宫?”她语气熟稔嗔怪。
任惜长袖善舞,心思玲珑, 女人的心思拿摸得准准的, 几句话功夫就将太子妃哄得心花怒放。
她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走,能别说她在皇子府住了大半个月吗?
但太子妃娘娘显然不那么容易被打发, “在皇子府住着感觉怎么样?也是本宫多嘴了,你和小殿下打小儿一起长大, 也算青梅竹马, 更何况, 后来你可是越长越称心了, 谁会舍得亏待你?”
任惜微微一笑,眼风扫了她左边坐着的两位大神,娇娇自顾自喝茶, 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谢然倒是瞥了她一眼。
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任惜心酸,她在皇子府都种出了蘑菇还能怎么样?
“殿下和娘娘都待我甚好。”
原本谢然未娶妻前,她也勉勉强强算个挡箭牌,但是现在呢....
不尴不尬。
“殿下,您瞧瞧本宫这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没她妹妹有着落的快。”太子妃这话是对着太子说的。
这第一个妹妹,不是别人,正是任惜。
任惜和太子妃、安娘不一样,她是庶女。
一直沉着脸喝酒的太子终于舍得把目光稍稍移动了。
谢然和娇娇席面下的手微微交覆,并不刻意遮掩,太子这种风月之人,怎么会错过呢。
小杂种,也敢向他示威了!
太子心里不痛快,他对惜娘这样偏英气的女儿家没什么兴趣,他只好娇柔可人的那口,尤其是像陶娇娇那样的,正正好是陶太傅掌心娇养的人,可是娇养再好又怎么样?
他是太子,他想要的,都要是他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他得不来的。
太子当初有心想求娶陶娇娇的时候,若不是谢然横插一脚,他早早就抱得美人了。
他露骨的目光扫过娇娇,然后对上谢然,挑衅十足。
“惜娘这次回来倒是孤错过了,太子妃若是不提醒,孤也想不起来你如今还未定下婚事,玉京一姝嫁不出去,这可不好笑?孤瞧你总在皇弟府上住着,又没个名份,也不知你怎么想的?”
谢然伸手拉了拉娇娇,附在她耳边道,“太子正看你呢,坐得离我近些。”
娇娇往谢然身边移了移,两人靠的更是亲密。
谢然又道,“别总喝茶,喝多了也不好受。”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小袋蜜饯。
娇娇眼睛一亮,拉着谢然的袖子,惊喜得很,“你怎么还带了蜜饯?”
她目光又落下来,眼睛眨巴眨巴的,有点娇憨可怜,“但是也不是所有蜜饯我都能吃。”
谢然并不解释,把蜜饯的带子解开,递给娇娇,“我问过医郎了。这种可以少吃些。”
娇娇轻轻呼了声,接过蜜饯,眼睛像弯月牙一样,唇角翘着,“谢谢夫君了。”
任惜坐的近,能隐隐约约听到些许。
那蜜饯不是主子特意找了医郎去定制的吗?
呵呵。
人和人,命运是不一样的。
主子在那儿谈情说爱,讨人欢心,而作为下属,她要在那里挡着明枪暗箭,一人应付。
任惜把苦涩咽下,应付太子,“殿下哪里的话,任惜也只想逍遥逍遥几年,然后再考虑终身大事。”
安娘掺和进来,“姐姐是现在不想考虑还是不能考虑?”
太子妃满意颔首,“惜娘,姐姐妹妹都在替你操心终身大事,你瞧谢然干什么?”
任惜沉默了,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事情被他们说的那么真实?
娇娇拿蜜饯的动作一顿,任惜刚刚看谢然了?
谢然瞧了任惜一眼,任惜精神一震,收到讯号,连忙辩清,“我和殿下,不过是知己而已。况且我的身份,配不上殿下,哪里会肖想这些?”
太子眼神不经意从谢然有些不虞的面色扫过,“身份不是问题,你是太子妃的妹妹,就是孤的妹妹,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尽管说就是。”
被多方联合逼婚的任惜:...
谢然浑然不觉下属的困境,或者说懒得管,他带着娇娇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撇清一下他和任惜没关系。
娇娇咽下嘴里的蜜饯,长长的睫毛下垂,像薄薄的蝴蝶翅膀扇动。
她轻轻动了动谢然握着她的那只手,“夫君,惜娘姐姐喜欢谁?”
谢然果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贴近娇娇的耳垂,“她和我,没有关系。”
两人远远看去就像在耳鬓厮磨。
任惜难啊,“殿下莫提了,这人确实不能提。”
她终于下定决心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暗恋多年的对象,“因为他,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任惜苦笑。
安娘惊了。
娇娇也惊了。
谢然淡定的很,他交代过了,只要别和他扯上关系,随便任惜发挥。
他自己手下的人,他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
果不其然,紧接着任惜就讲述了一个凄凄惨惨的故事。
总觉得这故事有点耳熟的娇娇咂摸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可不就是她书架第五层从左往右数第八本的话本子吗?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眼任惜。
娇娇彻底放弃了,任惜和谢然的关系,简直是个大谜团。
但是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几再澄清,彼此毫无关系。
她还捣鼓什么呢?
娇娇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她再捣鼓,不管是什么关系,身边这位怕是都要将任惜砍了。
娇娇佛了,她慢条斯理地专心吃蜜饯。
这蜜饯很合她的口味,清清淡淡有点甜。
“好吃吗?”谢然问道。
娇娇点了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谢然唇角勾出一个笑。
一番操作猛如虎,艰难成功唬住人的任惜:....走,必须马上走,不就是北戎吗?总比呆在玉京强。
呆在玉京容易心态失衡啊。
万一哪一天就真忍不住弑主了....
故事讲完,全场安静。
安娘头一个不信,“姐姐,可是你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小殿下府上,这又怎么解释?”
任惜抿出个笑,“殿下他同情我。”
谁信啊。
太子的脸色已经沉到不能再沉。
“任惜,你可想好了?”
语气里的威胁任谁也听得清清楚楚。
任惜在未来可能死和现在死在主子手里果断选择。“想好了。”
太子甩袖,桌子上的杯杯盏盏噼哩哗啦落了一地。
盛着美酒的玉瓶死状最为惨烈,美酒的气味儿飘荡开来。
太子盯着谢然,眼睛里血色浸染,小杂种,好样的。
谢然抬起头,做了个口型,然后低下头继续和娇娇说话。
太子肩膀绷得紧紧的,牙齿咬死,然后踏重步子,喘着粗气儿走了。
小杂种,早晚要你死的好看!
谢然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眼里迅速划过一丝嘲笑。
若是真的能让他死,太子能等得了这么多年吗?
太子走了,但是这宴会不能草草了之。
太子妃忍住追上太子的步伐,勉强笑了笑,“惜娘,这是伤心事,不提也罢。今年游历,想必舞艺更加精进,不如让大家都瞧瞧?”
任惜不能拒绝,她站起身来。
*
异状是在准备出东宫的时候发生的。
娇娇捂着肚子,额上冒出冷汗,她今日并未上妆,所以面色苍白大家都能看得到。
谢然心里一紧。
太子妃心里一咯噔。
今日这饭菜,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太子妃死死盯住娇娇,难道是她想陷害她?
娇娇痛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谢然半搂着她,她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她蹭着谢然的肩膀,示意他稍稍低头。
谢然环视一眼,若是陶娇娇出了事情,在场这些,一个也别想跑。
然后他俯下身,手紧紧实实的搂住娇娇,“怎么了?”
“回家。”
仅仅两个字,娇娇像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的一样,说是气若游丝也不过分。
谢然把娇娇搂在怀里,清晰的感知到娇娇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在发颤。
她快站不住了。
太子妃准备过来仔细看看,到底是谁想冤枉她。
谢然一个眼神,任惜颇有眼色地上前拦住太子妃。
“娇娇身体不适,本殿带她先走。”
谢然眸光沉沉,伸手一个横抱,将娇娇整个人抱了起来,宽大的衣袖挡住娇娇的脸。
“你稍稍忍着些,很快就到了。”谢然语气低沉。
娇娇痛得说不出话来,头发丝儿黏在脸蛋上,眼底下的小痣也像是丢了精气神,可怜极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竟然觉得谢狗还有点温柔?
谢然步子很快,几息之后就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