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李青变脸

吴沛不由自主的走向肖浥尘，后者看到他并不惊讶，顺手递给他一杯冰酒。

“你打的电话？”

肖浥尘未置可否，只是递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白义任正在接过一个小皮箱，而对方从背影只能看出一个瘦高个，长袍黑礼帽。

“什么意思？”

仅仅一个交易的照片，还是个背影，代表不了什么。

肖浥尘瞄了眼吴沛，手指曲着敲打着照片上的男子：“不觉得像是军统的人？据我所知，这个白义任是靠着日本人上位，隐隐有想要取代主任职位的意思。

但是论私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取代他的位置。”

吴沛从肖浥尘玩世不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盯着肖浥尘的眼睛，让他给个需要说服自己的答案。

肖浥尘碰了碰他面前的酒杯，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戏谑的说：“身居高位，才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个答案，还满意？”

吴沛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收起照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冷声警告：“肖浥尘，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你想干什么，别扯上东篱，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此刻，吴沛已经相信自己的猜测。

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肖浥尘，他利用了莫东篱，又嫁祸于柳香，最后扯上白义任。

真不知道肖浥尘是哪面的人？他到底是为了灭口内奸，还是针对白义任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不会是延安方面的，这种灭口的事，十有八九出自军统。

可惜，没有确凿证据。

未了，吴沛又暗自赞叹肖浥尘的胆大，他还真不怕被自己惦记上。

与此同时，白义任被收到匿名信后着实惊吓到了。这是他跟黑市走私一批烟土时候的照片，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真跟柳香扯上关系，再被有心扳倒自己的人添油加醋一番，还真是百口难辩。

他决定铤而走险，极快的收拾了自己的小金鱼，按照匿名信上的交代，匆匆出门在自家旁边的小巷口放下一叠钞票。

白义任却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夜，突然觉得这匿名信漏洞百出。他的人没传来任何消息，说明柳香那里没问出什么，他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反而入套了。

这么一想，便在黎明时分先买了船票，将东西都寄存在码头，又跑去处里，直奔审讯室。

柳香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比白义任想象的还硬气些，他想想若是换做自己，指不定抗不过去。

吴沛见到他还是站起来，只是警告他不许靠近犯人。

柳香之前被告知白义任怕受连累要携款潜逃还不相信，可是看到他穿戴整体，眼神闪烁，站在老远的地方不替自己说一句话，便信了几分。

“阿香，你放心，不是你做谁都冤枉不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严主任。”转眼又对吴沛道：“吴组长，你不要屈打成招，便宜了真正的凶手，大家都在一块儿做事，不要太绝了！”

吴沛轻哼一声，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一转，似乎是在看一个笑话。这个发现让白义任心惶惶。

柳香嘶哑着声音哭着，让白义任给自己买一盒最爱吃的桂花糕。

结果，都是按吴沛的设定发生。

糕点是白义任的属下送进来，的的确确馋了砒霜。

于是，备受拷打又受打击的柳香在吴沛的威逼利诱下，承认了是受白义任指使，并说他跟军统有染，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只是，她怎么没想到，吴沛会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咽下去。

而白义任，在抓捕过程中拘捕击毙。

莫东篱不知道这个大手笔出自吴沛之手，她还以为是肖浥尘的推波助澜。

这几天莫东篱隐约觉得百丽门外面多了几张生面孔，阿贵让她暂时别外出了，说是心里瘆得慌。

于是，她在极度的愤怒中等来了李青。

这次，她的男伴依旧是尼克牙医，难得，两人还算是保持时间最长。

她依旧和尼克开房，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莫东篱的房间。

未等莫东篱发作，她竟然出其不意的抱住了莫东篱，百感交集的说：“到底是烈士的遗孤，英雄的儿女，阿篱，你太棒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莫东篱推开她，看着她就像是再看一个疯子，愤然道：“是么，没被你这个资深特工玩死，我的确是值得骄傲。”

“呀，你这孩子，怎么恨上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将这个任务专程跑来给你，就是为了让你锻炼。只有经过了刀光血影的淬炼，才能真真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

阿篱，你本身就有别人没有的资源。

在海城四通八达的肖浥尘，在76号颇有威望的吴沛，我此举，也算是替你试探了一番，这两个男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假以时日，你还可以将他们拉到我们的队伍来。”

莫东篱突然站起来，凌厉的指着门口冷漠的呵斥：“你走，立刻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是你们队伍的人，也不会去靠什么男人，更不是什么战士。

李医生，仅此一次，我信任了你，被你狠狠利用了一番，也被你毁了对陌生人的信任，所以，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莫东篱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愤怒了，胸腔起伏的厉害，连语调都变了。

李青却对着莫东篱的愤怒嫣然一笑，兀自说：“这样最好不过了，顺便除去了日本人一条狠毒的狼狗，又保全了我们的人。暂时，蜘蛛不会有事了。

蜘蛛平安了，我也就平安了，我平安了，韩丹碧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否则……呵呵呵，阿篱，我个人也是个记仇的，对我来说，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我把我的青春献给了党国，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划清界限，就要看你和韩丹碧的感情深不深。”

莫东篱怒极反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抱着双臂歪着头嗤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李青走到莫东篱面前，微微俯身，眼神蓦然冰冷如刺，强大的气势威压着莫东篱，那双眼眸中似乎装满了血雨腥风，她双手撑在椅子两侧，一字一句道：

“莫东篱，我是看好你的天赋，念在李冬的女儿份上，才会耐心的培养你，否则，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若不被我党国所用，必死无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记住，韩丹碧的命，如今只是你一句话！”

“我不受威胁！”

莫东篱直视李青的眼睛，冷冷道。

呵！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无惧，骄傲如斯。说实话，你倒像是我的女儿，性子像极了我。既如此，你就等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日本人弄死，届时你跪着哭求也于事无补。

当然，如果你肯做我的学生，我也会给你一份见面礼——关于杀害你父母的仇人，到底是谁背叛了他们！”

李青笑着按了按莫东篱的肩膀，她的手劲很大，但莫东篱依然岿然不动，目送她离开。

陡然，她靠着椅背，重重的喘息了两声，双臂交叠拖着脑袋，静静的趴了一会儿，一直到肖浥尘走进来，姿势未变。

肖浥尘径自坐到她对面，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打趣道：“什么事让我家小东篱烦恼，说来听听。”

莫东篱想到李青说的那些话，便问了白义任的事，他是怎么做到。

肖浥尘却痞痞的笑着，要她陪自己跳支舞才肯说。

莫东篱懒得理他，索性不问了。

反正从李青的话音听得出来，昨天的事，吴沛也参与了，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牵扯其中。

莫东篱心头懵懵的，一来是李青的威胁，二来，却是怕欠了吴沛的人情，更令她烦躁的，明明知道李青挖了个陷阱，她却不能不跳，抛开一切来说，她唯独不能对背叛父母致使他们惨死的人，置之不理。

没有人知道她这两年做的事，就连韩丹碧和肖陌尘，她都瞒过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她能确定自己的心，想要替父母报仇的决心！

肖浥尘见莫东篱不理自己了，便收了玩笑，正儿八经的说：“小东篱，之前你就被李青骗了，如今她又来找你做什么？”

莫东篱终于抬起头，惊讶的问：“你都知道了？”

肖浥尘却摸摸她的头顶笑道：“我只知道，你还杀不了人。倘若知道那是致命的毒药，你决不会用。

从李青见你的那晚，你已经开始筹备找个正当理由去宴会，所以白丽丽会崴脚……”

说起白丽丽崴脚的事，莫东篱心中的确惭愧。

肖浥尘能从一两件线索串联成一整件事，她已经不惊奇了。苦笑一声：“你这算是在夸我心善，还是心狠？”

肖浥尘的回答却莫东篱怔了半响。

他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你想要战斗，只能为大利益牺牲小利益。

人命的确可贵，但在日寇的手中，华人的命连条狗不如，都是贱命一条。

所以，一条贱命若能为抗日胜利多一份筹码，那就是值得！

莫东篱还是听不懂，为什么今天李青和肖浥尘都要跟她讲大道理？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为抗日出什么力？她更不喜欢勾心斗角，比起李青肖浥尘那样的角色，她宁愿去战场杀敌也不愿虚与委蛇。

再者，这番大道理从肖陌尘口中说出来，她还能听得进去，但从肖浥尘那张嘴说出来，莫东篱就想翻白眼，他明明就是个浪荡子而已，说难听，还不是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帮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