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地处偏僻，这个点也没什么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顾暖兮带着他在大堂的会客区落座。

“这里条件就这样，你体谅一下。”

夜里温度有些凉，这边又靠窗，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吹的她肩胛发冷。好在有披肩挡着，也还能忍受。

“你想说什么？”

沈莫寒弓着身子，上手交叉抵在额前。一时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几年浑浑噩噩太久，也想不起什么时候爱上了顾暖兮。对白媛媛的感情已经成为他年少的执念，若说喜欢或许早就没有了，但他还是放不开手。

正因为清楚这样对她不公平，所以诉衷肠的话才难说出口。

“既然你不说，那就我说。”

顾暖兮扯了扯肩上的披风，微微侧开身子避风。

“退婚的事情，我意已决。但之前答应过爷爷要等剧组拍摄结束后再论，我会遵守约定。”

“我……”

顾暖兮打断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了。因为你发现自己动心了。”她轻笑一声，带了几分嘲讽，“呵，你不觉得你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比起心动，我更愿意相信是你的占有欲在作怪。”

一个随叫随到，骂不还口，跟在身后跪舔的人，决定要离开了，不适应，不舍得，感觉私有物被侵占，所以不愿意放手。这些她都能理解，毕竟是自己送上门的，被作践，被无视都是她活该。

可现在她不愿意了！

“认识十年，我还算了解你。刚愎自用，薄情寡义，疑神疑鬼，占有欲强……这些词语我不想按在你身上，只会显得我十年的情深就像个笑话。”

她不怪当初的相遇太过美好让人心动，只怪后来明知他心有所属还自以为是。

“沈莫寒，就这样吧！我成全你跟白媛媛的情深不悔，你也放过我的年少痴念，我们两不相欠。退婚后，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我也不要什么补偿，你也不要拿爷爷做借口让我心软。”

她抱着肩膀站起身，夜风袭人，有点受不住了。

“就这样吧。我明天一早还有戏，就先上去了。”

沈莫寒突的起身，拉住了她：“凭什么？是你说会陪着我，等我回心转意，等我爱上你，现在我动心了，你又要放弃了。凭什么都是不说了算？”

她甩了下被抓住的胳膊，对方用了太大，根本甩不开。

“沈莫寒，你放开……”

“暖兮！”

周久城拿着外套过来，就见两人纠缠在一起，看她挣扎的样子，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手搭在她肩上，带着安抚的拍了拍，一手落在沈莫寒攥着她手腕的手上，微微用力，将其拿开。

“你弄疼她了。”

沈莫寒被迫松开手，眼见顾暖兮要走，急忙说道：“暖兮，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当我求你。”

顾暖兮轻咬了下嘴唇，看他这样做低伏小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周久城看出她的为难，将外套给她披在肩上。

“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顾暖兮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眼睛看着地上，细若蚊声道：“你等我一下，很快。”

周久城虽然并未表现出来，心中却被失落蔓延。他不断告诫自己，慢慢来，别吓到她，才勉强克制住把她拉走的想法。

捏着他衣摆处的手，并未用大多的力气，他却好似被定在了原地。

一股甘甜的暖流从心中涌起，流向四肢百骸，通体舒畅。

“那，我去那边等你。”

他目光还停在拽着衣角的白嫩小手上，胡乱指了个地方。

顾暖兮轻声应了下，松开了手。见他还呆愣在原地，脸上带着傻笑，忍不住戳了他肩膀一下。

周久城这才两步一回头的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

沈莫寒何曾见过她这样娇俏的形象，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记忆中她总是沉默、独立又倔强，唯有面对爷爷时才有几分小姑娘的模样。

又厚实的外套当着风，顾暖兮将披风盖在腿上。余光瞟了眼周久城，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什么都没带。百无聊赖的看着遗落在沙发上的杂志，不时还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暖兮，我是真的爱你，不是什么占有欲作祟。”

沈莫寒剖白内心，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诉说给她听：“我大概很早之前，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不愿意承认。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只会喜欢白媛媛，又怎么可以轻易的爱上别人。所以我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企图逃避……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很快跟心动妥协。”

“我午夜梦回想的是你，每天睁开眼最想看到的也是你。我没办法骗自己还对白媛媛有感情。但我又不想那么快认输，所以死抱着面子不肯低头。直到发现你是真的想要离开了……”

“暖兮，我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其他的女人有牵扯。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顾暖兮轻轻摇头。

“我见过你爱别人的样子，不是这样的。”

高中时，她无数次的躲在阴暗角落，看着他跟白媛媛在一起的画面。

下雨时，他的伞从来没有摆正过。天冷时，他的校服外套永远披在白媛媛的肩上。篮球赛后，他只喝白媛媛的买的水，余光从来不看别的女生。校运动会，他会陪白媛媛跑八百米，不顾师生的目光在终点与她相拥。

白媛媛生病时，他在医院守了一晚上。为了能跟白媛媛光明正大在一起，他彻夜苦读。两人总是班里最后离开的人。高考后得知沈母拿钱逼白媛媛离开，跟家里大闹一场，在白家门外站了一天一夜，晕倒后被沈老爷子带回了家。

因为见过太多他爱别人的样子，所以他到底爱不爱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你说不爱白媛媛了，只不过是因为她变得面目全非，跟你记忆中单纯的样子截然不同，你接受不了这么多年怀念的白月光变成了蚊子血。”

她毫不留情扒开沈莫寒拼命拉扯着的遮羞布，一字一句，往他心上扎。

“沈莫寒，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的爱，廉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