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左右记忆

这番话语落在高明的耳朵里，他只觉得一阵刺耳。

干巴巴的笑了笑，带着几分卑微和恭敬，缓缓开口：“王妃说笑了，太皇太后对奴才有恩，所以……”

“太后的恩是恩，高公公的恩就不是恩了吗？我倒是听说过斗米恩，升米仇的故事，却不料在咱们的生活中，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啊！”洛虞勾唇，嘲讽的一笑。

高明心中腾升起一阵不悦，只是他素来就将表里不一诠释得十分的到位，此时心里越是怨恨，面上便越是笑容灿烂。

“都说凌王妃蕙质兰心，除却将以往只知道征战沙场不懂的任何怜香惜玉的凌王殿下调教得十分的好之外，还将过去只知道流连于花丛的荣王殿下也改造的十分的好，老奴过去无知，觉得这些都是殿下们自己的改变，今日跟王妃这般近距离接触，才真正的相信了那些市井中的传闻！”

他用最无邪的笑容，说出了这带着最大恶意的话语，洛虞的眉头微微一蹙，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悦。

“高公公，你可是嫌活得太过滋润，太久了？”她冰冷的话语，简直跟赫连煜要杀人的时候一模一样，多年前高公公曾见过一次赫连煜杀人的场景，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阴影。

所以后来他再也没有踏进过赫连煜的府邸。

而现在赫连煜的王妃正用着赫连煜的冰冷表情看着他，他的脊背顿时僵硬了起来，喉咙一阵干涩，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开不了，只能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看着眼前的洛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东西，一下子扎到了他的手臂上。

“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毒药，往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次解药，而这期间你太后和皇上的异动，你需要随时跟我汇报！”

洛虞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高公公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洛虞的眼睛，看着她手中举起的铃铛，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是！”回应也是乖巧的不行，这简直跟他原本的面貌有些天壤之别。

洛虞十分的满意，对于这一次改进的傀儡蛊，越发喜欢了起来。

唇角的笑容还在，一直到马车停靠在了最终目的。

一下车就看见了悬崖边上赫连炤白衣飘飘的背影。

洛虞的心猛地一颤，这个地方……竟然是幼时他们两被人扔下的悬崖，她还记得那一夜他们被挂在悬崖上的痛苦绝望，还记得那夜的雨打在肌肤上疼痛无比的感觉……

“为什么会选择约我来这里？”洛虞很不解的看向赫连炤：“难道对于陛下来说，那些年被人推下悬崖，吊在悬崖上的记忆，是十分美好的吗？”

“所有跟你在一起的记忆，对我我来说都是十分美好的！”赫连炤的声音带着深情款款。

眼中的情绪是那样的饱满，就好像他的心真的对洛虞有着十分的真爱一样。

按理说被他如此对待，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洛虞的心里竟然是满满的排斥。

“那日在凌王府我想我们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和我之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洛虞带着几分冷峻开口。

赫连炤只觉得她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最最尖锐锋利的刀子，被眼前的姑娘，他最心爱的姑娘狠狠的扎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眼角带着满满的泪水，他一开口全都是哽咽。

“落落……”

“请叫我洛虞，或者凌王妃！”洛虞浑身被冰冷裹挟，看着赫连炤的眼睛也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难道你真的对我们幼时的记忆一点都不怀念吗？”赫连炤轻轻的开口。

洛虞勾唇一笑：“陛下可真是有趣，竟然对着自己兄长的女人谈过去，还要逼着我怀念那些让人十分不愉快的回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痛？”

“对于你来说，那些记忆是结不了痂的伤疤，是好不了的痛？”赫连炤眼里有微微的诧异流出。

洛虞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赫连炤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会的，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左腿一迈整个人已经凑到了洛虞的身前，双手紧紧的捏住了女人的双肩，一个劲儿的摇晃着对方，露出了狰狞的神情：“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小时候你骗我说你长大了要嫁给我做妻子，后来你又说……”

“后来我又说我会让你当上皇帝，这个我食言了吗？敢问陛下你现在的皇位是大风吹来的吗？”赫连炤说着说着自己都无言了，洛虞只好出声补充了起来。

她清澈的双眼牢牢的定在男人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轻蔑和不以为意。

赫连炤的身体有微微的颤抖，手上的力道也就逐渐的消散了。

洛虞挣脱掉他双手对双肩的束缚，面上是嘲讽的笑容。

赫连炤自我回味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你的的确确是让我当上了皇帝，可是……在我当上皇帝的那一刻，也注定了跟你的不可能……”

“你错了！”洛虞打断了赫连炤的话，淡淡的看着他。

男人微微愣怔，然后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期望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洛虞开始一字一句将她的心里话慢慢的说出来：“你我之间的不可能是从你迎娶叶紫菀和萧晗的那一日开始的，你知道当我在海岛回忆起了幼时跟你的全部记忆之后，是带着多么欢喜的心情奔赴京城的吗？”

想到那段时间她在心里幻想的种种，想到她当时所有的打算，洛虞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可笑过。

她清澈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忧伤，她轻柔的话语里，是浓浓的凄凉，她一字一句，字字都如捅在赫连炤心上的刀。

一刀一刀剜下了他所有的心头肉。

“可是我回到京城的那一天都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你骑在白马上，穿着大红喜跑，同时迎娶两位王妃的壮举，可怜我连写给赫连煜的和离书内容都想好了……”

洛虞是真的难受了，很久很久了，这些事情被她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消化很久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了。

那一日酒宴上的不堪，在她说出这番话语之后，就全都变成了泡沫，烟消云散了。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幼时的记忆，她的白衣少年，今日之后，他们之间的一切，就统统都不存在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我，我可以将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打入冷宫，迎娶你做我的皇后，当年父皇早已经有过迎娶弟媳和儿媳的例子，如今我迎娶一个嫂嫂，我也不怕别人说我！”

“你不要脸，我还要！”洛虞冷冷的打断了赫连炤的话，一双眼睛冷冽的看着他。

“今日我之所以会过来并不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我只是刚刚得知一件事情，想来警告你的！”

赫连炤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收敛悲伤比一闪而过的流星还快的洛虞，有些目瞪口呆。

耳朵完全竖着，屏息凝视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不许将鬼域罗刹殿据为己有，那下面的宝物是我母亲用命护着，用心头血养育的宝物，就算她会有主人，也只能是我母亲和我师父或者是我，不可以是你！”

“谁说我想要将那个地方占为己有了？我是打算将整个清凉台都送给你的，那里面除了鬼域罗刹殿还有很多很多，我相信你见了一定会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赫连炤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一双眼睛好像带着些许的卖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也充满了意味深长。

“同时我也相信，看过那些东西之后，你会对我有更多更大的改观，落落，我相信你，相信你爱我，也相信你忘不了我，还记得幼时我问过你的话语吗？为什么真心相爱的人不可以在一起？”

洛虞嘴角微微抽搐，她是记得幼时的不少记忆不假，但是还没有夸张到连赫连炤跟她说过的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无虞的程度。

“没关系，你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所有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都替我们记着的，牢牢的，永远铭记于心的那种！”他温柔且深情的看着洛虞。

洛虞却只觉得厌烦。

当一个人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深情就会成为那个人的负累，以前她不明白这句话的真谛，现在她明白了。

“可是我不仅仅不愿自己记得，也不想你记得，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左右你自己的记忆，你不可以左右我的！”赫连炤坚定的说道。

“真的吗？”洛虞魅惑一笑，伸手一只铃铛在赫连炤的面前叮铃铃晃动了起来。

白衣男子很快便昏昏欲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