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养病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开始嗓子也干得厉害，像是有火在烧，想要起身，只觉心口处痛得厉害，一动全身就冒出一阵虚汗，眼前也有些发晕。

“别动。”凌雪颜按住了他，“你伤得很重，要静养几天。”

梦飞尘人生鲜少有伤得这样重的时刻，只要握着剑，他就有不惧怕千军万马的勇气，可是这一次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心口处仿佛被人用千斤巨石压着一样闷痛，这应该是受了严重的掌伤。

他只能回忆起几个凌乱的画面，雪夜、黑衣人、剑，但难以拼凑成完整的记忆，不由皱起眉，再继续想，就觉得头疼得厉害，正难受时，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清凉，睁眼一看，原来是凌雪颜纤长食指按在他两侧太阳穴，正为他疏解痛苦。

“不可劳神。”凌雪颜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清香微苦，伴随着轻柔的按摩，让他眉心为之纾解。

见他神色缓和，凌雪颜才松开了手，将一旁药碗端了过来，那药也似刚熬好的，还冒着热气。

“我怎么在这？”环顾四周，典雅的陈设他很熟悉，这分明是凌雪颜的住处。

凌雪颜动着勺子的动作一顿，“你不记得了？”

梦飞尘感觉那阵闷痛过去了些，撑着床沿靠坐起来，他虽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但猜测应该跟萧予渊有关，“只记得与人交手。”

“是什么人？”

“记不得形貌。”

他天生没什么表情，说起谎话来，也是一副冷如冰霜的样子，这样反而让人不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凌雪颜道，“昨夜承影将你救回，说你被仇家追杀，伤你的人用的武功路数和芙贵妃身边那位才公公类似。”

梦飞尘心中一动，看来是这人打伤了萧予渊——真是没用，竟打不过一个老太监。

“阴寒内力，武林中很多人练。”他道，“许是巧合。”

凌雪颜看着神色淡然的梦飞尘，内心疑窦难消：果真是巧合吗？他为何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这似乎不是伤势导致的……

“先把药喝了。”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梦飞尘神色一僵，试图去接过药碗，“我自己来。”

他生来独来独往，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对像废人一样让他人照顾天然有些抵触，哪怕是对方是凌雪颜……他更希望是自己来照顾对方。

凌雪颜道：“你伤势很重，手脚无力，万一把碗给砸了怎么办？这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珍贵药材呢，不能浪费。”

梦飞尘不由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清清冷冷，纯白的里衣衬着他如水墨画似的眉眼，更添几天不染纤尘的仙气，实在是和被人喂药的场面格格不入。

凌雪颜读懂他的眼神，不由笑了，“大侠也是要吃饭喝水的，有什么关系？先前你昏迷的时候，我还给你换了衣衫呢。”

梦飞尘震惊了，低头一看自己的里衣，连折痕都没有，确实像是崭新的，连被子都是干净又柔软，带着皂角的香味，可见都是新换的。

“你给我……”他没表情的脸头一次出现了裂痕，“换衣衫？”

“对啊。”凌雪颜倒不觉得有什么，“昨日你被承影送来，满身都是血污，我不给你擦身、换衣，难道要小琴来给你擦洗么？她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梦飞尘的表情更加震惊了，艰难道：“你给还我……擦身？”

“医者仁心，不用谢我。”她带着几分促狭，轻笑道，“梦大侠身材真不错。”

梦飞尘耳根微妙的红了，他道：“你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凌雪颜道，“我不一样。”

梦飞尘想问哪里不一样，转念已明白过来，对上她那双笑起来特别好看的杏眸，他想说些什么，奈何平生寡言少语，还没想出该怎么回答，凌雪颜已将那碗苦药凑到他跟前，“喝药吧。”

梦飞尘乖乖张开了嘴，喝药。

“苦吗？”她问。

“良药苦口。”他答。

“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么配合就好了。”凌雪颜道，想起上一次喂萧予渊吃药时，那个男人油嘴滑舌的讨糖吃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梦飞尘凝视着她，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笑靥如花，见她开心，自己内心竟也跟着愉悦起来，这种感受于他，十分新鲜。

喝完一碗药，凌雪颜又要扶他躺下，梦飞尘按住了她的手，“我的剑？”

凌雪颜想了想，“恐怕遗落在你受伤的地方了，只能拜托承影去找找看。”

他点点头，抬起手，轻抚过凌雪颜的脸颊，她的肌肤如细瓷一样细腻，眼底却有着浅浅的青痕，显然是一夜未睡在照顾他，“辛苦你了。”

小琴端着热水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脸一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瞧那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都只容得下对方，视线如有实质，交融在一起，她站得脚都麻了，两人竟然还没注意到她进来了。

“咳咳。”小琴终于受不了了，咳了一声，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郡主，您要的热水来了。”

凌雪颜头都没回：“放着吧。”

小琴：瞧瞧郡主这架势，连一分注意力也不分给她，她只能放下水，悻悻出去了。

凌雪颜顺势起身，试了试水温正好，自己洗了帕子，走到床边就要给他擦脸，动作别提多自然了。

“等——”

梦飞尘还没来得及说让他自己来，凌雪颜靠过来，细致的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过脸、脖子，“梦大侠，稍微有点病患的自觉，就让我照顾你吧。”

梦飞尘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凌雪颜照顾病人十分细心，她洗了帕子，复又坐在床边，要为他擦身，刚把里衣的带子解开，要为他擦身，都准备放弃的梦飞尘还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从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胸口骇人的黑紫色掌印，看到这掌印，凌雪颜动作一顿，忍不住心痛，好好的人，怎么会伤成这样呢？

她一时有些情绪难抑，不想让梦飞尘看到自己伤心模样，放下帕子，出去了。

梦飞尘徒然抓住了那根还温热的帕子，是他说错话了吗？

他一时心急，想要下床追过去，却不小心牵动伤处，扶着床头柜子不由“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人都还没走出去的凌雪颜一听这动静，赶紧跑回来扶住他，“梦大侠，刚夸你有病人的自觉，你就乱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