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安子了的状况急转直下,渐入正轨的养老院也渐渐事务繁多。游不语一个人应接不暇。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游不语不远处,看着她,呼吸沉重。
她问他怎么了,他笑着摇头说没事,有点累。
暗色的唇,说明他在缺氧。
好点的时候,他会走过来从后面抱着游不语,偷偷亲她,劝她先别忙休息一会,陪陪他。游不语还是很不习惯亲近,依然会不自觉的脸红耳热。
很多次,游不语想说“我还没同意嫁你呢……”或者类似的话,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有什么错?他没有对不起她,也努力去维护和保护她了。
家与父母是每个人都无法选择的,一出生便如此。
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两情相悦的彼此,不单是蠢,更是恶毒。
想到此处,游不语就会深深自责。为什么要去考虑那么多?好好珍惜眼前,不是挺好的?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别人?多此一举。她开始等待安子了再次提起娶她,她会一口答应,然而安子了避而不谈。
他想娶游不语为妻的想法从未改变,然而他又怕自己给不了她长久的幸福,没有勇气再挣扎下去。
卞尧知道邝伍德又找到新的彼岸后不再跟他吵架,吵架有什么意义?庄莎莎已经是她的前车之鉴。
别用爱之名努力挽留视渣成瘾的男人,践踏了爱的神圣和美好。
她悄悄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国内一切生意,换得不少现金,足够支付母女一段时间的医疗和生活费用。
她发现约不出游不语,猜到她可能有事难抽身。游不语是她唯一不想不辞而别的人。于是,她抱着孩子硬着头皮来到养老院。
游不语看到卞尧的宝宝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下意识的抱起来笑眯眯的说:“小猫咪好可爱,好软~”
卞尧揶揄她:“不是猫啦……”
孩子被游不语蹭的咯咯的笑,游不语也跟着咯咯的笑出声。
卞尧久未如此开心,她有些舍不得破坏眼前的美好气氛,但又恐时间过久多生事端践不得不说。
“不语,我跟邝伍德分手了,他还不知道我已买好机票,后天出发。”
“我还以为这一次你总算认真了不会分手呢,干嘛去?”游不语放下孩子,不意外他们会分手,但很意外她干嘛买机票,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对劲。
分分合合是表姐的常态,她可不是那种会为感情伤神远行的人。
小婴儿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不爱哭闹。
“出国,以后不回来了。”
“国内的生意呢?钱呐,不要了?”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卞尧和盘托出她跟邝伍德的近况,游不语唏嘘不已。
“这算偷盗吧?报警,抓他!什么人?”
“没时间了,孩子最重要趁她还小有希望,耽误越久越不好治。”
“姐,你还真是……”
“罪有应得,是吧?”
游不语见她猜到,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卞尧也自嘲般笑起来:“可不是,该长记性了。”
“那你不打算跟洛哥说一声了吗……”游不语小心询问。
卞尧摇了摇头,“别打扰他了,也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游不语默然点头。
“有什么困难,你一定别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姐。”
“你跟安子了怎么样了?”
“还那样,哈哈。”
“别跟我打哈哈,有什么事你也不要瞒我。”
游不语简单说了下安子了,话到此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卞尧:“姐,你说不同性别可以捐赠心脏吗?”
“不知道,不懂这方面的事情,这得问专业医生吧?”
游不语心血来潮问卞尧孩子什么血型?
转念一想,自己问得不合时宜,难掩尴尬。
卞尧心生不悦,难道她想救安子了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不管什么原因,想动她的孩子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游不语见卞尧脸色不对,深知自己唐突,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
她本就是不善于解释的人,颇有些蹩脚的说:“有个女朋友刚刚去世……,不知道心脏是不是能用……就是突然想到孩子什么血型,放在一起问了……哎呀,姐我没别的意思。”
卞尧看着她,联想往事,心疼不已:“你一说假话就会摸自己的鼻子,宝宝绝无可能,你也别想牺牲自己,无论哪一种,我跟舅舅都不会放过你!”
她的话不容置疑,表情紧张而严肃,绝不是单纯吓唬游不语。
卞尧略显紧张的表情告诉游不语,她说得出做得到。
做姐妹几十年了,打小看着她长大,卞尧太知道她游不语想干什么了。
告别游不语之后,卞尧去找洛凡。本来不想见面了,但发现了游不语的异常,她有些放心不下。
这孩子从小就不快乐,总是想死。问她为什么不快乐,她又说不出。
她最长说的一句话就是:都是我的错。
这件事,洛凡也是知道的,十二岁的游不语吞过玻璃球、割过脉,手腕上至今有一道疤。
她说,她想见爷爷,非常想。一想到永远也见不到了就很难过。
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人死了,有没有鬼魂可以重聚……
长辈都当这个孩子不懂事,喜欢闹别扭,只有卞尧和洛凡知道,她是难过的无处宣泄,却又不会表达。
成年后,洛凡和卞尧更加明白游不语的善良和通透。
她总是能看到,别人目所不及之处。
路上挂牌乞讨的人很多她从不怜悯,然而有一次在路边,她见到一个面色憔悴的男孩,疲惫的靠着路灯跪倒路边,有气无力。
她毫不犹豫走过去,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你嫌弃姐姐这瓶水喝过吗?但我只喝了一口,我不想要了。”说完,游不语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男孩有气无力地摇头。
她把水递过去,男孩疯狂喝起来,看起来渴极了。
她接着拿出自己的午饭,递给他:“饿吗?吃吧,很干净的。”
男孩接过饭盒大口吃起来,还饭盒的时候小声对她说:姐姐救我。
当时,无论洛凡和卞尧如何阻止她不要多管闲事,她还是在走过转角之后帮男孩报了警。
三个人躲在角落处,一直看着男孩被警察安全带离才放心离开。
至今想起来,这次冒险救人卞尧都心惊肉跳。她和洛凡当时一直紧盯远处监视男孩的男子,那人满眼戾气。
如今游不语的话,怎么想都觉得她没对她自己安好心。
洛凡见到卞尧非常开心,笑容绽开。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好,你呢?”
“好。”
简单寒暄,卞尧故技重施:“我要带孩子出趟国,很快回。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不语,我觉得她又犯病了。”
洛凡了然,他们三个从小认识,这话只有他们三个懂。
在养老院洛凡认识了一个老人的孩子,女孩特别美好,像当年的卞尧,却比她稳重,二人志趣相投。
男人寻来寻去,依然还是会被同一个女子深深吸引。那怕换一个人,就连样子脾气秉性都会存着她的影子。
洛凡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余生,他想有人陪。
“尧尧,我有事拜托你。”他转身把当年的房照拿出递给卞尧,“你能帮我把这个房子卖掉吗,房子是你的名字,钱归你。”
卞尧强忍酸涩,不是感动,胜似诀别。
她摇着头想说不要,偏偏她现在需要钱。
房子是他跟卞尧结婚的那一处,无需看地址便知。分开时,洛凡单方面约定:放下时,才会卖掉它。
“你跟不语都是我的好妹妹,我们三个友谊长存。”
“嗯,好。”
洛凡终于放下了卞尧。
“等我回来,你记得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
“嗯,一定。”
挥手告别,卞尧带着孩子踏上了异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