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经步入了尾声, 老皇帝和七皇子，以及一众皇子到达西南州府后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迎来了萧承泽在都城登基的消息。

老皇帝被推尊为太上皇。

太上皇听到这一消息心有不甘, 想要联络西南州府的兵力杀回都城，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地方上的将领不听从他的命令。

七皇子听到这一消息也傻眼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丞相骗的好惨。

就在昨日, 他还犯傻了。

日前他收到手下的飞鸽传书, 得知他在都城开设的赌场已经被查封了, 于是急忙写了张字条给丞相，想请丞相帮忙。

事态紧急，只能飞鸽传书。

信鸽带不了太大的物件, 所以信中只有短短的一句：赌场是我的。

这话简短精炼。

大昭国禁赌, 他开赌场的事情并没有让丞相知道。

所以应该是误伤。

丞相身在都城, 若是知道赌场是他开的，肯定能让他的赌场继续营业。

结果却等来萧承泽登基的消息。

放出信鸽的时候满怀希望, 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哪里是误伤, 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萧承泽虽然是皇帝，可实际上不过只是一个傀儡。

实权在丞相手上。

他以为丞相是扶持他的, 没想到丞相狼子野心是想自己称帝。

西南州府的太守是丞相的门生。

七皇子原本是想在西南州府称帝的, 现下只能另寻他法。

半夜时分, 七皇子带着亲信北逃。

他要逃到遂远去，若是能够得到遂远的太守支持，就能够在遂远称帝，集结兵力打回都城。

路上还算顺利，没有被追兵追上。

但十分不巧的是，遂远太守也是丞相的门生，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七皇子一路惊惶, 终于逃到遂远。

“丞相实乃窃国之贼，我们在此集结兵力，杀回都城，兴复大昭。”七皇子试图说服遂远太守支持他。

叛军还未平定，就想着内斗。

遂远太守听到这话不能忍，正义凛然地道：“新皇已定，王爷是想造反？”

七皇子：“……”

遂远太守参加武举考试的时候在笔试就被刷下来了，若不是遇到了丞相这一伯乐，哪里能有今天？

七皇子在遂远被杀。

萧承泽在都城登基后，推尊老皇帝为太上皇，并在言清晏的要求下迎回太上皇。

兵权在言清晏手上，不听从不行。

萧承泽知道都城已经没有了危机，即便是为了体现父慈子孝也要将太上皇给迎回来。

虽然父不慈，子也不孝。

爹爹子女众多，他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

身为皇子，活的还不如宫人。

若不是言清晏向爹爹进言，他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他对爹爹的感情十分的淡泊。

可以说他可以漠然地看着爹爹丧生，上辈子爹爹的死对他没有任何触动。

这辈子亦如是。

萧承泽想不明白的是言清晏为什么要把太上皇给迎回来，不会只是为了帮他这么简单吧？

难道是为了防止太上皇造反？

西南州府虽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当地的官兵都是言清晏的人，根本不会支持太上皇。

太上皇逃到西南州府也是枉然。

莫说当地的官兵了，就连护送太上皇西逃的禁军首领喻明达都是言清晏的人。

喻明达是言清晏的姐夫。

萧承泽清楚的记得，上辈子爹爹由于年事过高经受不住路途的颠簸，在逃亡途中驾崩。

太子本来是要登基的，被喻明达斩杀了。

喻明达宣称太子和七皇子密谋造反，发动了兵变，不光斩杀了太子和七皇子，连他们的亲信也一并斩杀了。

国君和储君都没了，所以言清晏扶持他登基。

这辈子却是昌平侯和太子联合起来密谋毒杀皇帝，被七皇子发觉阴谋才没有得逞。

本该死的皇帝和七皇子没死。

原本平安无事的昌平侯却因为参与了谋害皇帝，被撤去了爵位。

很难说这里面没有言清晏的手笔。

太上皇实际掌握的兵力就只有从山平城撤回来的守军，人数还不到一千。

这根本就没有造反的实力。

萧承泽当初看到言清晏做下的事情，还以为言清晏是真心悔过，对言清晏卸下了防备。

事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太上皇并没有实权，可想而知回到都城后的日子和他一样不会好过。

萧承泽想到这里舒心了。

大半年过去了，言游砚还没有等到外甥得胜归来，忧郁成疾。

他早就去刑部问过了。

京兆尹不过是被骂了几句就十分不厚道的写了折子递上去，将小事闹大，惊动了刑部立案审查，直接就将言文才带走了。

不写折子，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写了折子就要按照程序走，除了外甥没有人有能力救下言文才。

这时他已经满了六十九周岁。

一般来说，官员是七十岁退休，指的是虚岁，言游砚到了退休的年龄。

老家的地卖了，退休金少得可怜。

言游砚年老体衰，又疾病缠身，行动不便，没有儿子的帮助自己去不了医馆。

家里也早就没有仆人了。

原本只是小病小痛，但几个儿子都不带他去医馆，也不带大夫上门，病症就加重了。

若说不孝顺，三个儿子还挺孝顺。

言文思买药，言文曲煎药，言文清喂药，分工明确。

但买的不是太医开的药。

除御医外，太医院里就属张太医的医术最为高明，但是诊金可不便宜。

他们现在的家境付不起。

买的也不是民间医者开的药，是言文思自己琢磨着买的药。

不用付诊金，多省钱。

言文思毕竟不是医生，又对自己盲目自信，买的药是错的。

言游砚信任儿子，给什么吃什么。

药一吃下去，他就感觉身体更不舒服了，但因为相信儿子，还是接着吃。

儿子一片孝心，总不会害他。

他吃了半个月，到最后床都下不来了，才说道：“我吃了药也不见好，还是不吃了吧。”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儿子生气。

言文思皱眉道：“药都买来了，不吃不就浪费了？这都是钱，先把它吃完。”

言游砚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

原本只是小病，由于吃错药酿成了大病，最后一命呜呼。

言游砚是家里的顶梁柱。

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没有了，言文思被两个弟弟毒打了一顿。

言文思不服气，中药还能吃死人？

但是寡不敌众，尤其是老四还是个练家子，结果被打得很惨。

打了也是白打。

如果去告官，他就有毒死父亲的嫌疑，讨不了好。

爹爹不在了，没人养他们了。

言文思带着一身的青肿敲响了长姐的家门，看到姐姐就开始卖惨，撸起胳膊道：“姐，你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被人给打的。

我能在你这里小住几天不？”

一旁的管家抢先说道：“我们这住不下，你请回吧。”

这是三天花完五万两的名人啊。

夫人的嫁妆都贴补给了娘家，再让言文思住进来，不出几日，大将军府就要换牌匾了。

一家子都睡大街上去？

言文思厉声斥道：“我姐都没有说话，你插什么嘴？大将军府的下人这么没规矩。”

可这话就是他姐授意的。

言文思听不懂长姐委婉的拒绝，直到人家把话说开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长姐这里不行，那就去小妹那里。

然而小妹的嫁妆也早已经贴补给了娘家，再拿不出一分钱了。

小妹家的情况和长姐家的不同。

长姐家没有长辈在，是长姐做主，大姐夫也不在都城。

小妹家有长辈在，妹夫也在都城。

言文思不敢在小妹家放肆，借不到钱也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在他走后，言文曲和言文清来了。

兄弟三人互不帮衬，来要钱也是各要各的，生怕别人占了便宜，也不一起来。

结果谁也没有要到。

言文思恶向胆边生，装成嫖客进入了以往惯去的青楼，当了一回梁上君子，偷了几锭银子。

一次成功后，尝到了甜头。

最后言文思偷盗嫖客的财物被抓，因为累计的数额巨大，被判了绞刑。

守孝三年只是针对权贵的。

言家人已经往下掉了好几个阶层，属于平民百姓了。

虽不用三年，但头七还是要守的。

言文清看不惯言文曲在守孝期间享乐，检举告发了。

言文曲被判了三年。

一个做了苦力，一个被判了死罪，还有一个被关在牢中。

言家就剩下了言文清。

言文清想到爹爹曾说过让他去从军的话，现在终于动心了。

但是情况和先前大不相同。

先前他父亲还是在职的官员，和丞相也没有分家，进入军营不用从小兵做起，还能沾丞相的光得到特殊关照。

现在不同了。

他和丞相分了家，父亲又亡故了，就只是普通百姓，得不到任何的优待。

没有优待也得去。

他现在是为自己拼搏，不用养着上头三个坐吃等死的哥哥。

爹爹都说他从军能有大出息。

想法很美好，但是真正当兵了才知道想当大将军不光要有武力，还得有文化。

言文清：“……”他快二十年没摸过书本了。

吃了没文化的亏，在军队里想要出头难，哪怕是实打实的拿命去搏军功，没有机遇也很难当上大将军。

当年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没了。

言清晏正忙着打仗，听说了言家的变故也顾不上管，也不想再管。

舅舅都不在了，还管什么？

半年下来，被各路起义军攻占的城池大部分都已经收复，有些是直接投降。

他离班师回朝不远了。